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新歷,5231年。
那一年,是個不平靜的一年。
熒惑守心第一次於新歷年間降臨,即便很多人都已經忘記了這不祥的天象到底意味著什麽,但是當還正值壯年的人皇傳來死訊的那一天,整個九洲都為之而震動!
隨後,民間多有傳言,皇族的旁系與主脈的人因為人皇的突然仙逝,發生了激烈的衝突,而之後軒轅問天的繼位也向世人說明了一點,那就是在這場內部的競爭中,主脈還是贏了。
當然,這道小道的傳言,也沒有任何人能夠證實,這也使得人們都只是當做一個笑話和樂子來聽,畢竟,如今的皇族姬氏一脈,還照樣過得好好的。
在世人的眼中,皇族的軒轅一脈和姬氏一脈,還依然是和睦如初。
隨後的歲月裡,新人皇兢兢業業,逐漸獲得了大眾人們的民心,逐漸坐穩,這一類主脈和支脈不和的言論,也就越來越少了。
——《野史閑話·皇族秘聞篇》
……
……
……
在靈氣入體的過程中,李穆歌逐漸沉迷。
那是與第一次截然不同的感覺,第一次是沒有意識的,而這一次不同,體內已經有了靈氣的存在,稍加引導,便能直入主題。
靈氣在體內的經脈中遊走,按著特定的軌跡,環繞周身,形成小周天。
隨後再次循環往複,形成大周天。
接近九成的靈氣都融入了四肢百骸之中,與身體各處相融合,而身體的體質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增強。
漸入佳境的李穆歌突然間有一種錯覺,即便閉上了眼睛,他似乎也依然能夠“看”到周身的環境。
甚至於風都像是有形了一般,他能夠看到春風劃過空氣留下的淺淺痕跡,仿佛在無色的紙張上作畫,留下弧度優美的曲線。
身後榕樹好像虛幻了一般,透過虛幻的樹身,可以看到內部養分的輸送線條。
從根部開始,流過直挺的枝乾,直入樹冠。
隨後,由樹冠處一路向下,構成循環……
他仿佛看到了一個微觀的世界,一切的一切都脫離了自身原有的形,而將最為本質的部分展現了出來。
這種感覺很奇妙,就仿佛在看架構這個世界的最本源的規則,脫離了宏觀,展現了神秘而不可見的微觀。
這,就是修士眼中的世界嗎?
心神內視,靈眼自開。
褪去了凡俗的面紗,這個世界最為美妙而多姿的本質在他的面前緩緩展開,仿佛從深井之中跳出的青蛙,那一刻,站在井口向遠方眺望,那是廣闊得多得多的天地。
他逐漸有了明悟。
怪不得人們會對修仙如此趨之若鶩,即便知道走向前方的路崎嶇而狹窄,但是卻依然無法阻攔他們前進的腳步。
當你沒有體驗過更高一層的享受與美好時,你或許不會太過在意,但當你體會了那一份美妙,知道了其中所擁有的莫大誘惑,即便知道那將困難重重,但是只要有一線可能,便會在這場名為“成仙”的賭局上,壓下自己的所有。
傾家蕩產的結果已經不重要了,追逐的過程反而更為重要與享受。
誘人犯罪,又令人迷失。
……
坐在屋簷上,居高下望著榕樹下的少年,其上龐大得驚人的靈氣氣旋令得羽生結衣忍不住感慨萬千。
人和人,真的沒法比。
天賦這種東西,
連攀比的意義與價值都沒有,因為這是與生俱來的,後天的努力對其影響微乎其微…… 讓人無力的感悟。
此刻的少年,在她的眼中,已經進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境界,大眾意義上來講,就是“頓悟”。
頓悟無處不在,卻又無跡可尋,簡單而又困難重重。
這完全看個人機遇。
同樣地,頓悟所需要的時間也充滿著無序。
有的人幾乎是眨眼之間便有所頓悟,有的人卻需要很長時間。
這也是修士之所以閉關的重要緣由。
頓悟的機會是可遇而不可得的,有的人一生都不會有頓悟的機會,有的人卻頓悟如喝水般輕松而稀松平常。
李穆歌是第二類人,至少在羽生結衣的眼中,他就是。
這讓她不禁想到了自己,那個過去辛勤修行,渴望得到家人認可與表揚的天真小女孩。
不過,想這些,如今已經沒有意義了吧?
