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你的說法，那麽葛玟的嫌疑確實很大。”埃爾文說道，“而且如果真的是葛玟做的這一切，那麽關於蒂馬斯死亡時間的矛盾也就不複存在了。”

　　克雷卻說道:“實際上，就算蒂馬斯是在凌晨3點死亡的，凶手也可以通過一定的手段來干擾我們對於死亡時間的判斷。”

　　埃爾文臉上露出了疑惑，“你這是什麽意思?”

　　“現有的關於死亡時間的判斷，主要是通過人死後產生屍僵的程度來進行的。”克雷說道，“一般來說，屍僵會在人體死亡後的12個小時覆蓋全身，然後再在6個小時內散去。一般情況下，這樣的判斷都是可信的，因為凶手在得手之後不會再對受害者的屍體進行特別處理。”

　　他指了指此時身體兩側的冰櫃和焚燒爐，“但是屍僵的擴散速度受到環境溫度的影響，而不幸的是，蒂馬斯的家裡同時存在這兩種控溫的方式。”

　　“凶手在殺死了蒂馬斯之後，然後把他移到了這裡?”埃爾文問道。

　　“又或者蒂馬斯本來就是在這裡遇害的。”克雷說道。

　　埃爾文又說道:“如果凶手想要隱瞞蒂馬斯的死亡時間，他完全可以直接把他的屍體投進焚燒爐裡，這樣的話，我們也沒有辦法第一時間發現蒂馬斯的屍體，等到我們發現的時候，也沒有辦法判斷他是什麽時候死亡的。”

　　他剛才就比劃過這個焚燒爐的大小，這個焚燒爐剛好可以容納一個成年人的身體。

　　“或許凶手從一開始就是這麽打算的。”克雷沉思道，“但是當他開始處理蒂馬斯的屍體的時候，卻發現蒂馬斯的手機收到了葛玟的信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知道即使焚燒掉蒂馬斯的屍體也無法掩蓋蒂馬斯遇害的事實，於是他轉而利用葛玟的信息，偽造了一個蒂馬斯的遇害現場。”

　　“也就是說，如果葛玟不是凶手，那麽她所說的一切也有合理的解釋。”埃爾文說道，“可是這樣的話，我們等於又回到了原點。”

　　“是的，這也正是我執著於葛玟目的的原因，交給你了，埃爾文。”克雷拍了拍埃爾文的肩膀。

　　“唉，好吧。”埃爾文歎了口氣，“大半夜打擾別人休息這種事，果然只有我來做了。”

　　此時的葛玟在配合完治安署的調查之後，已經返回了家裡，也就是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的隔壁，當然，埃爾文早已經跟葛玟交代過，讓她隨時做好再次接受調查的準備。埃爾文重新踏上了旋轉樓梯，離開了蒂馬斯的家裡。

　　“好了，埃爾文已經被你支開了。”盧妮婭挑選了一張長桌邊上的椅子坐了下來，“現在，你該告訴問你的問題了。”

　　“你知道我有其他事情要問你?”克雷問道。

　　“雖然我也希望你只是為了見我一面才叫我過來，但是那顯然不符合你的性格，不是嗎?”盧妮婭說完，向克雷露出了一個好看的笑容。

　　克雷盯著盧妮婭的笑容看了好一會兒，深呼吸了一口氣，說道:“我想知道，蒂馬斯的人際關系怎麽樣?”

　　“你是懷疑蒂馬斯的死和實驗室的人有關?”盧妮婭說道，“但是我並不這麽認為，蒂馬斯在實驗室內和其他人並沒有直接矛盾，倒不如說，他和所有人都微妙地維持著不好不壞的關系。”

　　“也就是說，你們對於蒂馬斯私底下的為人並不了解。”克雷說道，“根據鄰居的口述，蒂馬斯生活上也一直保持著深居簡出的習慣，

這也就為他秘密行事創造了條件。”　　盧妮婭疑惑道，“秘密行事?蒂馬斯有什麽問題嗎?”

　　克雷卻正色道:“盧妮婭，我想知道，你們最新的實驗內容。”

　　“你應該知道，這是對外保密的。”盧妮婭說道。

　　“是的，所以我特意把埃爾文支開了。”克雷說道。

　　“這和這件案子有關系嗎?”

