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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平帶著名牌磕磕絆絆的回到軍營中,只不過走到門口時,他便因身上失血過多而暈倒過去,從馬匹上摔倒了下來,等到張平醒來,周圍是嘈雜中帶著幾分壓抑的傷兵營。
他慌忙找尋著身上銘牌,發現除了自己手裡死死拽著的那個銘牌以外,自己與漢軍斥候交手廝殺而獲得的銘牌,已全都不在自己身上了。
張平咬了咬牙齒,隻握著銘牌的手更重了幾分,自己身邊戰友戰死,自己更成為傷兵,自己必須要等養好了傷,再去尋找到底是誰拿走了自己的戰利品。
很快到了吃飯時,有夥夫拿著飯桶過來送流食,上面飄著幾片菜葉,同時也檢查在這傷兵營裡面的士卒是不是還活著。
若死了,那自然從傷兵營中丟出去,而這種事對這些夥夫來說已是非常平常,哪怕有人直接在他們眼前咽氣,但他們打飯的手也不見有任何抖動。
張平費力的接過了一碗流食,用力把這些粗糙的食物吞下去,雖然一點都不飽,但他必須要盡快的吃飽,盡快的恢復過來。
打飯的那個士卒看了看張平,卻笑呵呵的道,“兄弟,你是遊騎吧!”
張平聽到這話,很警惕的看著這個打飯的夥夫。
而夥夫則平靜道,“兄弟,你送進來時是我接手,知道你手上握著漢軍遊騎的銘牌,我就一句話,你想不想肉吃?”
“你們夥夫,難道也需要銘牌?”張平聽到這話,不由對著這夥夫道。
夥夫倒是嫻熟的解釋道:“我們自然不需要,但自然有需要的爺。
聽說這偽漢的斥候凶悍得很,兄弟們出去死得多,回來的少,這東西現在可貴著。
在你昏迷的這幾天上面說了,遊騎只要上交一枚銘牌,就能一個月時間不用出去。”
“我在傷兵營也就只能躺半個月,這銘牌居然這麽貴!”張平聽到夥夫的話不由道,“既然這樣,我為什麽要交!”
夥夫也不多話,隻很快突然有人走著走著就摔倒了下來,便起不來了。
夥夫奴了努嘴,道,“讓你快點從這死人堆裡面出去。
我能保證的不多,但至少你在傷兵營裡面這半個月,你都能吃到肉。
吃到肉,你活下去的可能就大!”
張平明白,自己受傷只靠著軍隊的流食能不能活下去純粹靠命,但如果有肉吃的話,那自己活下來的概率自然就更大了,而若活不下來,那就什麽都沒有了。
看著張平把手中緊握著的銘牌交給了自己,夥夫露出一個懂事的眼神,便快步離開。
而張平卻是不由仿佛抽幹了力氣似的癱倒在了床上,心中更是迷茫了幾分。
此刻,腦海之中不由回想起了那些偽漢戰士們的話語:“我們為複興大漢而戰,你們為什麽參戰!”
雖然自己並不是軍隊中的新兵,但因為自己武藝高絕,沒受過傷就算同行伍的將士出事,也沒有要到送到傷兵營的地步。
因為能從傷兵營出來的人,差不多只有一層。
雖然也聽戰友們說過傷兵營的規矩,知道想要在這裡過得好,那就必須要有家底,而且最好還是有戰友們把傷者送過來。
否則,很可能在路上身上的東西都被搜刮乾淨,然後便躺在傷兵營中等死。
而如今自己真切身體會到這件事,張平也不可避免的感覺到好笑。
自己到底為了什麽跟對面的偽漢廝殺?
自己好不容易奪取的功勳,目的就是為了在傷兵營裡面換取半個月的肉食嗎?
張平不知道,但至少這夥夫是講規矩的。
第二天送過來的除了加了鹹菜的流食以外,的確還有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肉食。
張平唯一能夠做得就是大口大口的快速吃掉。
張平很清楚,這些肉食本身對普通人來說就算是平常的時候都吃不到,就更不要說是在這戰場上了,張平可以想象這背後定然是有著自己所難以想象的通天人物。
但自己能夠拒絕嗎?不可能的,自己唯一能夠做得就只是讓自己別死在這裡。
以及在這段時身體都有些動彈不得的時候去思考,“自己到底為什麽參戰?”
