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八一!醒醒!”
“孫子!醒醒!”
胡八一感受到有人推自己,搖搖頭,爬起來。
睜眼一看,自己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一個陌生的碼頭。
碼頭前人煙茂盛,各種賣貨買貨的人不絕於耳,賣魚的,賣早餐的,賣雜耍的,少說有幾百人!
而詭異的是,這麽熱鬧的地方,卻是光線昏暗,只有一個個氣死風燈在隨風搖曳。
氣死風燈下,詭異的路人,陰沉的看不清的五官,讓人感覺這不像是陽間的地兒界。
鼠爺拍了拍胡八一的肩膀,“這地方是你爺爺記憶所留,具體來歷我也說不透,你呢,跟著我,一路上別吭聲,不管他們和我們說什麽話,都別吭聲。”
胡八一點頭,“明白,鼠爺,一句話也不說。”
鼠爺點頭,拉著胡八一走下了小船,走上了渡口。
渡口之上,人聲鼎沸,走在中間,胡八一感覺好像自己是靈魂之體在行走,自己和他們重疊而過,卻感受不到肉身碰撞的感覺,這種虛無感覺,讓胡八一有一種自己死了的感覺。
很快的就有人攔住了胡八一和鼠爺,那人提著刀,打量著鼠爺,“這麽大一隻老鼠,嘖嘖奇特啊,兄台,這老鼠讓我如何?”
胡八一看著那人,很想給他一個耳光子。
這是我家二大爺,你以為是寵物老鼠嗎?
可鼠爺說過,別多看,別多問,別出聲。
胡八一一把抱起來鼠爺,繞開了那人。
那人砍胡八一拉著老鼠要跑,氣的罵罵咧咧,“那老鼠一眼看去救活不久了,賣給我還值點錢,不賣給我,死了就不值錢了!”
胡八一走過紅色的氣死風燈的長街,越是往前走,這人越是多了起來。
冥冥中,這一條古街,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召喚自己。
胡八一加快了腳步,朝著前面而去,終於在前面人最多的地方,胡八一走到了古街的盡頭。
古街的盡頭,是一個菜市場。
具體的說,是一個菜市場口刑場!
刑場周圍站滿了黑色的各種各樣的人,有商販,有走徒,有轎夫,有達官貴人,他們都圍在那刑場中間,圍觀著中間菜市場口台子上的被行刑者。
周圍五官模糊的人影,瘋狂的吆喝著。
“砍死他!左三爺!”
“三爺!砍死他!”
“這輩子能看一次三爺砍人頭,真是痛快啊!”
“三爺的殺刀術,天下無敵!能死在三爺的刀下,是你的榮幸!”
胡八一抱著鼠爺站在一個相對偏僻的角落,看著上面被捆的人,那人模糊五官看不清個模樣,但是看輪廓,隱隱約約好像是在哪見過,胡八一想了想,回憶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就在這時,一道血光降臨!
血光森森,恍如從天而落的血色長虹,震顫了整條街。
胡八一看著這血光長虹,心中驚愕,好大的殺氣!殺氣如長虹,這是殺了多少人?
這怕是個極凶的狠人吧!
“三爺來了!”
“三爺來了,都別說話!”
所有人都不吭聲了,菜市場口,死一般寂靜。
血光渙散,此刻一個人走了來,這人乾瘦乾瘦,一襲衙門的捕快黑衣,頭上帶著捕頭官帽,心口處有一個捕字,腳踩薄底兒官靴,平平無奇,除了,他背後,他的背後背著七把刀!
七把刀如孔雀開屏一樣背在背後!
他走的不是很快,他看著周圍人,“吉辰已到,送人上路!”
話音落下,他抬手,背後一把樸刀竄出,握入手心,他走向了被執刑的罪犯,聲音平靜,“臨死之前,還有什麽願望要實現嗎?”
那罪犯,瑟瑟發抖的道,“我,我還有一個妻子懷胎八月,我想最後看他們一眼,死也值了!”
那捕快點頭,“好,我可以饒你一馬,我隻砍你的繩子,不砍你的頭,繩子斷了之後,切記,不要回頭,一股腦的衝出去,回到家裡!記住了嗎?”
罪犯點頭,“明白!”
下一刻!
血光衝天!
罪犯猛地朝前衝了去,衝過胡八一的面前,他那模糊的五官,扭曲的身形,彷徨狂喜的模樣,讓胡八一全身顫抖,他,他是,他是我爺爺胡國華!
