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家販售窗口前,卡俄斯停下了腳步,就像是小孩子在商場裡看到賣玩具的一樣走不動道。這家小店並非是水晶櫃台而是非常老式的木質櫃台,在木質櫃台上的是一個個厚厚的棉墊,上面擺滿了各種各樣、大大小小、花紋詭異的蛋,注意到卡俄斯停下腳步的約書亞回過頭來饒有興趣的看著自己的弟弟,“哦?我都沒注意這裡竟然有賣魔獸蛋的店啊~怎麽啦,想要買一個?記得休嗎,就是咱們初次見面時我的那隻坐騎烈風隼,就是我從魔獸蛋裡孵出來的~”約書亞一邊回憶著自己將小烈風隼養成坐騎那麽大,一邊用惡魔般的低語試圖蠱惑卡俄斯也買一個,仿佛店老板會因為這單生意分給他提成一樣,但實際上只是他很好奇向來表現得十分成熟的卡俄斯對於孵蛋這件事會做出什麽反應。
“哎呦喂~客人,您可真有眼光啊,我這裡的魔獸蛋都經過了咱商會的鑒定,雖然從冒險者那裡回收過來時為了便宜沒按魔獸種類區分,但絕對個個的包活。”店老板見來了生意,趕忙上前忽悠。
想起約書亞那隻俊朗的烈風隼,卡俄斯確實心動了,但看著櫃台上的魔獸蛋他有些不知道如何挑選,阿斯凱特大陸上所有的魔獸都是卵生,只在蛋殼的主體顏色和大小上有所區別,卡俄斯對於這一點始終保持著質疑態度,畢竟魔獸中有很多都是有著哺乳動物的特征,但在一本魔獸學研究的相關書籍中,他也找到了能姑且能讓他信服的理由。
根據書中所言,作者對比了形態相近的普通動物與魔獸,最終得出的結論就是,魔獸蛋是由母體的魔素結合其生命特征形成的某種魔法生命的基礎形態,所以在這個世界上凡是魔法生物便一定是自魔獸蛋中孵化誕生,和普通的動物並不相同。
魔獸蛋的大小因魔獸種類而不同,而蛋外殼的主要顏色便由其中孕育的魔獸屬性決定,至於蛋殼上的花紋則是隨心所欲完全沒有規律。這家店的後面滿是大型魔獸蛋,而前面則是中小型的魔獸蛋。
看著選擇困難的卡俄斯約書亞說出一句讓他更加抓狂的話,只見約書亞擺出一副行家的樣子,搖頭晃腦的說道,“魔獸的強大與否和大小還有外殼顏色、花紋並沒有直接關系,比方說馴養後用於搬運貨物的魔角馬,也是低級魔獸的一種,但它們魔獸蛋的大小就屬於大型魔獸蛋,而我的烈風隼,小時候的魔獸蛋是小型蛋,剛出生時只是小雞崽大小,但它們的種族本身就成長迅速,成年以後足以成為坐騎魔獸~”
“s·h·i·t!”卡俄斯在心中狠狠罵了一句,“這不就好像是手遊抽卡,你以為是一個池子,蛋的個頭越大越好,結果沉了以後官方告訴你,no,no,no,我們是大中小三個概率獨立的池子,每個池子裡都可能出極品魔獸~”
卡俄斯的目光從小型魔獸蛋中轉向大型魔獸蛋,‘大就是好’,這句格言在他的腦子裡瘋狂的盤旋,然而聰明的智商還是終究還是重新佔領了高地,在這挑選盲盒的緊急關頭,卡俄斯的腦中閃過自己曾看過的所有和魔獸相關的書籍最終還是將目光看向了小型魔法蛋,因為大型魔法蛋的種類從常見角度來說,大多是些充當勞動力的低級魔獸也正是因為它們的成長性弱才只能加大體型進而在幼年時期得以獲得一些存活優勢,當然大型魔獸蛋中也並非注定沒有強大的魔獸,身位這片大路上最強大的魔法生物巨龍,它們的魔獸蛋就必然是大中型魔獸蛋。
相比大多是大型魔獸蛋而言,小型魔獸蛋裡孵化出的魔獸即便不能參與戰鬥也大多會可愛一些,馴養過後作為小寵物也不是不行,雖然也幻想最終選擇在小型魔獸蛋裡挑一個。 看著顏色斑斕花紋各異的魔獸蛋,卡俄斯最終還是決定挑選一枚以青色為主體的風屬性魔獸蛋,因為絕大多數鳥類魔獸都是風屬性的,有誰會拒絕擁有一架獨屬於自己的飛機呢!