　　“可能有關，也可能沒有關系。”

　　盧妮婭的臉上的疑惑更加深了，顯然她等待著克雷進一步的解釋。

　　克雷拉開了焚燒爐，從黑色的灰燼裡，找出了一隻焚燒剩下的殘軀，那並不是人類的殘軀，而更像是某種變異的大型貓科動物的手臂。

　　“我剛才對埃爾文隱瞞了。”克雷說道，“蒂馬斯被殺害的時候，焚燒爐裡並非什麽都沒有，而是正在焚燒著這個異常的生物。”

　　“我認為這可能和你們的實驗內容有關。”

　　“這的確和我們的實驗有關，用中間形態來形容或許更恰當一些。”盧妮婭說道。

　　“中間形態?”

　　“我們本來希望做到的是完善人類的基因缺陷，但完美狀態對我們而言是一種未知的形態，每當我們試圖在基因上打一個補丁的時候，就會有另一個缺口露出來，相比起來，直接讓其變成某種既定形式會更加輕易。蒂馬斯認為，通過已知形態不斷演變，就有可能無限趨近完美的狀態。

　　“我明白了。”克雷說道，他將那支殘肢又重新放回了焚燒爐之中。

　　盧妮婭松了一口氣，說道:“你能夠理解就好，其實很多人對於這種中間形態十分抵觸，因此也不願意參與我們的實驗招募。”

　　“不，我指的不是這個。”克雷打斷了盧妮婭，轉過身來看向她，“我明白了，那就是這其實也是一具人的屍體。換句話來說，蒂馬斯在被人殺害之前，也同時是一名殺人犯。”

　　“可是，以蒂馬斯的為人，應該不會。。”盧妮婭語氣略微有些遲疑。

　　“如果再加上你們的實驗很難招募到實驗者這個原因，我認為他有可能會做出這件事。我也曾經遇到過其他的實驗室人員私自綁架城市邊緣人口進行實驗的案件。”

　　盧妮婭臉上的表情略顯凝重，在經過激烈的思考之後，她說道:

　　“即使你這麽說，我還是不相信蒂馬斯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這不僅僅是因為相信蒂馬斯本人，也是相信我自己選擇成員的標準和眼光。”

　　“那我恐怕只能用事實來證明你的錯誤了。”克雷說道，說罷，他向盧妮婭展示了一段視頻。

　　“我們調取了蒂馬斯家門口的監控視頻， 在昨天晚上9點到12點的時間內，前後一共有三名實驗員來到了蒂馬斯家的門口，而從畫面上看，至少有兩名實驗員和蒂馬斯聊得並不愉快。”

　　“克雷，我問出了葛玟的秘密了！”埃爾文興衝衝地衝下了旋轉樓梯，卻發現此時克雷和盧妮婭之間的氛圍略顯凝重。

　　“那個，我覺得我可能還有些沒問清楚。”埃爾文向著旋轉樓梯倒退了幾步。

　　“沒關系，我們已經聊得差不多了。”克雷率先說道。

　　“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盧妮婭也準備站起來。

　　“我送你回家。”克雷試圖伸手扶盧妮婭。

　　“不用了，我最近都在實驗室休息，離這裡很近。”盧妮婭卻自己站了起來，然後她想起了什麽，補充道，“我的實驗室裡很安全。”

　　“那我送你過去。”

　　“如果你還有這個時間的話，就替我跑一趟，幫我把這個帶給盧安娜。”說著，盧妮婭從自己的衣服口袋裡拿出了一個鋼筆盒子，“今天是她的生日，這是我給她的生日禮物。”

　　說完，盧妮婭自顧自地踩上旋轉樓梯，消失在了兩人的視野裡。

　　“替我跑一趟吧，埃爾文，我把位置發給你。”克雷說著，拿出手機開始操作起來。

　　“誒，等等。”埃爾文還沒有來得及拒絕，他的手機就顯示收到了一條信息。

　　“放心，盧安娜很自來熟，不會讓你難堪的。”

　　扔下這句話，克雷也跟著離開了。

　　“我也是你們的一環嗎?”埃爾文獨自對著空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