是的,我爺爺!
胡八一全身顫抖,朝著爺爺抓去!
而胡國華呼嘯而去,身影之快,讓人想象不到!
胡八一看著爺爺的背影,試圖去追,可背後地方卻傳來了一個冷聲,“你是那人的孫子吧,他當年騙了我,你是來替他償命的嗎?”
胡八一急忙的回頭,只看到背著七把刀的捕快冷漠的朝著自己走來,而他所走之處,那些原本紛紛攘攘的人群,好像是知道了什麽,瘋狂朝後退,不住的嘲諷胡八一。
“這人是胡國華的孫子啊!”
“哈哈,胡國華這個混蛋怕死,卻讓他孫子來償命,哈哈!”
“胡國華真的不是個東西,自己不來送死,卻讓他孫子償命!”
諾大的菜市場街口,胡八一看著眾人怒視的模樣,看著一步步走來的左三爺,胡八一想開口,可想起了鼠爺的話,不能開口。
等等!
鼠爺呢?
胡八一這時候發現,自己後背,沒有鼠爺了,鼠爺不見了。
胡八一尷尬的一個人站著,看著面前的左三爺,既然不讓我開口,那我動手總可以吧!
胡八一看著左三爺,雙手合攏,擺出來了古人的請出手的起手式。
左三爺的步伐止住了,看著面前的胡八一,同樣回起手式。“請!”
胡八一掐印,左手裡出現了一條繩索,繩索嗖嗖作響,陡然化作一條通天大蟒蛇,巨蟒繩索朝著周圍呼嘯旋轉,殺的周圍百步之內所有人哭爹喊娘!
“快跑!”
“這胡國華的孫子是高手!”
“這廝好大膽子,想殺三爺!三爺教他做人!”
神仙索倒轉,呼嘯一聲,纏繞向了左三爺。
左三爺打量著神仙索,輕輕打了個響指,背後一把樸刀飛出!
樸刀彌散白光,和神仙索纏鬥在一起。
三個呼吸後,一道道繩索碎屑落地,樸刀平滑的對準了胡八一的面門,左三爺用一種平淡的口氣,徐徐而道,“比你爺爺強點,但,也只是強一點。”
胡八一不甘心的看著面前樸刀,心一橫,居然脖子朝著樸刀衝了去!
左三爺一愣,左三爺沒有想到面前小夥子,居然如此性格剛烈,居然要自盡!
然而,左三爺沒有注意到的是,胡八一的左手,朝著背後一甩,一枚青銅戒指放光!
樸刀狠狠就要貫穿胡八一脖頸的時刻。
青銅光輝彌散!
當啷一聲巨響!
樸刀被蹦飛了!
胡八一通體出現了一襲青銅光輝的戰甲,這戰甲看起來和魯殤王的戰國戰甲幾分相像,但是外面有一半的黑綢錦衣,魚尾紋配上,襯托的胡八一英俊不凡,瀟灑不羈。
這是?
白玉京定製款第四代元神戰甲,專門防禦靈魂衝擊術。
胡八一召喚出來元神戰甲,回身雙手揚起,兩把沙漠之鷹直接朝著左三爺砰砰砰射擊起來!
左三爺急忙錯步,一躍而起,騰空數十米,背後七把刀齊齊竄出,七刀變換出來無數道光羽,白光森森,殺向了胡八一。
胡八一雙手一抖,又是一甩,一把rpg火箭筒扛在了肩膀上,對著頭頂的左三爺,瞄準,扣動!
轟!
火箭彈呼嘯炸出!
一道可怖的爆裂火焰雲在菜市場口上空爆炸,周圍數百米內,建築物仿佛被摧枯拉朽,夷為平地!
諾大的戰場中間,硝煙漸漸散滅。
胡八一坐在地上,臉色蒼白,而他的脖頸上,一把樸實無華的樸刀貼著脖頸。
左三爺一襲捕頭衣服破爛不堪,臉色狼狽,黑漆漆的臉頰,灰塵樸樸,幾分怒氣,“臭小子,你激怒了我!”
胡八一看著劊子手左三爺,臉色冷漠,一言不發。
可左三爺又道,“不過,你的那些個東西,讓我很感興趣!如果你願意給我,我可以饒你一命。”
胡八一臉色冷漠,一言不發,大有你殺了我啊,老子皺一皺眉,就是孬種!
