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八一所謂的來逛逛,純粹的就是想來和徐九比試武功。
而鷓鴣哨豈會不知道胡八一的想法,畢竟這趟精絕古城,除了主上,最發達的就是胡司令胡八一了。
這人一旦發達了,就難免膨脹,就會飄一點,飄了就要及時的打擊一下。
胡八一的挑戰,鷓鴣哨不但不慌,甚至想笑,畢竟不管是發丘天官還是卸嶺力士說到底都是文官,都是法師,而鷓鴣哨是四大行裡最能打的搬山道人。
聽聽搬山道人的法號,搬山搬山,只要我看中的,不管裡面是不是人,我都給你搬走!
發丘天官找搬山道人pk武功,這不等於林黛玉找猛張飛線下切磋,你這不是送上門的肉沙包嗎?
果不其然,二人酒足飯飽之後,胡八一咧著嘴就想掰頭一下。
鷓鴣哨不是雪莉楊,可不會慣著他胡八一,鷓鴣哨兩腳就把他踹飛了出去,順帶劈壞了一張桌子,倆椅子,把胡八一被乾的趴在地上不住求饒,九哥尿性,九哥牛皮,比起來上次我偷東西被九哥一腳踹翻,這次我挨了兩腳,我還是有進步的,回頭我休息好,再來找九哥你較量,九哥回頭再見!
胡八一一瘸一拐的爬走了,鷓鴣哨預測,他至少得躺半個月。
鷓鴣哨收拾起來門口的桌椅殘屑,收拾完鷓鴣哨點了一根煙,看著空蕩蕩的鬧市中心街道,這回已經凌晨一點多了,街上一個人也沒有。
“你下手太狠了吧!”魯殤王趴在門口,“看你剛剛那眼神,差點把那胡八一打死。”
鷓鴣哨道,“有嗎?”
魯殤王道,“是不是因為胡八一撩你孫女?”
“閉嘴。”鷓鴣哨一把抓住了狗脖,一字一眼道,“我這輩子沒有孫女,沒有兒子,我特麽就我一個人,我對婚姻有恐懼症,明白嗎?”
魯殤王不住道,“放了我,王八犢子,我可是千年僵屍王!”
鷓鴣哨呵呵一樂,“千年僵屍王,能打過變身的我嗎?”
“有種你別變身穿山太歲!”
“我會變身我幹嘛不變!”
“你現在變一個啊!”
“你現在敢漏出真身嗎?”
就在一人一狗爭論厲害的時候,一個弱弱聲音傳來,“請問,你們這裡定製葬禮嗎?”
鷓鴣哨回過了頭去,一個穿著白色醫院病號服的狼狽中年男子,他站在店門前看著鷓鴣哨。
鷓鴣哨把狗放了下去,笑呵呵打算接腔。
而魯殤王低聲嗚咽了一句,傳遞出神念,“他不是人!老九,看他的腳!不接地面的!地上也沒有他的影子!”
鷓鴣哨眼神下瞄了一眼,還真就魯殤王說的那樣,他的腳距離地面有一尺左右,他就飄在半空,燈光不能讓他顯示出來點滴影子,而他,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一切,他好像還以為自己是個活人。
只是很奇怪,為何,我能看到魂魄?
我也開了陰陽眼嗎?
蛇神的信念出現在了鷓鴣哨的腦海中,“我的存在,讓陰物無法遁形,你們能看到也屬於正常,順帶說一句,你面前的這個狼狽中年人還不算孤魂野鬼,他只是快死之人的魂魄出體而已,他的本體快死而未死,魂魄出現了走魂,把他引入,不要讓他知道他是魂之體,就和普通人一樣,和他交流,商榷事宜。”
鷓鴣哨默念,“明白。”
鷓鴣哨抬起頭來看著面前的中年人,“有什麽事情我能幫上你嗎?”
