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皇后的哀傷，兩爺倆自然不清楚。

　　爺們倆人此時正腦袋頂著腦袋，指著契約不停的討價還價。

　　直到最後二人都滿意了，才蓋上了印章，簽上了字。

　　契約一式兩份。

　　老爺子收好他那一份，看著一臉喜滋滋的朱高煜道:“別怪我沒提醒你，孔家那兩個老家夥，已經死了。”

　　“一個進去看到別人受刑，被嚇死了，另一個被你打傷，發了傷病今天下午死的。”

　　“估摸著過不了幾天，孔家那邊就會收到信兒。”

　　“以我對他們的了解，這事兒絕不可能就這樣罷休，過幾天絕對會有一大波禦史彈劾你。”

　　收好自己這一份朱高煜，聞言不在意道:“他們想彈就彈唄，嘴和手長在他們身上，我還能攔住他們不成。”

　　老爺子上下打量了朱高煜一邊，心裡好奇道:“你就沒有一點擔心，雖然彈劾我能壓下去。但以他們的影響力，一旦傳出什麽不好的留言，百姓信的肯定是信他們。到時候你的名聲就毀了，你心裡的那些小九九，就徹底的沒機會了。”

　　朱高煜表情微微一滯，好笑的看著老爺子。

　　“您老人家可別亂說，我可沒有什麽小九九。”

　　“呵呵！伱說沒有就沒有吧。”

　　老爺子輕笑一聲，也沒說什麽，繼續道:“孔家的影響力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簡單，讓他們辦事情可能不行，但讓他們毀掉一個人名聲，他們還是能夠做到的。”

　　“你爺爺當年也討厭這幫牆頭草，剛開始讓他們進京的時候，孔克堅還左右推脫裝病不來，後來你爺爺發火了，他才老老實實的過去。”

　　“你爺爺脾氣夠暴了吧，要是一般人這樣得輕視他，全家老小早就被拉去砍頭了。”

　　“可結果呢，孔家這麽輕怠你爺爺，他們還是拿到了咱們封的衍聖公頭銜。”

　　“筆杆子握在人家手中，天下讀書人又尊孔聖為師，想要坐穩這個天下，穩定民心，你爺爺明知道他們是一坨狗屎，也得忍著惡心用他們。”

　　朱高煜看著眉頭微皺的老爺子，忍不住好奇問道:“這麽說來，您老人家也討厭他們。”

　　“哼！”

　　老爺子沒回答，一個冷哼代表了一切。

　　可就這一個冷哼，卻代表了一切。

　　“聽說南邊還有一個孔家，為人方面比北邊的好了許多。”

　　老爺子似乎明白了什麽問道:“你打算用南邊的對北邊的，讓他們沒心思放在你身上。”

　　朱高煜反問道:“難道不行嗎。”

　　老爺子微微搖頭，“你的想法是好的，但問題是人家不爭，你這個想法就很難成立了。”

　　見朱高煜面露不解，老爺子解釋道:“當初北邊那家做出讓你爺爺厭煩事的時候，你爺爺就派人去過南邊，讓他們代替北邊，接過衍聖公的爵位。”

　　“然而，卻被他們拒絕了，理由是他們一心修學，不想再參與朝廷紛爭。”

　　“你爺爺連下了幾道旨都被拒絕，無奈之下給了些賞賜，後為了穩定天下，強忍著惡心，把爵位給了北邊。”