左三爺看著胡八一倔強模樣,抬手把刀放下,“行了,起來吧,我和你爺爺胡國華是老朋友了,當年如果我想讓他死,他是沒法活著見到你奶奶的,你起來吧!”
胡八一看對方把刀收了,仍舊站在那,沒站起來。
左三爺又道,“是不是陰陽眼孫國輔給你說,死也別開腔?”
胡八一一愣,“不是孫國輔,是鼠爺!”
“哪兒有什麽鼠爺!”左三爺憐憫的看著胡八一,“這世上的家仙都是有本家的,如果有的家仙沒有本家,那這家仙就是人變得!你這個蠢驢,你不會是被陰陽眼孫國輔騙了吧!”
胡八一傻傻的站了起身,這,這三爺說的是真話?
左三爺看著胡八一道,“起來吧,把你的那些大寶貝給我,我可以考慮告訴你一點關於我,你爺爺,孫國輔的一些真相。”
胡八一急忙的爬了起來,從懷裡拿出來了一把沙漠之鷹,遞給了左三爺,“左三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為什麽殺我爺爺?”
左三爺接過來沙漠之鷹,細細把玩著道,“你爺爺當年犯了命案,我是劊子手,負責行刑,他求我放他一命。我這人和別的不一樣,我可以看出來一個人的福分大小,我看你爺爺福分大,起了可憐之心,就對他用了活死人術。”
胡八一一愣,“活死人術?”
左三爺踱步,“嗯,這是一種很罕見的術,屬於旁門之術。”
“簡單的說,行刑的時候,聽到劊子手一聲大喊“跑”,就趕緊跑,埋頭往前跑,跑得越遠越好,跑得再也跑不動為止。然後,就在力竭的地方,隱居下來,便沒有事情了。”
“因為但凡行刑時候,定然是一日間陽氣最重時辰,人氣最重地方,在那種情況下,一切魑魅魍魎無所遁形,現之則死,所以留下的不會是鬼魂。”
“雖然人已經死了,但承托著他一切的執念在劊子手的暗示下,於斷頭一瞬間衝出,這就活了。這是人的求生之執念,化為活人。”
“一開始執念無人能見,故而暢通,且不知疲憊,非人之速,無人能及。隨著時間推移,執念陽化,與真人無異,便會生疲憊感,無力感,於是就在這個時候停下來,這個時候徹底活人。”
“但是此術不能被人點破。否則即使安定生活多年,一朝被人點破已死,執念消亡,則一切成空!”
“我之前是想,等你爺爺事兒辦完,就去點醒他,讓他知道自己死了,從而真正殺了他,完成自己筷子手的使命。”
“可是,孫國輔出現了,陰陽眼孫國輔可以看透陰陽,可以看到我辦的很多事,他找到了你爺爺,幫助你爺爺一直搬家,一直的躲避我,每次我要找到你爺爺的時候,他就離開了,我找了很多次,孫國輔都沒讓我找你爺爺,而你爺爺居然靠著一口氣,活了個高壽。”
“這簡直是對我左某人的巨大羞辱,我從來沒有失手過,只有你爺爺胡國華讓我失手了。”
胡八一聽到這裡,傻了眼,原來,原來我爺爺是個活死人!
難怪,當年那場大雨,村子裡的人都死了,只有我爺爺沒死!
鼠爺說我爺爺命大,這是錯的!
因為我爺爺已經死了,死人是不能再死一次了。
難怪我爺爺只有我爹一個兒子,因為他已經死了,我爹是他生前留下的。
胡八一轉念又一想周圍那些人,急忙道,“左三爺,這個地方的人難道說?”
左三爺笑道,“你沒猜錯,他們,都是我斬的人,而且都被用了活死人術,我把他們殺了之後,留下一口氣,把他們警醒的時候,就帶他們來到這裡,這也就成了一個活死人鎮子,鎮子上的人,都是我殺的。”
胡八一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面前的左三爺,畢恭畢敬作揖,“敢問三爺尊姓大名!”
左三爺把玩著沙漠之鷹,輕描淡寫的道,“我是個孤兒,沒有姓氏,後來機緣巧合誤入左門,學了一些旁門左道之術,就給自己起了左姓,因為平生最大的願望是做個千戶侯,他們都叫我左千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