狼狽中年人道,“是這樣的,我想定製一場葬禮,一場我自己的葬禮。”
鷓鴣哨從櫃台裡拿出了個筆記本,拿了一支筆,“有什麽要求嗎?”
狼狽中年人眼神變得滄桑起來,
他用一種低沉的聲音訴說著好像旁人的人生,“我出身山村,很小的時候,我的父母渴望我能夠出人頭地,我也的確是按照他們的話這麽來做的,我很努力的學習,但是我的天賦僅僅能讓我在大學時期混個中不溜,後來因為我長相比較好,我被導師相中,導師把他的女兒介紹給了我,我抓住了這次機會,成為了導師的女婿。”“成為上門女婿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在我的家鄉,那個封閉的山村裡,我爹娘因為這件事情在家鄉抬不起頭,和我斷絕了關系,我理解他們,每年都給他們一些錢。”
“後來我的妻子有了孩子,我以為我的新人生要開始了,可我沒想到孩子的出世,打破了一切美好。”
“從孩子出世之後,我的嶽父嶽母就接連退休,人走茶涼的結果就是,我沒有了嶽父母的關系網,我在大城市的生存越來越困難,生活的窘迫讓夫妻之間本就湊合的感情也開始雪上加霜,後來我倆吵了一架。”
說到這裡,男子捂住了臉頰。
鷓鴣哨想給他倒一杯酒,可想了想,他喝不了酒,就安慰道,“其實夫妻之間,難免會吵架的。”
中年人的手從臉上抹去,他的眼變得通紅,他頂著鷓鴣哨,“吵架?不,你太小看了他們一家,他的父親,拿著刀,把我殺了!就當著我的孩子和他女兒的面,把我殺了!一刀就把戳在了血泊裡!”
鷓鴣哨微微吃驚,“那,法院沒有審判他們嗎?”
中年人揉著腦袋,“審判?如何審判?我的妻子還沒有和我離婚,她還是我的第一遺願執行人,第一家屬,她選擇原諒了他的父親,理由也很簡單,她不想失去了丈夫之後,再失去父親,而他的父親由此被判定為過失殺人,外帶他已經七十五歲以上,所以判刑五年,緩期五年……”
鷓鴣哨冰冷道,“殺人的人,沒有任何懲罰,而被殺的你,一生財富都被殺人犯取走?這個世道,壞掉了。”
中年人道,“我不奢望法律會對我讓步,也不奢望那個七十五歲殺人犯能為我償命,我現在只有一個小小的要求,我為我的父母準備了一筆錢,這筆錢是我給我山村父母最後的希望,我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我是家中長子,我父母已經很老了,他們的落後三觀無法適應這個不斷發展的新世界,他們已經是時代的棄兒,他們無法養大我的弟弟妹妹,所以,懇請您,讓我的葬禮變得隆重起來,最好能帶一點殺氣!我的那一筆錢密碼我妻子也知道,她雖然以前答應過會給我父母,但那時候我們都感情很好,現在我都死了,我不相信她會把錢給我父母的!我求您能夠讓她,讓她的殺人犯父親感受到畏懼,感受到害怕,讓他們把那一筆錢給我父母,拜托了!”
中年人跪倒在了鷓鴣哨的面前,陰風吹起鷓鴣哨的風衣,鷓鴣哨恍如陰間使者,拿著筆記本,機械而冰冷,“我們是專業葬禮定製,我們的服務,你可以放心,你的要求我們可以實現,但是有一點,我們要一百塊錢”
“沒問題!”中年人道,“我這就給你。”
中年人在口袋裡找了許久,他尷尬的看著自己雙手,“我,我沒帶手機,也沒有現金,好像忘在了醫護室裡,要不我回去找找……”
鷓鴣哨看的明白,一個走魂怎麽會拿到現金和手機?他只是一團氣而已。
鷓鴣哨道,“不用了,你是我們萬事屋今天的第一單生意,算免費的好了,你回去吧,葬禮那天,你的願望會實現的。”
“多謝!”中年人又磕頭了幾個,轉身離開了。
他走的時候,天空下起了雨,鷓鴣哨站在店門口看著遠去的孤魂,念了一句一直盤桓在心裡的問題,“蛇神,普通人的魂魄,死後會去哪裡?”