目光掃過那一小堆魔獸蛋,卡俄斯注意到其中一個小小的,十分光滑的魔獸蛋似乎動了一下,當卡俄斯挪走目光又再次轉頭看向它時,這枚小魔獸蛋又抖了一下,仿佛是在向卡俄斯宣告自己的存在。
“我想要那個!”卡俄斯放棄了思考,畢竟很多時候感覺來了,就不需要太多的思考。
約書亞看著卡俄斯終於作出的選擇,對著店老板點了點頭,“那就這個吧~”看著卡俄斯臉上難得的真心笑容,約書亞也翹起了嘴角,自己的這個弟弟總是有自己的一副小心思,雖然總是嘻嘻哈哈的樣子,但約書亞看得出來他從來不像愛麗維婭一樣會簡單直接的表露心情。“好啦,該乾活了,我們去上層的拍賣會~這裡有頭有臉的家夥們都會出現在那邊,在那說不定能打探到我們要的消息。”卡俄斯打賭這麽老練的約書亞絕對不是第一次來,也不知道貝克恩特伯爵知道了自己的兒子常年光顧黑市會作何感想。
將魔獸蛋用店家贈送的小布兜掛在胸前,卡俄斯覺得自己此刻有種刻意賣萌的羞恥感,但畢竟有生命的物體沒法拜托約書亞使用收納魔法裝起來,在阿斯凱特大陸雖然沒有空間戒指這種方便的東西,但還是存在收納魔法的,盡管這種神奇的輔助魔法學習難度超高但也確實是非常拉風和方便。
“哈哈哈,你好像一只要孵蛋的小雞媽媽啊~”約書亞放肆的嘲笑卡俄斯,把周圍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饒是卡俄斯也有些臉紅,趕緊扣上了外袍又拉了拉兜帽。
就這樣兩個人說笑著上到了黑市的二層,在約書亞交付了數額不小的押金後,領到了自己的專屬卡牌,每一張卡牌上都有厄彌斯商會的專屬印記與魔法徽記,防偽效果一流,等到離開時如果想取回押金可以將卡牌退回,當然也可以保留卡牌,畢竟這個卡牌在任何一個厄彌斯商會的據點都可以使用。
黑市二層的拍賣會並沒有正式的形式,既沒有事先準備好的拍品清單,也沒有刻意提前預訂的單間包房,任何有意向通過黑市拍賣物品的人可以隨時找到管理人員,現場直接開始拍賣,所以雖說是拍賣會但偶爾也會出現沒有拍賣品的情況,而這時前來參與拍賣的人也不會太過在意,有的人甚至會趁機進行一些私下交流、販賣些情報之類的。
“剛剛那個收錢的家夥,會不會是這裡的管事,畢竟他可是一個人要經手那麽多金幣呢?”卡俄斯看著金燦燦的金幣被那個拍賣會管事帶走,似乎有些心疼,雖然都是約書亞的錢,但卡俄斯一直都覺得出門不撿錢就等於丟錢了。
約書亞搖了搖頭,“那家夥沒有絲毫的魔法或者鬥氣波動,也就是個普通人呢,作為隨時可能被城衛兵突襲的黑市商會來說,無論如何跑的比其他人慢的家夥是很難成為真正的管理者的。”這讓卡俄斯想起了一個笑話,當你在草原上遇見了獅子以後,你不需要跑的比獅子快只要跑的比你的同伴快就行,看來混黑市和混草原都是差不多的講究優勝劣汰呢。
“這樣說來,上次去新葉樹街時候見到過一個白頭髮白胡子很茂盛的老頭,貌似是個很厲害的家夥,還給我指了路。”卡俄斯回憶著那個長的和拖布成精一樣的老大爺,畢竟他實在是有些讓人印象深刻,讓卡俄斯不禁感覺他像個掃地僧。
“是嗎?我以為上了年紀的人都會禿頭呢?”約書亞注意的重點一直飄忽不定,“那你一會兒如果有再看到那個老頭就告訴我一聲~”他攤了攤手似乎毫不在意。
在拍賣會找位子坐下來後,約書亞饒有興趣的看著台上拍賣的物品,大多是些特殊的魔法材料,而卡俄斯則將視線投向了周圍的參會者,不過一下子他就明白了約書亞為什麽對自己所說的不感興趣,不說其中大多數都像他們兩人一樣穿著特製的黑色長袍把臉遮的嚴嚴實實,少數幾個露臉的都散發著攝人的氣魄,一看就是巴不得有人找上門然後自己反過來就可以黑吃黑的那種狠角色。
“喏,看到那邊那個滿臉刀疤的男人沒?”約書亞戳了戳卡俄斯四處亂瞅的小腦瓜。
“那個看著挺嚇人的那個?怎麽了?”
