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百姓見了封禪畫,見了封禪畫上有他們的親筆署名,會怎麽想?
多半會認為,他們這些齊魯儒士,認可了始皇帝的功德!
否則,為何要為始皇帝作封禪畫呢?!
“嘿呀,此番貪圖虛名,終為虛名所累,便是長八百張嘴,也解釋不清楚了……”
有儒士捶胸頓足,懊惱不已道。
淳於越搖頭歎息一聲:“事已至此,倒也不必懊惱,始皇帝陛下確有可配封禪之功德,便遂了其心願吧。”
“往後,大秦有扶蘇公子……不對,是扶蘇太子!”
“有扶蘇太子在,這天下,這大秦,早晚會是儒家仁德的天下,早晚會是儒家仁德的大秦!”
這話,提氣。
眾儒士聞言,面色皆是振奮。
嬴政縱有萬般不好,可冊立扶蘇為太子,卻是戳中了眾儒士的心巴。
那位遠在關中鹹陽的太子扶蘇,是眾儒士願意為之賣命的儒家門面!
……
……
“子虎公子有禮!”
屬於九卿之一的少府令氈帳中,甘羅雙手為揖,向趙子虎施禮。
趙子虎呲牙一樂,自懷中掏出嬴政給的詔令,遞給甘羅道:“甘宰相,父皇讓我負責複製封禪畫之事,煩您幫忙找幾位善於雕刻,以及善於製墨的巧匠。”
甘羅接過詔令看了幾眼,而後又雙手呈還給他,道:“既然陛下有令,甘羅自無不從。”
他說著走出氈帳,向自己的扈從家臣囑咐了幾句,待家臣快步離去後,才又回到帳內,向趙子虎苦笑道:“子虎公子啊,甘羅已不知說了多少次,切莫再稱呼甘羅為宰相,甘羅從來也不是宰相,只是少府令。”
他卻是頗為無奈,趙子虎也不知搭錯了哪根筋,幼年時見他第一面,便稱呼他為宰相,這麽多年也沒改口。
這其實是很尷尬的事情,甘羅的祖父甘茂,曾經當過秦國的宰相,但後來因為各種原因,叛變投靠了齊國。
甘羅年幼時投入呂不韋門下,靠著伶牙俐齒,幫秦國賺回了幾座城池,甘氏一門才算重新得到啟用,如今貴為九卿之一的少府令,也算不辱門楣。
但因為祖父甘茂的事情,趙子虎每每稱呼甘羅為宰相,都讓他感到尷尬不已,有種被諷刺的感覺!
“口誤,口誤……”
趙子虎歉然,鄭重揖手道:“甘宰相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會喊你宰相了。”
甘羅:“……”
這爛慫公子,真是沒救了!
趙子虎看他無語,卻是呲牙笑的更開心。
他稱呼甘羅為宰相,其實是因為他前世小時候,特別喜歡看一部電視劇,是以甘羅年幼時的事跡,戲說改編而成,電視劇名字就叫《宰相小甘羅》。
恰巧,他第一次見甘羅真人時,也正是甘羅年紀輕輕,幫秦國賺回了幾座城,彼時真可謂春風得意,頗有電視劇裡的宰相小甘羅風范,對於趙子虎來說,無異於偶像照進現實。
所以這麽多年來,他便一直稱呼甘羅為宰相,任甘羅如何糾正也沒用!
……
稍後,甘羅的家臣帶著三名匠人回返,在帳外通稟道:“主人,工匠帶到。”
秦軍但凡大軍出動,歷來都是要有隨軍匠營的,而此番嬴政禦駕中,當然也有匠營,還都是最頂尖的能工巧匠,歸甘羅這位執掌天下百工的少府令統領。
“進來。”
甘羅招手,
讓三位匠人進入氈帳,指著趙子虎道:“這位少年,乃是始皇帝陛下之子,子虎公子,官封待詔博士。” “今日,陛下命子虎公子做事,需要用到善於雕刻、善於製墨的匠人,爾等三人,往後時日,便聽子虎公子差遣吧。”
“唯。”
三位匠人齊齊揖手,而後又向趙子虎行禮:“見過子虎公子!”
趙子虎看他們的冠服,便知他們是有爵位在身的大匠,便也不托大,揖手回禮道:“日後有勞三位爵士了。”
大秦自商鞅變法後,開始重農重工,種地種的好,可以封爵,做工做的好,同樣也能封爵,與斬敵封爵是同樣的道理。
在大秦的體系裡,大抵就是商人最不受待見,屬於賤民,與奴隸是同等的社會地位!
“誰會雕刻?”
趙子虎與三人互為禮數之後,便直奔主題問道。
為首的花白頭髮大匠,出聲道:“回公子,額會雕刻,額叫涅!”
說著,又指向身旁與他長相酷似的憨厚中年人:“他是額家滴大娃,雕刻手藝,也不比額差,叫涅生。”
這卻是父子倆無疑, 老子叫涅,生了個兒子,便叫涅生,很典型的先秦式起名,隨意而敷衍。
趙子虎拿出那張封禪圖,遞給涅道:“爵士與令郎,回頭找塊硬木板,將這上面的圖畫,按照雕刻印章的方法,也就是陽刻法,將之一比一雕刻出來……可有難處?”
涅雙手接過封禪圖,展開瞧看片刻,沉吟道:“雕刻倒是不難,但如這絹布一般長寬的完整硬木板,卻是不好啊,倒不如直接用石頭雕刻。”
甘羅聽他推諉有難處,不等趙子虎說話,便皺眉道:“陛下交代之事,莫要嫌麻煩,大營中找不到完整木板,便去附近的泰山縣城買,或者糾集一些禁軍銳士,直接在附近伐一顆參天大樹,製成完整木板來用。”
趙子虎莞爾搖頭:“石頭雕刻固然省事,但卻不易使用攜帶,還是用木頭為好。”
“至於完整硬木板難找,也不用那麽麻煩,又是買又是伐木……直接不用完整的,找幾塊拚起來,把拚接口弄好,沒有縫隙即可!”
這卻是與活字印刷同理,又與馬鐙一般,屬於一層窗戶紙,沒人提醒,很難想到,有人提醒,便頗覺簡單,自己怎沒想到?
甘羅嘿然讚道:“公子真有急智,這般分幾塊木板雕刻,還能免去雕錯一刀,便整塊皆廢的無奈。”
涅聽得連連點頭:“公子此法,確實省工省力矣!”
趙子虎收了他們的彩虹屁,看向最後那名大匠道:“想來你是製墨的巧匠了,我需要你製出一種便宜油墨,如同昂貴的朱砂印泥一般,能印在絹布上不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