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時,若在農村養過雞的話,大概會發現雞都是在這時間叫的。
而以劉泰上輩子常年修仙的經驗,差不多這時正常人剛酣眠,睡得跟死豬一樣。
此刻,劉泰看著麾下的將士道:“應該說得,平常已經說得夠多了,現在我只有一個問題,我欲闖一闖那晉軍軍營,爾等可願與我同去!”
“同去,同去!”劉泰麾下的將士無比堅定的對劉泰回答。
劉泰也不多話,對王彌行禮後,便指揮麾下將士出營。
戰士們步伐統一,行動整齊,在知道了趁著夜色強襲晉軍營地,他們更在行動過程中自覺的調整了自己的腳步,近乎本能的放輕腳步聲,然後快步前進。
這種默契,這種秩序,看得王彌曹穎李固等人都有些愕然,感覺僅隻一次普通行軍,便清晰感受到自己手底下的士卒跟劉泰手下士卒的差距。
王彌看著劉泰的軍隊在黑夜中漸行漸遠漸,對身邊王璋道,“奇了怪了,泰兒這支軍隊從起床,吃飯和集合用了多久的時間?怎麽感覺特別快?!”
“不到一刻鍾!”王璋回答道,“不過水跟饢餅是昨天就準備好的,不需要等待。”
“他一直以來都重視軍紀,是有道理的啊!”王彌不由感歎,“真是天生吃這口飯的啊!”
劉泰不知道王彌對自己的稱讚,就算知道了,對劉泰來說也並不重要。
此刻,劉泰抬起頭看看天,今天的月光倒相當明亮,照亮了自己的前路,同樣也照亮了對方的視野。
不過,一般安營扎寨的地方,營地周圍一兩裡的樹木什麽都會被清理掉。
一是搭建營寨需要樹木,二也是為得就是確保營地本身的安全,讓負責警戒的士卒有足夠的視野空間。
這次王曠立營不久便主動進攻王彌軍隊,所以對周圍的雜草灌木清理得並不徹底。
只不過,劉泰看了看灌木從,又看了看幾乎沒遮掩物的大路,還是果斷放棄了灌木叢。
因為自從上次駐守了泫氏縣後,劉泰便明白,只要安營扎寨周圍林木那是能砍伐多少那就砍伐多少。
若對方詭異的留下一片林子,正好讓自己好像能利用,那對任何經歷戰場名宿來說,怕都要多想想這是不是對方留下來的陷阱。
如果換了劉泰,那就果斷在這林子裡面灑一些沾了糞水的鐵蒺藜,又或者挖掘幾道火油溝渠,需要時直接射一群火箭進去,保證埋伏在裡面的人死無全屍。
總而言之,劉泰看了一眼這有些濃密灌木,心中便閃爍過了好些個專門對付自己這種偷偷摸摸想要搞夜襲的招數。
就從來沒想過,對方因為立營帳的時間有些太緊張了,所以根本就沒時間清理。
劉泰也思索過這可能,但對面是琅琊王氏領兵啊,怎麽可能會犯下這種低級錯誤。
雖然劉泰對南北朝的這一段歷史並不了解,但南北朝時期,一個姓琅琊王姓,一個姓陳郡謝氏,都是容不得小視的家族,劉泰又怎麽敢大意。
這個叫做王曠的雖然不認識,但既然是琅琊王氏的出身,那劉泰便願意高看他一眼。
畢竟晉軍的整體墮落那是晉軍的事,但這些世家大族中,往往都能冒出詭異的人才。
說到底,劉泰到底沒想要偷襲,而打算強襲!
劉泰準備從正門直接便衝進去,沒別得什麽意思,就是想要試試這晉軍得整體實力而已!
正常來說,
一個營地的正面防禦終歸是最強的,在黑夜中應對強敵,更能展現出支軍隊應該有的實力。 而自己的軍隊令行禁止,如果戰鬥不利,至少邊戰邊退的底氣劉泰還是有的。
所以,但月光照亮臉面,劉泰對著麾下的戰士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差不多一公裡左右的距離,幾乎沒有任何的遮掩,劉泰麾下的軍隊便在劉泰的帶領下對著這營地發起正面突擊。
這讓在崗哨上困乏的守營將士猛然一個機靈,幾乎沒有任何的遲疑,卻是馬上拉響警鍾,響亮的鍾鳴之聲幾乎立刻在整個營地裡面蕩滌了起來。
“敵襲,敵襲,敵襲,額……”這名士卒直接便從崗哨上跌落了下來,一根箭矢已經插在了他的咽喉上。
“射得不錯!”劉泰對著手中長弓還在震動的趙安誇獎道。
趙安靦腆的笑了笑,把手中的弓重新背在了自己的身後。
“跟我殺!”劉泰也不多話,只是手中長戟一指,帶著自己的部隊便衝了進去!