“你有沒有膽子過去看看他的右手有沒有灼傷的痕跡,”約書亞帶著些挑釁,神神秘秘的說道。
卡俄斯一看就知道約書亞肯定在打什麽壞主意,不說話的盯著他,等待一個解釋。
“你一看就是小孩子,在這種地方四處看看走走不會引起注意,父親來之前告訴我,根據他手下的人打探多日的可靠消息,這裡的管理者右手上有明顯的灼燒痕跡。憑借我的專業知識,那個家夥臉上的傷疤層層疊疊,但絕對不是戰鬥時產生的,傷口都不深而且你看他最狹長的一道傷疤又偏偏避過了眼睛,這一定是故意做出的傷疤,我猜是為了避免被人記下自己的面容,不是王國的通緝犯就是乾著某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看著約書亞信誓旦旦的樣子,卡俄斯心中覺得他說的蠻對的,雖然他不會輕易中了約書亞的激將法就自告奮勇的投身險境,但他內心可是正值年輕氣盛的時候,讓他說自己不行是絕對不可能的。
“那你在這裡等著,不要走動,我去去就回!”卡俄斯摸了摸懷中的魔獸蛋,雖然有一絲絲的緊張,但他也相信真出了什麽問題約書亞一定也不會袖手旁觀,於是便從座位上起身,裝作想去拿些零食點心的樣子往疤面人方向走去。
當卡俄斯從疤面人的身旁走過時,他注意到這個面容凶惡的人竟然是用左手在喝酒,而右臂則隱藏在一個鬥篷下面,卡俄斯從免費提供點心的酒水台隨意拿了兩樣,思考著又拿了一杯熱水。正在卡俄斯糾結著要不要裝作不小心把熱水撒在疤面人身上,然後趁機看看他手上有沒有灼傷時,疤面人對著台上的一件拍品有了興趣,只見他放下左手的酒杯,深入懷中取出自己的專屬號牌,轉過身示意加價。
卡俄斯清楚的看到疤面人鬥篷下空蕩蕩的右手袖子,這個面相凶惡的家夥,根本沒有右手,自然也不可能有什麽灼傷的痕跡,轉過頭看向約書亞的座位卻發現這家夥竟然不見了。
那個疤面人在王城冒險者中憑借他左手巨劍的獨特劍技還是有些名氣的,凶惡了些的樣貌是他年輕時為了不讓人看不起自己劃出來的,性子雖然暴躁了些但從不對沒有反抗能力的女人和小孩出手,所以約書亞可以確認卡俄斯會是安全的。盡管對於將卡俄斯獨自留在拍賣會有一點點愧疚,但他也是還有重要的事情要乾,帶著小孩子終究還是不太方便。
經過卡俄斯剛剛的提醒,他腦海裡也出現了一位毛發茂盛的白胡子老頭,完全符合卡俄斯的描述。那是也曾在國立英雄學院教過學的一位老師,但在約書亞入職就任煉金學院副院長後沒多久就從魔法學院辭去了職務,兩人雖然沒什麽交集,但他長得和家中女仆拖地時用的拖布一樣的畫像還掛在教職員室的牆壁上,約書亞也曾聽其他認識這位老者的人說起他從學校離開後就銷聲匿跡了,連帶著家人好像都搬到了別的城市。
約書亞在進門時就瞥到了那位特征明顯的老人,但只是有些眼熟卻一直想不起來,聽到卡俄斯提起他在新葉樹街也曾出現,結合之前的傳言,他有些懷疑這個人就是他曾經的老同事,而且可能加入了厄彌斯商會,所以支開了卡俄斯後約書亞打算自己下樓試探一下,看著拿著拖布的拖布精老人右手虎口處的灼傷痕跡,約書亞親切的走上前去。
大約一刻鍾之後約書亞瀟灑的回來了,看著有些局促的卡俄斯他又忍不住想要笑出聲,“怎麽了,我上個廁所的功夫,你就害怕了,別擔心這裡的的管理還是很嚴格的, 想要動手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活著走出厄彌斯商會~”幽怨的瞪了自己這個不靠譜的兄長後,卡俄斯總算是放松了些,剛剛自己獨自坐在拍賣會下方的座位上,感覺附近有好幾道變態的目光常常從自己身上掃過,在這個壞蛋扎堆的地方他還是有些心裡打顫。
“還有什麽想買的嗎?已經到了你該回去上床睡覺的時間了。”約書亞摸了摸卡俄斯的小腦袋瓜,黑市之外,晚間的霧氣已經散去,如鉤的彎月掛在天幕的正中央,告知著還遊蕩在街上的人們已經臨近午夜。
卡俄斯看著約書亞擠咕的眼睛,接收到了他的腦電波,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了,老師,我也有些困了。”
約書亞和卡俄斯離開半個小時後,英武的王城城衛兵們便圍剿突襲了這處黑市據點,但那位厲害的管理者卻不知為何沒有出來指揮手下的人撤離,除了少數的幸運兒偷偷的溜走,剩下的無論是黑市商人還是前來消費的冒險者、商人都被一股腦塞進了城衛軍大牢,而所有的商品則直接充公。直至第二天微亮,打掃戰場的城衛軍才從黑市角落裡抬出一個白發、白胡子茂密看上去十分可憐的老人,他的口鼻處都留著漆黑腥臭的血液,周圍的士兵都小心翼翼的害怕沾上什麽毒物,這一看就是在黑市裡得罪了人被人下了毒。厄彌斯商會真不是什麽好東西!處理戰場的城衛軍小兵們嘴裡嘟嘟囔囔的抱怨道,如果不是他們自己哪裡需要加班一宿。
阿斯凱特大陸從來都不是什麽鸞飛鳳舞、安居樂業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