第104章 貪汙就像出軌

　翌日，寧國府賈珍的喪事已經辦理完畢。

　正午的陽光揮灑在府裡的每一個角落，府裡的下人們這時候也正是困乏之際。

　小賴此時正在管事的屋裡享受著下人的服侍，好不快活，儼然一副主人家的樣子。

　已經過去這麽多日，寧國府的爵位已經有主，賈薔的身價瞬間暴漲幾百上千倍，成為了府裡的主人，讓人豔羨。

　小賴平日裡跟賈薔相處的還算不錯，尤其是最近，他更是花了大力氣，討好這位以後的主子。

　賈環那邊也並沒有動作，他心中才放下心來，甚至還有一絲竊喜，他老爹沒了，家裡剩下的產業他自然不會放過，都會是他的。

　“小賴大爺，薔哥兒那邊過來人，說是讓喊你過去呢。”

　只見一個小廝進來稟告，氣喘籲籲的樣子，滿頭汗水。

　小賴起身，整理好衣著，準備去見賈薔，未來的主子，他現在可是不敢怠慢，最起碼也得把這位爺的脾氣摸排清楚再說以後的事。

　賴升走到書房外，就看到廊下已經坐著的賈薔，只是沒有坐在主位上。

　坐在主位上的赫然是他心中懼怕之人，除了賈環還能有何人，身邊還跟著的有幾個榮國府的仆人。

　頓時一股涼氣從後背升起直衝腦門，腳步有些僵硬，短短的幾步路，生是被他走出了幾裡地的感覺。

　不經意間看見旁邊準備的條凳，還有平時用來懲戒下人的板子，額頭上已經冒汗，這架勢莫不是針對他的，心中畏懼更添幾分。

　賴升走上前來，低頭恭敬的行禮道:“見過老爺，環三爺。”

　賈薔接下來不知該如何，只能求助的看向身邊的賈環。

　賈環嘴角微微翹起，喝了一口香茗，漫不經心的道:“你是賴升的兒子吧。”

　小賴在寧國府還是有些身份地位的，平日裡哪怕是蓉哥兒這麽一個賈珍的獨苗，見了也得喊一聲小賴大爺。

　可這身份體面在賈環眼裡並不管用，名聲這種東西，他並不怎麽看重，當然他也不希望別人詆毀他。

　對付這種人也簡單，京城最不缺的就是人，誰聽話用誰，至於一些奴大欺主的人，也該是時候給他們上一課了。

　名聲這種事，花點銀子製造點輿論還是挺簡單的。

　小賴並不敢有所隱瞞，解釋道:“回三爺的話，賴升確實是家父，不過他做的事情，我可是一點都不知道。”

　賈環好奇道:“哦?不知道也沒事，今天咱們說點別的。”

　“來人，把他拿下。”

　在身邊站立多時的大壯猶豫片刻，剛準備上前。

　眨眼之間，小賴就已經倒在地上，被捆了起來，跪在台階太陽底下。

　原來就在大狀猶豫的時候，二壯，三壯兩位弟弟沒有絲毫猶豫的，一人出手，一人出腳，人就已經倒在地上。

　小賴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掙扎著做著無用功，大聲叫道:“寧國府的主人如今是薔哥兒，你憑什麽拿我?”

　賈環根本不想理他的叫喚，只是吩咐身邊的錢槐幾句，就見他領著幾個人出去。

　至於另外的幾名管事，平日裡跟小賴自然是有交情的，這時候看到賈環的架勢，有心想要為她分辨幾句，奈何最終話到嘴邊，卻不敢開口。

　小賴見幾位管事，絲毫沒有求情的意思，

就知道他上次請客吃酒是打了水漂，還真是讓人心寒。 小賴喊道:“我犯了什麽事，要拿我?我是寧國府的管事的，平白無故拿人，就不怕我告上官府去?”

　賈環聽他想報官，頓時來了興趣，笑道:“自然不會平白無故拿你，你還想報官?我沒報官拿你就不錯了，真不知道你哪裡來的勇氣。”

　小賴聽了，說心中不怕那是假的，他負責的是府裡的銀庫，自然免不了上下其手，寧國府中哪個管事的不這麽乾，看著月利，還有主子平日裡的賞賜，哪能積累到那麽大一份家產。

　可為什麽別人不拿，偏偏要拿他，他有些想不通。

　“我要見老太太，我伺候老爺這麽些年嗎，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賈環隻問了一句:“你家宅子可是值不少錢呢，靠著你的月利，怕是你從娘胎裡就開始伺候人，也掙不下這麽多，那你的銀錢是哪裡來的?”