蛇神道,“消失,就好像這天上的雨滴,溶於大地,不留下一點痕跡,瀟瀟灑灑的來,乾乾淨淨的走,這就是人生。”
鷓鴣哨道,“長生者也是雨?長生者也會被毀滅?”
“不,他們不是雨。”蛇神道,“長生者是冰雹,是泥球,他們落下來的時候就不是水滴,他們落下來就有形體,所以他們可以長生,不過這種機會太渺茫了,和中大獎一樣。至於長生者被毀滅,呵呵,你可能搞錯了一個概念,那就是別把長生者當成永生者,長生者只是活得久一點,久一點不是永久,太陽和地球都有毀滅的一天,憑什麽人類可以永生不死?這是個荒謬的問題。”
鷓鴣哨道,“照你意思,所有靈魂在肉身死亡後就會消失,那麽十八層地獄和閻羅天子不存在嗎?如果不存在,為何這麽多人相信?”
蛇神道,“不存在,不過彼岸花和僵屍王是存在的,再強大的靈魂也要附體於實體之上,而所謂的十八層地獄和閻羅天子,那是普通人對於長生者的一種幻想,畢竟長生者也時常顯化在民間,他們滿足了人們對於死後的所有幻想,也滿足了天道倫常的善惡有報規矩,這是一種很美好的空想,能夠給長生者帶來尊敬,讓活人尊重死者,死者為大,也能讓活人懷揣敬畏不敢造亂,所以一直以來都沒有戳破。”
哈士奇好奇道,“蛇神,你覺得那個中年人的執念怎麽樣?”
“執念很強!”蛇神貪婪的道,“我從他身上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強烈的孝順執念,孝是一種很偉大的執念,他本是個孝子,可惜被父母單方面斬斷了關系,長年以來的壓製孝順在這次委屈被殺中徹底爆發,這個執念強度,足矣超過一百人,不,超越三百普通人的孝順,我可以很享受的吃掉這一頓大餐!”
鷓鴣哨道,“好了,現在我們該討論一下他的婚禮定製了, 怎麽才能有一點殺氣,有一點氣場,最好是能夠震懾一下他的殺人犯嶽父,還有他那包庇罪犯的罪惡妻子!”
哈士奇道,“這個簡單麽,蛇神用幻象搞出來一排魏武卒,按照我魯國的八抬大轎喪禮給他安排——啊!”
鷓鴣哨踹了哈士奇一腳,“狗嘴吐不出象牙,這是現代社會,你搞得那門子,知道的是辦喪禮,不知道的還以為拍電影呢!能起到人家要的效果嗎?依我看,不如參考一下加嘛大黑手黨,我之前在漂亮國混的日子,就參加過那個組織,很酷炫,那種長西裝和圍巾配上墨鏡,殺意滿滿,符合現代主流……”
蛇神道,“可以,你把影像在腦子裡過濾一遍,我進行采樣,開始幻象布置。”
鷓鴣哨道,“好!”
“真是無聊。”哈士奇搖著尾巴走了出去,“我去找鐵面生玩了!”
雨水嘩啦啦落下,格爾木某個不知名的醫院重病監護室裡,一個病危垂死的中年人猛地睜開了眼,他死死盯著面前的妻女,他看著自己的女兒,虛弱道,“乖女兒,爸爸快不行了,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
女兒低聲道,“爸爸什麽事情?”
中年人道,“我葬禮最後,在我的墳頭前放一百塊錢!這是我答應過人家的……”
女兒重重點頭,“好。”
中年人感激的握住女兒的手,“再見了!爸爸沒本事,下輩子再報答你。”
探測儀變成了直線,病護室內傳來了女人的哭聲。
窗外的大雨,這一刻下的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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