混亂,喧鬧,以及令人驚人的無序,營地中的晉軍在廝殺聲中被驚醒,近乎本能的去尋找自己的甲胄穿上,然後跟著自己認識的長官本能的抱團,但更進一步的指令卻沒有了。
這有兩個原因,一個是晉軍本身的指揮就相當的差,天黑了有的人甚至有蒙雀眼,完全不知道出了什麽情況。
另外一個原因便是因為今日晉軍表現邋遢,這讓王曠裁撤了一部分的百夫長,從淮南士卒中挑選精銳剛剛換上,所以整個指揮運轉出了問題。
畢竟不論上面的將領指揮多厲害,但真正把戰略貫徹下來的,還是需要一個個百夫長們去貫徹上級的命令。
這種事情只要百夫長們帶著士卒衝殺幾次陣地多少就能磨合出來,但偏偏劉泰抓住這個時間節點,這就讓整個晉軍的指揮體系就更加混亂了!
這時候的王曠明明上一秒都還在睡夢中,但下一秒軍營混,殺喊之聲響徹卻陡然驚醒。
他見到整個軍營已經徹底混亂起來,不由對身邊親衛道,“外面發生何事!?”
他身邊的親兵卻是連忙道,“啟稟將軍,敵軍奇襲我軍營帳,士卒們兵不知將,將不知兵,徹底混亂起來了!”
“且把我甲胄拿來穿上,待我整合淮南將士,另外派人快去找施融,曹超兩位將將軍!”王曠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連忙對將士們道。
而聽到這話,這些親兵們自然手忙腳亂的給王曠穿起甲胄。
劉泰從正門衝入,卻發現這軍營中的士卒真完全形成不了有效抵抗。
但問題是哪怕有著月光照耀,但黑燈瞎火的劉泰也認不出王曠是誰啊!
所以劉泰也不管,一路上或推倒營火,丟出火把,盡可能給這營地造成騷亂,自己帶隊向營地中那飄揚著晉字大旗的地方衝擊。
一路上偶爾有將士阻撓,但卻零零散散不成組織,像某個手持長槍攔路好像很厲害的家夥,劉泰一戟砍斷他長槍,順勢把他打翻在地,馬蹄踐踏,直接踐踏過去。
然後劉泰輕輕松松殺到這旗幟下,揮舞手中長戟把這旗杆砍斷,旗幟順手便是奪走了!
劉泰沒有半分的停留,指揮士卒繼續的前衝,一路上各種破壞,各種屠戮,但就不見劉泰停下來,路上遇到誰就殺誰。
只能夠說他們運氣不好,不在軍帳中待著,他們出來自然也就被殺了!
而劉泰帶著部隊便這般勢若破竹的衝刺,直接便從頭衝到尾鑿穿了整個軍營。
劉泰沒有任何停留,順勢從軍營中衝出,並沒有要轉過頭繼續衝殺的意思。
劉泰果斷調轉了方向,帶著本部將士,向王彌軍營的方向而去!
“司馬,我們這就回去了,我看晉軍混亂,若再衝殺一番,這晉軍怕就崩潰了!”
葛信不由靠上來對劉泰道,“這可是大功勞啊!”
“就是大功勞,這才要大家一起吃!”劉泰相當從容的拍拍葛信繼續道,
“而且既然已經引起了混亂,對方想平息下來,怕也需要費一些時間。
而這樣這樣才能最大化的消耗他們的體力與精力,等他們清醒,我們再收割就容易了!”
劉泰說到這裡,拿出那寫著“晉”字的晉軍大旗,對葛信搖了搖,然後道,
“而且有這旗幟在,這次我們的功勞便是少不了的!”
劉泰一聲令下,劉泰帶著自己的本部抽身就走,並沒有在這營地中待上太久時間。
劉泰看看依舊還昏暗的天空,說實話,這也是夜襲,自己完全看不清禁軍的模樣。
否則自己絕對跟葛信所說的那樣回頭再衝殺一次,說不定能直接殺潰對方!
