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刺班一整天的訓練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體能課上,林楓讓所有人負重高抬腿,交代完一句就摸魚去了。
練了半個小時,喬安瀾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是泄了氣的皮球。
馮超一愣,問道:“不是吧,安瀾。你這就不行了?今天怎這麽不持久?”
喬安瀾擦了一下額前的汗水,罵罵咧咧道:“不練了,沒意思。”
“沒意思?”王牧疑惑,“馬上就高考了,你說沒意思?你沒搞錯吧?”
喬安瀾沒好氣道:“當然沒意思了。我也想考六大學府,也想和林楓教練上一樣的學校,也想成為年輕的三品武者。可這可能嗎?根本就不可能!反正武大分數線已經超過不少了,練不練都一樣。”
“……”
馮超想安慰他一兩句,掃了一眼隊伍最前邊的耿春峰,話到嘴邊就變成了幽幽一歎:“確實是一點希望都沒有啊。”
但凡衝刺班的第一不是耿春峰,是武大附高的王浩亦或者洛一中的孟曉蒅,他都不會如此絕望。
可偏偏是耿春峰。
距離耿春峰越近,就越能感覺到耿春峰的強悍,那種不可逾越,無法追趕上的壓力,壓得人喘不過氣。
說者有意,聽者也有心。隨著時間推移,漸漸有學生和喬安瀾一樣,躺倒在地。
“懦夫。”王牧撇嘴,不吝對躺倒在地上的同學們抨擊。
但沒什麽人理他。
過了半小時,王牧也躺下了,他體力到了極限。
眾人都感覺今天的體能課比往日要艱難一些。似乎有一層無形的重壓,壓在心頭,連呼吸都要比往日費勁些。
又過了會兒。
整個訓練室就只剩下張晨、耿春峰、薑雲溪還在訓練。
薑雲溪的體能也到了極限,不過她一瞅張晨還在進行著快速的高抬腿,便咬著牙堅持著,只是動作已經嚴重放緩了,更像是在小跑。
薑雲溪和她的父親早就商量好了她的未來規劃,倒是沒什麽感覺。
耿春峰就更沒什麽感覺了,因為他永遠是第一,腦海裡沒有失去這個名額的可能性。所以,他是訓練最用心,最專心的那個。
張晨的壓力其實比喬安瀾、馮超二人要更大一些。他是真真切切的想要和耿春峰競爭一下,拿到那個名額。
六大學府,他志在必得。
得不到也要得!
只是,看著失了心氣,沒了拚勁兒的同學們,張晨又很不舒服。
‘這群尖子生的心性也太差了吧?如果他們和我一樣墊底大半年,豈不是要尷尬的自殺?到底是沒受過什麽挫折的天之驕子啊,到底是因我問六大學府考核的問題而起,我就幫幫他們吧。’
“張晨,別練了。一起下課吃飯去。”喬安瀾喝著汽水,和馮超背靠背坐著,懶洋洋的對張晨說道。
“廢物。”張晨掃了喬安瀾一眼,輕描淡寫的吐出一句髒話。
“你說啥?我廢物?”喬安瀾都以為自己聽錯了,又重複了一遍。
馮超笑著的補刀:“沒錯,他是這樣說的。哈哈哈。”
張晨還在高抬腿,身上都是汗水,呼吸十分急促,可他的肺活量也是真的大,仍然能語速不變的和喬安瀾聊天。
“誤會,誤會。”
聽到張晨解釋,喬安瀾心情漸漸好轉。
可瞬間,血壓就飆起來了。
只聽張晨又道:“我不是針對你哈,
喬安瀾同學。我的意思是躺著的各位都是廢物。 在我看來整個衝刺班,唯我和耿春峰二人而已。咳咳,再加一個薑雲溪。”
如果說剛才他只是針對喬安瀾一人,眾人還是抱著吃瓜的態度的話。
現在群嘲一開,火力瞬間拉滿。
不管和張晨相熟不相熟,此刻看張晨的眼睛都多少帶著些怒火。
馮超的心裡很不舒服,他提醒道:“張晨,你有些過分了。”
“過分嗎?一點都不過分,難道我說的有問題嗎?”張晨停了下來,笑的有些冷,“就伱們這群人,如果也能被六大學府錄取,那這六大學府也太掉價了,我張晨也羞與你們為伍。
我話就放在這裡了,今年六大學府我張晨是考定了!誰都攔不住!”
“張晨,你特麽太狂了!”
“就你也配和耿春峰站在一塊兒?也想和耿春峰競爭唯一的六大學府名額?”
