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說起來繁瑣，實則只是一瞬間發生的事情罷了，道門諸弟子還沒反應過來，玄都便已經沒入道魔圖錄之中，與無天對峙。髀

廣成子臉色一變，大喊一聲:“師兄！”

張三豐已經失去了那副仙風道骨的樣子，眼中充滿擔憂之色，執掌太極圖，徑直衝向高空，向著道魔圖錄而去。

此時的無天匯聚西方眾生氣運命數，雖然還是混元三重天修為，但借助道魔圖錄，混元境界已經沒有人能殺的了他。

而且西方眾生還在不斷的自我獻祭，那浩瀚濃鬱的生命本源之力，源源不斷的衝向天空。

這種情況下，哪怕使用太極圖封鎖，也封鎖不了太長時間，

而道魔圖錄有一個最大的缺點，那就是陰陽不平衡，魔道有無天以身獻祭，但是道的力量不夠。

這倒不是什麽大問題，陽極生陰，陰極生陽，歲月流逝，終究有一天，會道魔平衡。髀

而玄都就是利用了這個空子，同樣以身飼道，執掌道山，與無天分庭抗禮。

道魔圖錄遮天蔽日，浩瀚的力量源源不斷的灌入其中，這些年道魔之爭中死去的生靈，堆成的屍山血海。

這股力量何等的浩瀚?若是給一個修行死亡大道的生靈吸收，足以造就一尊混元聖人。

玄都入駐道魔圖錄，讓其威能進一步提升，但同時，也分走了無天對道魔圖錄的一半掌控權。

張三豐雖然大道序列高，但畢竟新晉混元，再加之關心則亂，一時間沒看出來玄都的用意。

此時，他全面執掌太極圖，已經立足於道魔圖錄之外，看著面前已經張開，道山浩渺，魔海滔滔的靈寶，張三豐沒有猶豫，就想直接進入其中，救出玄都。

正當此時，玄都的聲音從道魔圖錄中傳出來:髀

“諸位師弟，無天交給師兄對付，爾等快快肅清魔患！”

張三豐身形一頓，一瞬間心思百轉，很快想明白了玄都的用意，心中更加擔心。

不過，他最大的好處就是殺伐果斷，沒有猶豫，在第一時間就做出了最佳選擇，他伸手，太極圖張開，攔住了同樣衝上來的廣成子等人，開口道:

“諸位師兄，我等先肅清魔患，斷了無天魔頭的力量來源！”

金靈看著西方眾生前仆後繼的自我獻祭，讓道魔圖錄的力量越來越強，不禁開口道:

“小妹先將這個生靈安置妥當，再與諸位師兄肅清魔患！”

廣成子點點頭，道了一聲:“善！”髀

隨後，眾人各司其職，廣成子、多寶、張三豐、玉鼎四人分散四方，開始肅清大地之上如同深淵一般的魔巢。

金靈駕馭億萬金光劍，來到東西交界之地，看著下方目光堅定的眾生靈，不禁有些頭疼。

這種強大的信念，任何一尊混元來都會頭疼。

更何況，她隻擅長物理度化，這種勸人向善的技術活一向是他家大師兄和諸位師弟師妹乾的。

金靈牙一咬，四象塔懸浮於空中，就準備強製性將眾人控制住。

四象法則流轉，演化出天之四靈，咆哮天地間，幾乎要重演地火水風，再造天地，創造一個界中之界。

然而，根本沒用，只見的一個鼻梁挺拔，眼窩深陷，雙瞳湛藍的異人族走了出來，看起來準聖修為，他張開雙手，脖子高高仰起。髀

虛空中凝聚出一股璀璨聖潔的光輝，他開口道:

“殘暴的獨裁者，接受來自上帝的審判。聖裁！”

話音落下，背後聖光凝聚成一根根長矛，光明璀璨，以下伐上，絲毫不懼怕。

此時，西方光明界中，

手執聖經的耶和華臉都綠了，他急忙走下神座，向著東方趕去。這不解釋不行啊，若道門諸聖真的以為是他的主意，投靠了魔門，他就算跳進混沌海也洗不清。

光明聖庭的主教不是唯一一個出手的，西方眾生但凡有一些修為，都毫無畏懼的出手。

一道道或強或弱的攻伐之力直衝天際，向著金靈衝去。髀

可是，聖人之下皆螻蟻，哪怕這一擊匯聚了整個西方大部分生靈的意志。

然而沒有大陣將力量聚集起來，力量太分散了，連金靈的防都破不了，最多只是狼狽一些，落了面皮就是了。

就在金靈要躲開的時候，一股冥冥中的意志將她鎖定。

這道意志太偉岸了，仿佛包含了天地萬靈，洪荒萬族，甚至金靈還在其中感受到了她自己的氣息。

第一時間，金靈就知道了這是什麽，她沉聲自言道:“靈道！”