而只要當士卒開始思考時,那必然就會動搖王浚治軍的根基。
因為就對古代軍隊統率來說,他不需要軍隊思考,他需要得只是一個個如臂使指的戰士。
而劉泰讓自己麾下戰士們喊出這樣的話,雖然表面上的目的是為了讓自己麾下戰士們更進一步凝練意志,讓他們出刀時不會動搖,但實際目的地就是喊給那些活下來的敵方聽的。
劉泰很清楚,舊式軍閥是不會把麾下將士當做人,越底層的士卒就越會受到打壓。
這些士卒若在與自己軍隊的廝殺中活下來,哪怕在戰爭中對自己軍隊將士所說過的話嗤之以鼻也沒關系,但只要時間久了,總會停下來想一想的。
而劉泰不需要他們投靠自己,因為只要當他們開始問自己“為什麽要戰鬥搏殺”時,那也就預示著王浚軍隊治軍統治的動搖。
對現在的百姓們來說,他們真的沒感受到晉廷的美好。
甚至那些曹魏時期都還一路活下來的老人,怕也清楚的感受到曹魏時代的殘酷。
至於漢代,別說從漢靈帝時代,就算是從漢獻帝時代一路活下來的百姓都不知道有沒有。
因為時代隔著遙遠,人們自然會不斷美化這遙遠的時代。
更不要說對比起現在的晉代,漢代封狼居胥,追亡逐北,就沒聽說過被異族欺負的。
但如今的華夏土地,漢族卻被人魚肉,對比起造成如今的爛時代,大漢更能引起華夏百姓的共鳴,讓他們情不自禁的想起曾經的美好。
劉泰很清楚,自己的智商不高,如果施展謀略就絕對不能針對個人使用。
因為自己怕自己沒有對方聰明,但如果自己是針對底層這團體用時,劉泰便懷著有棗沒棗打三竿的想法,從而最大限度的讓這些人動搖。
劉泰自始至終都是憑借意志統帥軍隊的統帥。
因為劉泰認為意志達標了,才能百分之百的發揮出士卒實力,否則若憑借硬實力跟王浚搏殺,自己很可能是比不過王浚的硬實力的。
這種硬實力,不僅是王浚將士的數量,幽州馬匹的數量,甚至還有王浚所掌握的各種這個時代晉廷的各種頂尖攻城武器體系,這些都是王浚截取了晉廷在北方的軍用底蘊。
劉泰說到底佔領青州也不過三年左右,主要的資源投入還是放在了艦船上,所以在很多軍用技術上,劉泰對王浚實際是個追趕者。
當然劉泰跟王浚不同,劉泰的整個體系確保劉泰能越打越強,攻城武器越來越先進。
但王浚更多的是西晉留下來的底蘊積累,而並沒有梳理成自己的體系,所以他秉承著崽賣爺田心不痛,越打不論是材料還是工匠,就必然是會越來越少。
此刻的劉泰站在醫療營中,面色溫和的對一名名傷者進行慰問。
是第一時間把他們屯隊報上來的功勳,對這些清醒過來的將士們一一核對,然後按手印。
劉泰很清楚,自己的權利就是自下而上,來自於這些將士們。
如果自己不確保他們的利益,那麽自己第二天就會從青州大都督的位置上滾下去。
那些沒受傷的將士,他們有手有腳自己能去核對功勳,若誰吞了更能去申訴。
但只有這些受傷的將士們,現在正是他們人生情緒最是低落時,自己必須要第一時間給與他們溫暖,讓他們清楚的知道“他們為大漢,大漢也會照顧他們!”
“郡公。”“郡公,”“郡公!”……
這些傷員們也沒想到劉泰會來看他們,他們也不自覺的熱淚盈眶。
而劉泰很快便見到一名將士見到自己卻不由本能的向著後面躲一躲。
劉泰快步上前,卻是想要熱情的握住他的手,但是自己卻撲了一個空,衣袖空蕩蕩的。
“郡……郡公,我沒用,以後不能當兵,不能為大漢戰場廝殺了!”這老兵不由低頭道。
“說什麽傻話!”劉泰拍了拍這名老兵的肩膀,然後在這一刻,環顧眾人,大聲道:
“戰士們,你們的傷口就是戰士最好的勳章,大漢不會忘記你們的貢獻。
凡是輕傷的,醫療營會用最好的藥,讓你們重新回到部隊。
以後不能上戰場的,也不用的安心,只要你們還有孩子,那你們的軍田就不會收回去,等到你們的孩子成年入伍,轉入到他的名下就是。
至於你們,我也會在地方上給你們一個官當當,不過官不大,你們到時候不要嫌棄我啊!”