　　朱高煜恍然的點了點頭。

　　他就說嘛，以自家爺爺的性格，肯定看不上北方那邊人，為什麽當初沒選擇南邊，依舊把爵位給了北邊。

　　感情是南邊的那幫人不要啊。

　　這下就有些難辦了。

　　雖然他不在意北邊那幫人彈劾他，然惡心人也受不了啊。

　　為了自己不被惡心到，必須要給北邊那些人找嫌麻煩，讓他們沒有精力注意到自己。

　　等回頭自己有實力有威望後，一定要把這幫臭老九們，跟那幫小倭瓜們，一起送到西伯利亞挖土豆。

　　咦，小倭瓜！

　　朱高煜突然眼睛一亮。

　　既然解決問題有些難度，那為什麽不把製造問題的人給解決了。

　　朱高煜可是很想把小窩瓜給滅了，然而坑人的爺爺老朱，又把倭瓜列為了不征之國。

　　朱高煜就是能強行打下來，但事後肯定會備受非議。

　　那幫吃飽撐沒事乾，跟後世噴子一樣，整天亂噴人的禦史們，肯定會就此事，對自己瘋狂抨擊。

　　朱高煜想要攻打倭瓜國，就必須要找一個朝廷，都要支持的理由。

　　甚至恨不得，朱高煜立刻出發，把小倭瓜們全給滅了的那種。

　　但想讓那幫滿肚子鬼心思的文人們同仇敵愾，是一個非常困難的事情。

　　然而偏偏有一個家族，一旦出了事情，天下文人不管是真的假的，都會跟著一起著急。

　　看著手中山東布政使，要求朝廷派兵圍剿倭寇的奏書，朱高煜嘴角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山東啊，好地方啊！”

　　“看來又要乾回老本行了！”

　　“什麽老本行?”

　　老爺子疑惑的問了一聲。

　　“咳咳……”

　　朱高煜乾咳兩聲，“沒啥，這商會要開了，我的意思是說，又要做回，跟那幫番邦國討價還價的老本行了。”

　　“是嗎?”老爺子狐疑的看了一眼。

　　這小子一副賊眉鼠眼的模樣，總覺得沒想什麽好事。

　　“哈哈，那肯定的。”朱高煜打了個哈哈，看了一眼門外，見天色已黑，連忙拍屁股站起來道:“天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不然月兒該等急了。”

　　“至於那幫臭老九，他們想說就說吧，小爺不在乎。”

　　說完，向老爺子徐皇后行了一禮，轉身就往殿外跑去。

　　“我總覺得這小子沒憋好屁。”

　　看著遠去的背影，老爺子摸著下巴對徐皇后肯定道。

　　徐皇后聞言刮了丈夫一眼。

　　“哪有老子這樣說自己兒子的。”

　　老爺子呵呵一笑也沒再多言。

　　不管這小子想了什麽鬼主意，只要不傷到大明百姓，影響到皇家名聲就隨他去吧。

　　大不了自己這個老家夥， 多費點心給氣擦屁股。

　　唉，沒辦法。

　　誰讓自己是老子呢。

　　天氣有些悶熱，二人並肩走出了殿中，看著天空的明月聊起了天。

　　“老婆子，咱覺得這臭小子很像一個人，你覺得呢。”

　　手摟著徐皇后的肩膀，聞著妻子發間的清香，老爺子徐徐開口。

　　“你覺得他像大哥是嗎?”

　　徐皇后抬頭看著丈夫的臉頰，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老爺子點了點頭。

　　“這臭小子目光深遠，同樣心懷天下，重視民生百姓。更重要的是，他沒有迂腐之心，殺伐果斷的樣子，一點都不比我差。”

　　“同樣也有自知之明，不懂的事從不插手。比如這次出海的幾場戰鬥，他都沒有強行接手指揮權，只是默默的學習，交權給那些將領。”

　　“這一點他跟大哥很像。”

　　“不怕你笑話，剛才這臭小子跟咱說事情時，跟大哥的神情非常像。”

　　“當年大哥教育咱的時候，就是那樣的，總喜歡以古論今，以史為證。”

　　“雖然這樣說話，咱當時有些不服氣，但事後細細想來，卻覺得十分在理……”

　　聽著丈夫越說越多的話，靜靜聆聽的徐皇后，突然開口。

　　“可他是老四…”

　　正侃侃而談的老爺子，沉默了下來。

　　低頭看著妻子那嚴肅認真的眼神。

　　老爺子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是啊，他是老四。”

　　“可為什麽，他是老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