金靈臉色難看起來，四象塔飛回，懸浮於頭頂，龍虎玉如意拋出端然不懼，左右敲搖。

星星點點的攻擊落在金靈身上，只是濺起些許煙塵罷了。髀

正當金靈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多寶的聲音傳了過來:

“師妹，先肅清魔患吧，他們既然要投身魔門，也不必理會，有大師兄在呢！”

金靈無法，隻得與其他四人開始覆滅魔巢。

……

道魔圖錄之中，一方浩瀚的山海世界呈現，山是道山，蒼茫高大，厚重古拙，高聳巍然。

海是魔海，波瀾壯闊，血色遍地，隱隱可見海面上漂泊著屍骨成堆，幽魂遍地。

玄都一身道袍，清靜無為的道韻彌漫整個道山，他一身道力本源盡數灌入其中，身下是一個形同太極圖的蒲團。髀

無天則是一襲黑袍，黑發披肩好似流瀑，目光漆黑深邃，好似一望無際的深空，座下黑蓮滴溜溜旋轉，身下魔海滔滔，波浪翻湧。

玄都盤坐蒲團之上，整個人看起來極為淡然，好像萬物不縈繞於心，開口道:

“道友，此次量劫也該結束了，你算計萬古，不過是平添西方億萬萬京兆生靈的冤魂罷了，這又是何必?”

無天嘴角和煦的笑容仿佛從未消失過，他也不擔心，哪怕外面魔族正在被屠戮，西方眾生正在自殺式獻祭自身。

“道友出身人族，卻未曾經歷過妖族屠人，拜入太清聖人門下，為人教首徒，資源充裕，靈寶任爾挑選，或許道友自己都忘了，洪荒底層修士，底層生靈的生活了吧！”

“道友不妨試試叩問自己的道心，聖人教化眾生，可曾將所有生靈教化?”

“太清教化人族，玉清教化神魔，唯有上清，廣收門徒，卻也不辨對錯，無論良莠！豈不知惡人若是得了神通，危害遠遠生過普通生靈！”髀

“貧僧敢問道友，上清聖人教導的那些為非作歹的門人弟子，他們做的孽，是算在他們頭上，還是算在聖人頭上?”

玄都臉色不變，靜靜的聆聽者無天的訴說，心中有了些許觸動。

無天所說的，確實是三清在踐行己道的時候遇到的問題。

可是，太清老子以人族立教，自然應當教導人族，而且人教弟子行走世間，不知度化引領了多少人族生靈，足可以道一句功德無量。

元始開始是只收天資聰穎的先天神魔，可是最後，闡教弟子遍布洪荒，昆侖九千峰上的凡體不在少數。

至於通天，那就更絕了，趁著封神量劫，將截教弟子中殘暴弑殺，留有業障的弟子要麽送上了封神榜，要麽送上了西天。

後來多寶繼任截教掌教，更是制定門規，動手毫不留情，整個截教海清河晏。髀

無天還在說著，似是對著玄都訴說，又好像給自己說。

“貧僧入了佛門，修了佛法，欲要渡化世人，造就阿彌陀佛和佛母所說的極樂世界！”

“然而，佛並未渡我！道友亦是從太古存活下來的大能，應當知曉貧僧的故事！”

玄都點點頭，表示了解，當年緊那羅背叛佛門，這事不大也不小，但對於佛門來說終究是一個汙點。

講究四大皆空的佛門，竟然出了一個為了女人背叛佛門的人，還是被當成佛祖培養的弟子，這事好說不好聽啊！

是以，即使佛門竭力封鎖消息，依舊有隻言片語流傳出來。

當年此事張掖是親自參與過的，時至今日，阿羞還在他手中呢！玄都自然清楚其中的來龍去脈。髀

無天繼續訴說，他的表情變了，不再和煦，看起來有種咬牙切齒的感覺。

“她當時就死在我懷中，我為佛門渡化世人，消除惡果，傳道西方，然而，我渡了天下，卻沒度了她！”

玄都愈發沉默，他聽得出來，哪怕過去許多年，無天依舊沒有放下阿羞，他的聲音都是顫抖的。

“佛不渡我，那我便入魔，佛不渡眾生，我渡，你道門不管不顧，任其無為自行演化，我便來教化眾生！”

