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要變天啦
吳三桂不管是歸降,還是被擊斃,功績也毫不例外地落在了黃立頭上,為他威名的暴漲提供了強勁的動力。
“吳三桂算個屁,見到殿下神威,還不是立馬嚇得投降。”
“殿下一個炸雷扔過去,沒把吳三桂燒成灰就算宜他了。”
“殿下放出神光,吳三桂立刻魂飛魄散,尿都嚇出來啦!”
很快,得到消息的軍營內便議論紛紛,傳言不用編造,便出現了各種版本開始流傳。
一天后,重慶也是一片歡騰。無論軍民,都為這驚天的消息而振奮激動。
殿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必能保民平安,不再受戰亂之苦。
與普通百姓樸素的想法不同,留守大都督府的劉體純、王光興更是心緒難平,激動難抑,對飲到天明。
消息和令旨所到之處,將士歡騰,袁宗第、塔天寶、馬騰雲叩拜謝恩,然後回到僻靜之處,便是喜極而泣。
壓在心頭的烏雲散去,看到的便是一片光明。心情的輕松,比任何封賞都更令人愉悅。
………………
昆明。
一片愁雲慘霧,或者說是籠罩著猜忌、懷疑的陰霾。
先是明軍輕騎襲曲靖,有馬寶和塔新策引導,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帶走了全部俘虜和家眷的同時,也將吳三桂的反清檄文和命令四下散發,並把吳三桂、吳國貴、馬寶等人的書信,派人送到了昆明。
此時,吳部官員才知道出了大事。王爺征剿水西不成,反倒是歸降了明軍。這事鬧得,天上地下的劇變哪!
當然,懷疑者也甚多,包括吳三桂的至親,以及他的謀士、親信等等。
夏國相府上,又聚齊了吳三桂的至愛親朋和心腹愛將。
吳三桂的從弟吳三枚,四個女婿:胡國柱、夏國相、郭壯圖、衛樸,侄子吳應期,副都統王屏藩、何進忠、楊坤等,還有謀士方光琛。
“只有印信,不是親筆,此一大疑點。盡管上面說王爺手部受傷,無法書寫。”
一表人才的夏國相此時陰沉著臉,用手點著桌案上的書信,說道:“吳國貴等人的書信,倒象是其人的手筆。”
頗有謀略智計,又得到吳三桂信重,夏國相還有些威望,和胡國柱一起,這已是第二次召集眾人商議對策。
吳應期屈張著手,注視著手上的青筋迸消,沉聲道:“真假難辨,才令人難以抉擇。風聲已經傳出去,想捂也不捂不住。”
原來倒想著暫時隱瞞,等到消息確實之後再說。
但檄文已經傳播開來,特別是明軍派出的諜報人員,已經進入雲南,開始聯絡各家土司,散布檄文。
雖然有所懷疑,可沒人敢說出吳三桂已死的話,盡管很多人都這麽想。
“王爺落入敵人手中的可能性較大。”方光琛拿著折扇拍了拍手心,說道:“敵人勸降不成,才會只有印信,沒有手書。當然,也不排除王爺真的手部受傷。”
眾人沉默,若是這種可能,為了保全王爺的性命,也只能降附明軍,聽令而行。哪怕是王爺忠貞不屈,他們也不敢擅自行動,免得害了吳三桂。
怕只怕吳三桂已死,敵人在使詐計,那他們豈不都成了大傻子?不但不去報仇,還聽命於仇人?
方光琛微皺著眉頭,說道:“朝廷那邊,若是聽到風聲,看到檄文,該是如何處置?”
“世子尚在京城,王爺絕不會陷世子於危險境地,這檄文和書信定然是假的。”吳三枚拍著椅子扶手,瞪著眼睛叫道:“我們應反其意而行,才是王爺希望的。”
眾人眨巴著眼睛,甚是怪異地看著吳三枚,卻沒人出言讚同。
誰敢保證就一定是假的,反其意而行,就是說要出兵攻打明軍嘍,萬一因此害了王爺怎麽辦?
何況,做大事者豈能有兒女情長、婦人之仁?在自己的生死關頭,別說一個兒子,就是全部家眷,恐怕也能舍棄。
要說王爺為了兒子就能任由清廷拿捏,誰也不信。
方光琛搖了搖頭,說道:“我以為暫時不可輕舉妄動,只能暗中調動人馬,等待消息的明朗。同時,上奏朝廷,請世子回滇坐鎮,以穩定軍心。”
“此議極好,某讚同。”胡國柱摸著微胖的臉龐,大眼珠子轉動著,率先表態。
胡國柱長得姿貌豐腴,還曾考中過舉人,行事作風更象秀才,而不象武將。最大的特點便是好為人師,就是不太謙虛,自以為是。
不管怎樣,把吳應熊先弄回雲南,眾人也有了能繼續擁戴的主子。同時,也是向朝廷表明,吳部官兵還是效忠大清,未有改變。
而且,就算是要與明軍兵戎相見,也要有時間從雲南各地調動人馬,做好準備。
要知道,吳三桂幾乎帶走了雲南全部的機動力量。剩下的人馬多在全省各要地駐防,需要時間來抽調。
“某附議。”夏國相點頭。
“某也同意。”吳應期猶豫了一下。
眼見眾人紛紛表示意見,方光琛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調動各地人馬,籌集糧草物資,集中於昆明,準備抵擋明軍的進攻,或是消息確實後再主動出擊。”
“以何名義,用何人印信調動駐防人馬?”夏國相目光垂下,看著自己白皙的手,提出疑問,說道:“人心不古,恐怕會有人陰奉陽違,或是遲疑遷延。”
這是擺在吳部官將面前的難題,除了吳三桂,誰也沒有那個威望。可在心裡,誰不想成為發號施令的新統領?