但現在,正是因為黑燈瞎火的,處於混亂的士卒沒見到帶頭有人逃跑,這只會讓指揮混亂不會讓指揮潰敗,他們甚至不知道晉軍的旗幟被砍了。
士卒們處於保護自己的本能他們只會站在原地,既不敢跟周圍的人靠近,也不敢獨自逃走,待在自己熟悉的環境中等待天明的到來,再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某種程度上來說,黑夜給了自己便利,但同樣也給了對方一定程度的保護。
而自己重新回去直接殺潰對方的概率那真不高,而自己也沒個像對方旗幟這樣的明顯目標,這樣的情況下,繼續進攻那就是白白浪費自己好不容易訓練出來的士卒!
所以,劉泰殺穿營地便果斷撤離,然後便找王彌的大部隊會合去了。
當然,王彌大部隊的組織力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劉泰回去的時候,王彌的軍隊也就只是剛剛出門不久,距離晉軍的營地少說也還有十裡。
見到劉泰回來,王彌軍中也是一陣驚異,畢竟這回來得也太快了吧!
而劉泰騎馬快步來到王彌面前,把晉軍旗幟送到王彌前,道:
“全賴叔父神威,晉軍完全沒有防備,小侄奪下晉軍軍旗,特地獻給叔父!”
“哈哈,斬將奪旗,乃是軍中的第一等功勳,泰兒果然沒有令我失望!”王彌說到這裡,繼續道,“先如今晉軍如何?!”
“晉軍營地中一片混亂,想要安穩下來怕是需要一段時間,所以我便是回來稟告叔父,希望叔父率領大軍緩緩壓製,給他們一點時間,也給我們一點時間,等到天亮再橫推了他們!”劉泰卻對王彌建議道。
“哦?!”王彌聽到劉泰並沒要自己馬上趁著黑夜直接進攻,反而把時間稍稍推後,不由問道:
“何不直接進攻,我見這晉軍亂到這地步,怕根本無法抵擋吧。”
劉泰說道:“正是黑夜晉軍大亂,他們怕反而會拚死一搏。
但等天亮,他們見晉軍大勢已去,才能認識到已經戰敗,這樣我軍對付起來會更輕松!”
王彌聽到了劉泰的話,認真的想了想。
現在晉軍營地一片混亂,自己殺進去也只是亂上加亂,反而怕會折損麾下士卒。
但現在既然自己有了把握橫推對手,那等到天亮再發動進攻,那就能以最小代價吃下這勝利的果實了。
一想到這裡王彌也有了決定:“便是依你所言!”
王彌很欣然的拍了拍劉泰肩膀, 繼續說道:“到時你為先鋒!”
“得令!”劉泰聽到王彌的話,非常暢爽的應答了下來!
而其他的將軍們聽到王彌把晉軍徹底合圍,慢慢推進的命令,倒也不敢太過耽擱。
只不過一個個看著晉軍軍營火焰久久不息,雖然還沒開始進攻,但心中卻安定了不少。
戰場打仗終究是要死人的,但對方明顯士卒組織力低下,更在今夜出現營嘯,而自己等人以逸待勞,若這樣都打不過對手,那對方得是什麽怪物啊!
很快天蒙蒙亮了,王曠靠著自己好不容易積攢下的淮南士卒總算平息了這次混亂,但在恢復了晉軍秩序之後,此刻得王曠此刻甚至想要暈過去。
昨天混亂中施融與曹超直接戰死了。
施融是前後左右都是刀傷,就是不知道被誰砍死的,顯然是營嘯的犧牲品。
超就更慘了,屍體都沒有找全,只是一身血肉混著甲胄在斷掉的旗杆處找到了,至於他的長槍更是在附近找到斷成了兩段。
但對王曠來說,什麽發生營嘯,什麽將領死亡,甚至已經跌落到了極點的士氣這都是無所謂的。
因為當自己好不容易擺平了營嘯,穩定了秩序,卻發現自己周圍卻有偽漢軍隊在強勢圍觀,他們就這麽看著自己把營嘯徹底平定。
然後,當天空中的第一縷陽光照耀到王曠時,王曠感受到得卻是這般冰冷。
因為此刻看著漸漸合圍過來的王彌大軍,王曠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拿什麽去抵擋!
黃粱一夢,破得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