“道友以為，貧僧可有錯?”無天最後反問一句。

“所以，你便為了此事，掀起道魔之戰，時至今日，億萬京兆生靈因你而隕落！”玄都詰問道。

無天輕笑一聲，搖搖頭，看著玄都笑道:髀

“不，我是為了渡他們，他們已經超脫了，他們之中有的人終其一生都生活在仙神的奴役中，看起來衣食無憂，也有上升渠道，可對於貧僧來說，這便是不公平！”

“貧僧修佛，亦修魔，佛門有言:眾生平等，喜樂無憂，貧僧便是要造就這樣一個世界，只是你們不懂貧僧罷了！”

玄都卻是笑了，他看著無天的目光中有一些憐憫。

無天已經徹底入魔了，與其說他想要給眾生平等，不如說他在消除西方留給他的心魔。

什麽是魔?早就解釋過，魔是極端的心靈，極端的力量。

月滿則虧，水滿則溢，過猶不及！

無天心中的執念太深了，他當年是真的將佛法讀進去了，因此產生了執念。髀

現在他入魔了，這執念就更甚了，他現在隻想造就真正的人間佛國，無有壓迫，無有饑荒，沒有野心者，人人皆是自由之身！

玄都開口道:“道友癡了，執念太重，走的路是一條死路！”

無天聞聽此言，非但不惱怒，反而一臉虛心求教的樣子看著玄都，問道:“請道友指教！”

“眾生從不平等！”玄都一開口就算盤否定了無天的道。

而無天臉上卻不動聲色，繼續聆聽著，玄都能聆聽他評論三清的道，他自然也有聽取玄都論點的心胸。

“天道生萬物，從一開始便不平等，諸如你，生來便是先天神聖，試問如此，對後天生靈公平否?”

無天沉默不語，無言以對，玄都接著道:髀

“天生萬物，有貓有鼠，有虎狼便有牛羊，牛羊何辜?為何要被虎狼所食?如此，公平否?”

無天繼續沉默，而玄都還沒有停止。

“道友所求眾生平等，甚至不惜以億萬京兆生靈，來煉製這一件靈寶，欲要再行絕天地通之事，可道友是否想過，眾生不都是想要平庸的活著！”

“道友憑借一身通天徹底的修為，強製性讓所有人平等，絕天地通，滅法絕道，使眾生淪為凡俗，受天地約束，壽元限制，這對他們，公平否?”

二人之間看起來只是言語之間的交鋒，但實際上卻是道的交鋒，二人都在叩問對方的道。

這更為凶險，尋常交鋒，西方落敗不過身死道消，而大道交鋒，若是一個不好，道心破碎，縱然活著，也不過是一具屍體罷了。

良久，無天才開口道:“貧僧問心無愧！”髀

“道友當真問心無愧嗎?道友也曾參與過諸天之戰吧！”玄都問道。

“上古時期，曾與天尊出征，封神時期，也曾保衛洪荒！”無天答道。

“既如此，道友應當知曉，混沌之中並不平靜，我們不過是混沌海中一粟罷了！”

“在血與火中崛起，在寂滅與破敗中重生，所以洪荒才會有層出不窮的強者，這些強者才會征伐諸天，掠奪資源！”

“若是道友所為，只怕洪荒早就被別的世界攻破了吧！”

無天沒有回答，而是感慨道:“道友如此殺性，不像是深山苦修的道，更像是屠戮眾生的魔！”

“並非是貧道殺性太大，而是這就是混沌中的規則，適用於任何文明，任何世界的規則，弱肉強食，如是而已！”髀

“若為我洪荒億萬萬京兆生靈，貧道願為異界的魔！破界伐道，屠戮眾生，皆無不可！道不同，如是而已！”玄都語氣淡漠道。

“貧僧的道還在途中，貧僧想要試試，你我打一個賭如何?”無天突然開口道。

“哦?如何賭?”玄都問道。

“道友方才所言，眾生並非都是想要平庸的活著，我這道魔圖錄即將成型，皆是封天鎖地，鑄就一方極樂平等世界！”

“你我便以此世界為局，打一個賭，若此界之中，不甘平凡昂揚向上者多，便是道友贏，反之則是貧僧贏，如何?”

“賭注如何?”玄都問道。

“若是道友勝了，這靈寶便贈予道友，若是貧僧僥幸贏了，道友便助貧僧一臂之力，共同鑄就西方極樂平等世界！”髀

玄都不假思索，開口道:“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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