畢竟,整個家族,如今就只剩下一人一靈了……
……
九洲新歷,5231年,夏。
和歌山的夏季顯得分外炎熱,即便比鄰瀨戶內海和東海,但是依然無法抵擋這股熱流。
太陽高高地懸在高空,仿佛離地面很近,將肉眼可見的熱浪撒下人間。
不過就算是這樣的天氣,也依然無法阻攔演武場上少女揮舞刀劍的動作。
將長發簡單地束在腦後,雙手握住有她一人高的竹刀,一次次的劈砍,少女咬牙堅持著讓動作每一次都趨於完美。
一旁的樹蔭下,還是個小丫頭的羽生芽衣手裡握著冰棒,歪著小腦袋看著烈日炎炎下,揮汗如雨的姐姐,眼中滿是不解。
為什麽這麽熱的天,結衣還要在太陽底下揮刀呢?明明樹蔭下也可以的啊……
不過善良內向的小女孩沒有上前去問,因為每當姐姐鍛煉了一天之後,父親都會稱讚幾句,並對她說也要向姐姐學習……
不過還是不懂誒,揮刀有什麽意思,很無聊的啊。
瞥了一眼被丟在一旁的竹刀,再看著手中管家老爺爺剛剛偷偷塞給她的冰棒,她的臉上綻放了最為爛漫的笑容,抱著冰棒嗦了起來。
坐在相對低矮的樹乾上,兩條小短腿擺啊擺,臉上的幸福與滿足幾乎要溢了出來。
這幾個月父親和母親經常出門,每次都很晚才回來,甚至有的時候都不回來,也不知道是做什麽去了。
管家老爺爺說不要問,聽話的小芽衣就沒有去問。
不過她還是好奇,前些天偷偷去家族的祠堂偷看,可是卻只看到父親對著那柄聽說從來都沒有人拔出,而且還嚴令不讓她碰的妖刀一陣沉默。
那把刀沒有名字,家裡人都說那是這世間真正的妖刀,也只有它才配得上妖刀之名。
這是羽生家世代守護了數千年的族刀,甚至都寫在了族規的第一條。
“別亂偷看。”
身後的聲音突兀出現,嚇了她一跳。
結衣站在她的身後,臉上滿是嚴肅。
“父親說過,祠堂是不準亂來的。”
“噓,小點兒聲!”羽生芽衣有些慌亂地製止,“父親就在裡面呢,會被發現的。”
雖然一臉的不認可,但是羽生結衣還是聽了妹妹的哀求,拉著她回了演武場。
“結衣,那把刀真的沒有人能夠拔出來嗎?”羽生芽衣好奇問。
“那是當然,你以為這個傳言是假的?”羽生結衣摸了摸妹妹的小腦袋,“不過你可不要亂來,父親不讓你碰,你就不要去亂動,等你長大了,自然就可以被允許了。”
“可是,為什麽要等到長大啊?”羽生芽衣不解。
“嗯……”少女思索了片刻,才再次開口,“或許,要等你能修煉的時候吧。”
“那結衣,我什麽時候才能開始修煉啊?”小女孩臉上滿是好奇。
“都說了啊,長大,最少也要等到你十六歲的時候吧……”
……
坐在屋簷上,思緒飄回了曾經的那一段最為美好的過往,羽生結衣的神情變得有些壓抑。
“早知道,不該和你說的……”
……
秘境某處,紅發如火的美豔女子,抱胸而立,一時間霸氣側漏。
“朱雀,你來這裡做什麽?”
對面站著的同樣是一名女子,一身幹練的白色鎮妖司特級製服,配上齊肩的幹練銀色短發,顯得英氣非凡。
大有巾幗不讓須眉之資。
“秘境隔絕信號這一點,真是讓人不爽。”先是感歎了一句,姬如焰繼續道, “你這段時間一直在秘境裡,恐怕還不知道外面的異變吧?”
“嗯?”聽出了對方話裡的意思,白虎眼神認真了起來,“是出了什麽事嗎?”
“熒惑守心,你應該不陌生吧?”
聞言,白虎瞳孔微縮,“是當年的事情……”
“不。”姬如焰打斷了對方的胡思亂想,“熒惑守心又出現了,就在兩天前。”
“什麽?這不可能!”一頭銀發因為情緒太過激動而導致的肢體動作而舞動,白虎此刻一臉的難以置信。
不過她心中也清楚,本該留守長安的朱雀在這個時候來到這裡,和她說這樣的話,絕對不可能是在騙她的。
“雖然就連我自己都不大相信,但這確實是真的,如今整個九洲都已經傳開了,說是雙皇即將亡其一……哦,對了,我這次來,是給公主殿下帶句話給你的。”
“公主殿下有何吩咐?”白虎詢問。
“熒惑守心再次現世的那一晚,中洲皇城傳來了命令,招公主殿下回京。”
“有蹊蹺?”白虎眉頭微顰。
姬如焰搖了搖頭,“不知道,不過公主殿下讓你陪她去一趟。”
“好,我現在就回去。”毫不拖泥帶水,做事乾脆向來都是白虎使的風格,“那麽秘境,就交給你了。”
“安啦安啦!”姬如焰擺了擺手,“放心吧,交給我了。
“再說了,這秘境都已經被你搜了個底朝天了,還能有什麽變故不成?”
白虎沒有反駁,轉身騰空而起,禦風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