瞬間,好幾個學生炸毛了。
這話如果是耿春峰說,他們能咬咬牙就認了,當沒聽到。如果是王牧說的,大家也就笑笑,當一個玩笑就過去了。
可說這話的偏偏就是張晨,一個月考年級第五,名次比馮超還低,但又比大部分衝刺班學員的名次高。
這就很值得玩味兒了。
張晨輕蔑的用眼底余波從十幾名同學的臉上掃過,冷哼道:“呵,你們這些連耿春峰都不敢挑戰的人。沒資格對我指指點點。”
不屑又不可一世的姿態,又將本就憤怒的同學們的怒火,拔高了三分。
喬安瀾少年心性,終是忍不住了。
猛地起身,喝到:“張晨你不就是看不慣我們偷懶,想諷刺我們嗎?我要挑戰你!你要是沒本事就給我把那些話給收回去。”
他多少能猜到張晨這樣說的意思。不但是他,很多人都能猜到。
只是……猜到是一方面,能不能接受另一方面。
沒人能夠接受實力不如自己的人,在自己面前用趾高氣昂的語氣諷刺自己。
心高氣傲的人,更接受不了。
喬安瀾這十幾天來進步極大。戰鬥機巧、氣血都有極大的提升。而張晨呢?重傷住院,出院養傷,氣血就算補回來了,也不可能追上他。
他憑什麽要被張晨指指點點?
張晨聳聳肩,指了指喬安瀾的身旁:“額……要不你和超子一起上吧。你看他一副著急上火的樣子,怕是待會兒也要動手。我懶得浪費時間。”
一連三次的情緒拉扯,喬安瀾徹底麻了。
“你特麽的,把我喬安瀾當什麽了?”
他直接朝張晨衝去,直接就是一拳,同時也不大意。
他知道張晨的下盤很穩,很會拆招、格擋,拳力也大的驚人。
所以左臂隨時做好了格擋張晨的拳頭,大腦出於應激狀態,準備張晨稍微露出破綻就給張晨一個膝頂。
然後,張晨的右腿突然抽了一下,一道殘影甩到了喬安瀾的屁股上,一腳就把喬安瀾的身體踢得側飛了出去。
等喬安瀾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雙眸之中有吃驚,也有詫異。
好快的鞭腿……可為什麽是鞭腿?張晨的腿部攻擊什麽時候也這麽凌厲了?
別說是他了。此刻看喬安瀾一招被張晨踢飛,許多人都接受不了。
“安瀾砸飛出去了?他氣血不是已經一百七十多了嗎?”
“可能是沒修煉過樁功的原因吧。唉,根基不穩啊。”
“媽的,誰說的張晨受傷沒時間修煉的。這也太猛了,我還以為我能趁這個時間追上他的!”
張晨見喬安瀾沒事兒,看向了馮超:“我就說了要你倆一起上嘛?超子,快點,不來我繼續練了。我趕時間呢。”
馮超原本不想打的。
可張晨實在是太囂張了,差一點,就把鼻孔蹬上他的臉上了。
他對喬安瀾說道:“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安瀾,咱倆一起上!”
倆人顯然經常合作和耿春峰對聯,眼神一對上,便默契的同時從左右進攻。
一人掃腿攻下盤,一人掄拳砸張晨臉。
張晨也是第一次同時和兩個人對戰,這和單打獨鬥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應對的難度直線飆升。
幾乎沒有不硬抗攻勢,將兩人攻擊化解的辦法。
張晨心中驚歎:“原來,雙拳難敵四手是真的啊。我的戰鬥經驗也還是太少了。”
他雙腿立地,肌肉鼓脹,一咬牙,瞬間弓步膝頂!
打算用膝蓋硬碰這一掃腿。同時一手接住喬安瀾的拳頭,一揚,一轉,一送,已經拉著喬安瀾身體的重心就已經被他輕松拿捏,借著慣性,把喬安瀾扔了出去。
同時,右腿膝蓋與小腿齊齊一疼,已經硬吃了馮超的一腿。
對方的腿力也是驚人,踢得張晨腳下位移了三分。同時,又一拳直搗張晨後心。
張晨猛地轉身,胳膊隔開這一拳,一腳重重踹在馮超腹部,將其踹飛了去。
彭!
彭!
連著兩聲響,電光火石間。衝刺班唯二有些戰力的人齊齊敗北。
馮超捂著肚子,抱怨了句:“你特麽下手真黑啊……還改成了用腿?怎和耿春峰似得。”
喬安瀾憋著火,心裡難受的不行:“張晨。你小子絕對是開掛了!啥時候變得這麽強了?”
觀戰的人有點蒙逼。
特別是王牧,有一點接受不能。
“這還是我當年瞧不太上的張晨同學嗎?怎麽每次見,都感覺變化巨大……可我現在還是這樣子,恥辱啊!”
連一向高冷的耿春峰,都多看了張晨幾眼,眼中帶著莫名的炙熱。
氣氛一時有些沉默。
張晨清了清嗓子,笑道:“所以,我說衝刺班一共就我和薑雲溪,耿春峰三人。諸位應該沒有意見了吧?”
衝刺班的學生們呼吸齊齊一滯,沒想到這個可惡的同學又提起這個事兒。
這就是非要打他們的臉啊!