“郡公言重了!”“等我兒子長大,依舊跟著郡公你乾戰!”“郡公恩德!”……
劉泰指指自己身邊的習參軍,道,“參軍,你來把這些有功之臣們的功勳與名字都一一記錄下來仔細核對,可不能讓這些戰士為我們大漢流血又流淚啊!”
“屬下遵命!”習參軍聽到劉泰的話恭敬行禮,然後拿著功勳簿,跟著一名名受傷的將士們進行仔細核對他們立下的功勳,看看各個屯的軍史們記錄的功勳有沒有差錯。
劉泰從熱情的傷兵營中退出來,這時候卻見到段文鴛與段叔軍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兩人臉上或多或少的出現了幾分凝重,看起來仿佛準備鼓起勇氣做什麽事情似的。
“發生了什麽事?”劉泰看著兩人有些好奇的問道。
段叔軍與段文鴛兩人對視了一下,段文鴛開口道,“啟稟郡公,聽聞前線的斥候折損嚴重,我們鮮卑一族受到郡公照顧至今,無以回報郡公,還請讓我們參戰!”
劉泰聽到這話,神色嚴肅的搖搖頭道:
“原來是這件事情,你們的心意我心領了,但你們也知道我軍騎兵寶貴,我不可能把騎兵消耗在其他將士也能替代的地方。
我知道你們想為我效勞的心思,而我帶上你們自然有帶上你們的用法,現在不要著急。”
段文鴛與段叔軍的鮮卑騎兵自己到底帶上了,不過人數並不多,只有五百人左右。
他們根本就不能作為一支獨立的軍隊,若自己把他們就這麽灑在斥候戰中,劉泰可以相信,他們下個月見自己時,怕就要成為孤家寡人了。
而兩人聽到劉泰的話,不由相互對視了一眼,卻也知道劉泰是堅持不讓他們參與了。
兩人沒再繼續堅持,只是無奈的退了下來,回到自己的營地去。
說實話,不論段文鴛,還是段叔軍,他們這一次真進入劉泰的軍營中, www.uukanshu.net 才能感受到劉泰軍隊跟其他軍隊那一種截然不同的感染力。
劉泰的軍隊中,戰士們跟其他的部隊一樣,有的會偷懶,有的有私心,有的敵視自己這鮮卑異族……有著這裡那裡各種的小毛病。
但他們卻有種積極向上的志向,那一種“重鑄大漢光輝,此事舍我其誰”的意志,卻讓鮮卑族們看了既是羨慕,又是自卑。
面對這樣一群仿佛他們一舉一動都把“仿佛”去掉發著光的人,段文鴛與段叔軍們見到了不敢說要毀滅,但只希望自己能夠向著他們靠近一些,然後更是靠近一些。
只希望自己也能如同他們一樣,所以在聽到劉泰的斥候們折損比較的嚴重後便主動請纓。
沒想到自己兩人的主動請纓到底是被劉泰所拒絕,這讓他們稍微有幾分情緒低落。
而劉泰身邊的郗鑒看著這兩人離開時神色失落的樣子,在回到劉泰的軍中營帳後,郗鑒才開口對劉泰道:
“郡公,剛才段氏兄弟兩位校尉離開時滿臉的失落,是否應當派人去安慰一下兩人?”
“哦?”劉泰聽到稀鑒的話愣了愣,道,“因為請纓不成,所以失落嗎?”
“以鑒看來,應該是他們到底是鮮卑人,所以在面對漢人建功立業,自己卻不能參與其中有幾分失落,或許他們認為自己永遠都融入不了大漢吧!”郗鑒思索著道。
“是我粗心大意了!”劉泰點頭道:“道徽,你去請他們來我營地一趟,就說我想與他們秉燭夜談。”
“遵令!”郗鑒點頭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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