　小賴聞聽，果然是準備拿他開刀，貪汙這種事最怕的就是資產來源解釋不清，但榮寧兩府都是這麽個情況，時間久了顧著名聲感情，還有體面，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貪汙就像出軌，只有零次跟無數次。

　一旦開了頭，哪裡還能看的上月利那點銀子，光是下面的人送禮都遠超他的平日裡的月利了。

　小賴對於這個問題，當然也有想過，謊話也是張口就來，道:“那是我在賭場贏的，有空我會去賭兩把，雖然不合規矩，但也沒有說是明令禁止吧。”

　賈環苦笑一聲，還真是有備而來呀，道:“那你運氣倒是真好，這麽看來，想來是我冤枉了你也未可知。”

　小賴聽完，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恭敬磕頭恭維道:“三爺英明，定然是別人眼紅於我，這才懷恨在心，還請三爺做主。”

　賈環也來了興趣，想要逗弄他一番，吩咐道:“大壯，你去找骰子篩盅過來。”

　不多時，大壯就拿了東西過來。

　“既然你說你是賭神，總得證明一下不是，你猜猜篩盅裡的點數是多少，猜中了，證明你說的是真的，如果猜錯了，那就說明你在說謊。”賈環說完，點頭示意大狀搖晃骰子。

　小賴聽著骰子砸篩盅裡的聲音，臉色頓時蒼白無比，他哪會什麽賭博，只是給自己找了個暴富的理由而已。

　誰知道賈環這人還當真了，很明顯，賈環根本就沒有想過給他活路。

　“賭神，怎麽樣?猜猜看。”

　小賴面如死灰，剛才還有一絲慶幸的心思被掐滅，這哪裡是他能猜的出來的，他要真是賭神，那還用的著在榮國府裡撈錢嘛。

　賈環淡然道:“既然你不想猜，那就是說謊，這可不是個好習慣，欺瞞主家，先打個二十大板吧，對了，他是管事的身份，罪加一等，翻個倍吧，讓他長長記性，記得留口氣。”

　四十大板可不是小數目，不把握好分寸的話，說不準就把人給打死了，這可不是他想看見的。

　兩個仆人過去，把嚇的已經腿軟的小賴拖到條凳上按住，拿板子狠抽。

　平日裡小賴對下面的人可沒什麽好臉色，看到往日裡高高在上，威風凜凜的小賴被拿下，這麽個公報私仇，落井下石的機會，怎能不好好把握住。

　啪！啪！啪！

　聽著小賴的慘叫聲，周圍幾個管事的，難掩心中的畏懼，同樣身為管事，有種兔死狐悲的感受，他們幾個可都是跟著賴升的絕對親信，不然也做不到管事的位置。

　賈薔在心裡卻是對賈環更加高看幾分，他以前見小賴都得恭敬的叫一聲小賴大爺，以示尊敬，心裡哪怕有幾分不滿也得忍著，此刻被打的慘叫，真是解恨。

　這才是主子該有的氣派，跟著賈環果然是沒錯的，想起以後的好日子，竟然還有一絲興奮。

　他可是比賈環還要大上幾歲的，要說心中對他的畏懼大過尊敬，以前心中還曾暗中不服，現在則是徹底的服氣。

　板子打完，小賴果然還留著一口氣，只是已經不能起身，像條死狗一樣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個不停。

　賈環拿起邊上的一個本子，道:“這是我讓人查的半年的支取記錄，大小事上百件，你可算的上勤勉，若說你一點都沒貪墨，我卻是不信的。”

　小賴在地上喉嚨沙啞已經不能言語，渾身顫抖著想要辯解，卻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賈環繼續道:“你那點小聰明，在我這裡可過不去，市面上的東西報到你這裡可不只是高出一兩成，我都忍不住想要跟你做生意了。”