如果說只有一個耿春峰壓在他們頭上,他們還能接受一些。
畢竟從老師、校領導、所有同學,甚至他們自己的潛意識都覺得耿春峰真的高不可攀,無法超越。
可現在,又一個同學冒出來。
深切的表示對他們的看不起。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今天冒出了一個張晨,明天是否又會冒出一個王晨、陸晨?
喬安瀾第一個不服,罵道:“乾!我有意見!!”
馮超也不服:“我也有意見!”
甚至王牧都高高舉起了手:“不行,騎在我頭上就是不行!就算是耿春峰也不行!”
張晨沒好氣的說道:“那你們一群廢物不去修煉。在這裡愣著幹什麽?看著我拚命修煉,打算等我修煉完了把我的氣血勻一點給你們嗎?”
喬安瀾氣結,破口大罵道:“你……乾!張晨你給我等著,我就是把這身皮給練沒了,就是死在了練功房,也要把你踩在腳下!也要讓你給我喬安瀾道歉!!!”
說完,他背起了自己的負重。
然後眼疾手快,又將王牧的負重背在身上,開起了高抬腿修煉。
那不要命的姿態,瞬間就把所有人心中的火點燃了。
喬安瀾是個好榜樣。而這種榜樣是很能夠調動周圍人情緒的。
不稍片刻,整個訓練房都是一片熱火朝天的鍛煉聲音。
“臥槽,喬安瀾你特麽的,把我的負重換給我。我也要鍛煉的啊!”王牧急了。
張晨將自己的負重遞了過去:“小牧,別急,先用哥的。”
王牧呆了呆,他差點忘了自己在張晨這兒已經降級成小牧了!
傻傻的問了句:“張晨,你不訓練嗎?”
“喬安瀾剛才不是說下課,開飯了嗎?我和薑雲溪去吃飯。去晚了就沒得挑了。我的任務量反正也完成了,總不能在這陪你們吧?”張晨笑著回道。
王牧呼吸一窒。
正在修煉的喬安瀾的腿突然一崴,差點摔倒在地。
然後,又繼續開始了訓練。而且速度更快了幾分,挨得近的人依稀能夠聽到他再說一些:“為了打敗……張晨……沒關系的……自己裝的逼……也要裝完。”
……
放學後,張晨與高天翔、薑雲溪走出校門,老薑已經開車在校門口等著了。
接著薑雲溪就走了。
張晨騎著自己的自行車,高天翔騎著電動車,兩人不疾不徐的走著。
高天翔突然歎了口氣,說道:“老晨,你們衝刺班的很充實吧?”
“也就一般吧。”張晨隨口回道,“還算有趣。”
高天翔哼哼道:“哦,剛才我看好幾個你們衝刺班的同學,看你的眼神都怪怪的。你小心點。”
張晨:“……咳咳,還有這種事兒啊,我知道了。”
他心中在想著事情。
也只有在高天翔的身邊,他才感覺不到那麽大的壓力,能清晰思考著自己面臨的問題。
盤算著倚靠自己手中的藥劑,如何分配,才能再高考時總氣血值,超過耿春峰,進入六大學府。
他現在的體魄已經很強了,有全部消化五罐靈液的能力。
夕陽灑落在高天翔箭頭,殘風吹著他的短發飄蕩著,他突然說道:“老晨,我好羨慕你啊。可以考上武大,可以不用擔心未來的出路。
之前你在我身邊,我還沒覺得什麽。可現在,你突然一個人走了好遠,好遠,將我遠遠的落在了後面。
我好害怕參加高考的那天啊,因為我知道,我是不可能考上武大了。甚至專科都考不上。”
他說完,又垂下了頭,捏著車把的手微微顫抖,將脖頸縮著,像埋葬了理想的小鵪鶉。
張晨張了張嘴,沒有音節吐出。
無從安慰,只是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
如果是在一個多月前,他可以大聲的說:你急什麽?有我給你墊底呢。你可以永遠安心的向前衝!
那時候的自己,何嘗不是和高天翔一樣迷茫,渾噩,找不到方向?
騎行良久,任由泊油路不住從腳下流淌而過,張晨回道:“小翔,人這輩子不是只有武者這一條路可以走的。你看我爸我媽,甚至我爺爺奶奶也都不是武者。甚至學校裡的劉月月老師也不是武者。
只要找到了自己的方向。未嘗就過得比武者差。”
高天翔沉悶悶的嗯了聲:“我知道,也沒有真的難過。只是……我曾經以為我能夠成為一名武者的。”
回到了家。
張晨開始制定自己的衝刺計劃。
“喂,林教練?咳咳咳,您怎知道我要請假呢?”
“多長時間啊……其實也沒有多長,只是現在同學們不太歡迎我,我就想能不能高考的時候再來學校,免得他們欺負我……喂?……喂?林教練您怎不說話啊?”
“嘟嘟。”
電話被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