本來吳國貴算是個不錯的人選,暫時推舉出來做領頭人也無不可。但這家夥也失陷了,還寫了書信回來勸降,可見是信不過。
除了吳國貴,象夏國相、胡國柱、胡應期三人,既是吳三桂的親眷,也算得上是吳部中比較出類拔萃的人物。但在威望上,顯然還頗為不足。
而按照清廷在雲南所封的官銜,吳三桂之下應該是雲貴總督卞三元、雲南巡撫袁懋功、雲南提督張國柱。
象吳國貴、胡國柱、夏國相等人,都是都統、副都統,雖然手中掌握著軍隊,但在名義上,卻無法發號施令。
當然,刀把子是最管用的。吳三桂在的時候,什麽總督、巡撫,都要仰其鼻息,沒多大的權力。張國柱更是吳三桂的親信,沒啥說的。
但現在卻是不同,卞三元或袁懋功若是插手,還真是順理成章,或者說是名正言順。
所以,雖然可以暫時公推出一個首領,可對眾官將能有多少的控制力,顯然誰也不敢確定。
如果清廷放回吳應熊,倒是勉強能以吳三桂的繼承人自居。但同樣,也缺乏足夠的威望。
“太子殿下謀慮之深,令人欽服備至啊!”方光琛心中歎息,終於明白為何沒有對吳部官將進行任何的封賞,以收攏人心了。
觀而後動,有吳三桂的印信在,且又不知吳三桂的具體情形,且沒有能扛大梁的人物,這就是吳部的軟肋。
如果公推出的首領對明軍不善,黃立就會再借吳三桂的名義發令,指定他人。承認不承認,也在吳軍當中製造了混亂,挑拔了關系。
方光琛垂下眼簾,盡管還在出謀畫策,但他對形勢已經不存樂觀。
貴州估計是保不住了,朝廷向雲南運糧輸餉只能通過廣西。不僅路途遙遠,且清廷難道不會有疑慮,不擔心拿著他們給的錢糧,反倒去打他們?
再說雲南內部,經營時間尚短,糧餉難以自給。最主要的是人心未附,降兵降將不可靠,朝廷派的官將,還未清洗排擠完畢,也會加劇內部的混亂。
還有眾土司,本就蠢蠢欲動,豈會不趁混亂之機舉旗而起?
“我看,還是以王爺所留的官印發號施令,最為妥當。”胡應期沉聲說道:“誰敢抗令不遵,便是反叛。”
吳部官將大致可以分為兩派,一是至親派,一是功勳派。
至親便是侄子、女婿這幫人,功勳派則是關寧軍中隨吳三桂打到雲南的將領。
胡應期的建議,得到了胡國柱、夏國相等人的讚同,王屏藩、楊坤等將也無異議。
“同樣是隻用印信,與明軍派人送來的何異?”方光琛暗自腹誹,但有自知之明,並不多言。
方光琛在順治十八年被“奏銷案”牽連,被罷黜廩生身份。對清廷深懷怨恨,遂跑到雲南進入吳三桂幕府,參讚機務。
對於吳三桂,方光琛是忠誠的。他時常幻想自己是諸葛亮,有朝一日會輔佐名君一飛衝天,恢復宗國。
但在他看來,吳三桂不管是陣亡,還是降附了明軍,已經不是他要輔佐的名君。在此出謀畫策,也不過是盡最後的忠誠,聊盡人事罷了。
雲南還剩多少人馬,方光琛計算得很清楚,除援剿四鎮、忠勇、義勇兩大營、藩下兵馬外,還有鎮守各地的六位總兵官,總兵馬約為七八萬。
可征剿水西的十營人馬盡喪,等於削弱了小一半的兵力。現在已經不是反攻貴州明軍的問題,雲南已經岌岌可危啦!
當然,還能夠緊急征兵。比如藩下人馬是五丁抽一兵,如果全丁皆兵,還能多出三四萬。
很多降兵降將,也不是全部編入隊伍,有就地遣散的,倒是也能拿糧餉召集不少。
可這只是理論和想象,並不現實,沒有足夠的糧餉,拿什麽養兵?召來的新兵,不加訓練,又如何能夠作戰?
“王爺不管是死是活,大亂已難避免,這天要變啦!”
眼看著這些官將還在討論,方光琛已經是意興闌珊,少再開口進言。
“且再等等,看看三太子殿下到底是不是天降聖人,以興複大明。”方光琛垂下眼簾,思緒飄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