　旁邊的下人聽完都是一愣，原來是這麽個門道，期間聽到賈環想跟他做生意，忍不住的當場就笑出了聲。

　對於下面的奴才而言，做的都是底層的活計，基本上沒什麽油水可撈，基本上都是靠著月利還有賞賜過活，現在看到那些平日裡富的流油的管事吃癟，被主家收拾，誰不嘲弄幾句。

　“帳本上有多少虛假的，我可以說一清二楚，就你做的這爛帳，殺你十次都不夠抵得。”賈環冷笑道。

　不管是寧國府還是榮國府，不論主仆，都想著從官中撈銀子，充實自己的小金庫。

　那些主子，明知下人貪汙。卻還是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無非也從中間有一層好處。

　賈璉還有之前的鳳姐兩人盡是如此，下面的人得好處，自然要給上面送禮，上下串通才能神不知鬼不覺。

　可以預見，這麽個情況下去，別說榮寧兩個國公府，怕是金山銀山也有搬完的一天。

　這才是賈環想要整治兩府的真正原因。

　賈環冷聲道:“身為奴仆，不思伺候報效主子，貪得無厭，侵吞主人家財產，念在你祖上照顧賈家這麽多年，給你一條活路，家中財產全部沒收，你帶著家人去莊子上種地去吧。”

　旁邊的管事們聽到，心中緊張的同時，也有一絲僥幸，銀錢雖然沒了，最起碼賈環沒有趕盡殺絕，要人性命。

　這些年，但凡不管大事還是小事，賴升都是吃大頭，下面的人拿小頭，這次開先河，以後他們的日子可想而知。

　賴家身後的人是賈母，所以要動賴家也並不容易，賈環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尤其是跟賈珍鬧了一次，不僅沒事，賈母還支持他坐上族長的位置，不得不說這也算是賈母給出的一個信號。

　賈環說話間，招手示意，大壯等人就把人帶了下去。

　寧國府的動靜自然瞞不過院裡的人，主子們都在這裡，倒也沒人敢說些什麽。

　與此同時，榮國府內也是相當熱鬧。

　賈母院裡，王夫人，尤氏，鳳姐等人都在陪著老太太聊天解悶。

　“老太太！不好了。”

　忽然見小賴家的闖進屋裡，見到賈母的面就跪在地上鬼哭喊著救命。

　賈母看她可憐，開口問道:“先別哭，發生了什麽事?”

　“求老太太做主，方才在家，誰知道環三爺身邊的錢槐帶著一幫人，直接闖進來，說是搜查什麽罪證，天可憐見，十幾年伺候主子，哪有什麽罪證，凡是家裡值錢的物件都給搬了去，奴婢上去阻攔，還被打了巴掌，家裡人凡敢上前的都被毒打一頓，我家孩子現在還起不來身呢，老太太，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呀。”小賴家的邊哭邊說道。

　賈母聞聽，心中有些不悅，問道:“你們這是犯了哪門子的事，被他給抓住了?”

　“老太太明鑒，奴才們什麽都沒做呀。這些年，哪天不是兢兢業業的伺候主子，不敢有一絲怠慢，環三爺那邊面都沒見過幾次，怎麽會得罪到他，還請老太太慈悲，救救我家那口吧，聽說是被打了板子，不知還有命沒有。”小賴家的磕頭如搗蒜道。

　賈母長歎一口氣，面對這種事，說實話她心中也不知該如何， 賈環那邊可是她委托的族長，這才剛沒幾天，他就鬧騰起來，做事情的效率不可謂不快。

　原本就是想著讓他整頓一下族裡，誰知首先開刀的就是排在第一的賴家。

　手段依舊是這麽凌厲果敢，又是打板子，又是抄家的。

　雖說整頓家族也不能算錯，但多少傳出去，於賈家的名聲都不好聽，尤其是抄沒奴才的家，有點做的過分了，外面不知道的，還以為主子貪圖奴才的家產呢。

　鳳姐在一旁聽的目瞪口呆，眼中已經開始放光芒了，她可是清楚下面管事的有多富裕，尤其是賴家，比起她的身價怕是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如何能不眼紅。

　她心中已經在盤算著給自己的孩子多留一份產業了，賈環毫無疑問，弄錢的本事比起她來，一點都不弱。

　這小沒良心的，竟然把賴升一家給抄了，這賴升可是伺候賈家幾十年，上次溫存過後他還問過一嘴，沒想到說乾就乾，還真是快，不覺得心中還隱隱有種興奮的感覺。

　她管家的時候，可沒這種魄力，下面的管事不給她難看就已經算是她本事不錯了，頭上還有個王夫人，怕是還沒等她抄家，就提前被關進小黑屋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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