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抖著站起身,奧瑟舉目四望。
原本存在此地的城市已消失無影。
醜陋詭異的焦黑痕跡遍布此處被戰鬥摧殘過的土地。
結束了。
至少看起來如此。
他要回去..
回法師塔。
剛邁開步伐。
走了兩步,渾濁猩紅的液體凶悍地打開口腔,毫不客氣的噴向地面。
“欸?”
隱藏在長袍下,右手胡亂抹向嘴巴,濃厚的疑惑充斥腦海。
鼻間感受到的,正是很久都未聞到的鐵鏽氣味。
那是純正的人類之血所具有的味道。
塔主對他做了什麽?
迷惘地藏身長袍陰影中。
奧瑟望向四周。
任務似乎是結束了。
可他為何如此迷茫。
總覺得,還未結束。
佩尼爾的記憶仍舊在腦海裡清晰無比。
他的一生,那個男人的一生記憶都被奧瑟獲得。
偏執者,理想之人佩尼爾面對他體內潛藏的侵染失敗了。
但他也做出最後的反擊。
他將死蟲細胞的精髓全部強行轉移到奧瑟的體內。
最後產生了什麽,奧瑟無法理解,根據佩尼爾的記憶可以猜測,死蟲細胞有種違背正常世界規律的異常扭曲力。
那或許跟侵染的產生方式有關。
思格勒·佩尼爾或許想憑借這點製造某種足以彌補失敗的成果,以他自己的犧牲為前提。
塔主的出現似乎中止了這一過程,但結果是奧瑟這幅畏懼陽光可又像是人類的古怪身軀。
“死後還想要同化我,真是徹底的瘋子。”
腦海裡跟佩尼爾有關的記憶,不斷浮現。
他的痛苦,他的理想,他所學的知識,都在不斷衝擊著奧瑟的思維。
那些記憶中,有一部分無法細致查看的記憶明顯有汙染力,幾乎難以讓奧瑟保持自我。
不過每每混雜在一起的記憶開始激蕩,就有一種寧靜的力量幫助奧瑟清醒片刻。
奇怪的是,奧瑟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無法抑製的嘔血。
遠處,有大量外形熟悉的人影正在靠近。
那是光禮教廷的戰鬥人員。
學會的救援人員並未出現,有什麽很重大的事一直在拖延著學會的力量派遣。
標準的判斷敵我接觸流程結束後,經過無比詳細的詢問與種種規定的檢查流程結束。
被教廷判斷為幸存者的奧瑟被帶上回法師塔的歸途。
阿萊明與佩尼爾戰鬥過的所有波及處,都被一遍遍檢查後,光禮教廷的人員方才離開。
數個黑夜後。
小小的一朵鼓包出現在狼藉的地面坑窪裡。
土地隨著鼓包被作用力推開,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月光下。
溫妮·佩尼爾。
思格勒·佩尼爾之女。
她還沒有死。
應該說,她一直躲藏到現在。
月光下,溫妮·佩尼爾完全變了模樣。
原先足以讓凡人見到就發瘋的惡心模樣已徹底消失。
柔順的黑發輕盈的折射著月光,蘊含莫名真理的金色瞳仁不斷掃視著周圍,白皙到不似人的皮膚下能量匯聚成難以理解的符文。
像驚恐地小貓一樣,溫妮看著模樣大變的世界。
現在的她竟是完全轉化的完美神裔!
“溫妮…不要在此停留…”
孩子的懷中抱著一枚頭顱。
借著月光照耀,思格勒·佩尼爾的容顏清晰無比。
他死了。
但又沒完全死。
那個神裔的軀體已被毀滅,但這個凡人的遺骸仍舊還存在著。
雖然只剩個頭顱。
已經結束了。
思格勒·佩尼爾溫柔地注視著驚恐地望著四周的女兒。
他的理想在此終結。
他非常相信。
那個名叫奧瑟的魔法師。
已經繼承了他一切的魔法師,會在某一刻,做出與他一致的選擇。
理想已被無形繼承。
沒有輸贏。
因為從頭到尾,他們都是為了人類而戰。
放下了執念的他,隻想保護好自己僅剩的瑰寶。
【人造神明】
他的女兒…溫妮·佩尼爾。
伴隨神裔軀體的毀滅,思格勒·佩尼爾也終於能夠更加清醒的思考,以及畏懼那些天空之外的存在。
他的女兒,這幅完美的軀體已是純淨的。
裡面沒有摻雜任何邪神的意志!
但他曾經那副神裔軀體之內,不知到底隱藏了多少邪神的汙穢意識!
這是一次瘋狂的計劃,與神為敵,謀神之利!
萬幸,他成功了。
新人類,不是思格勒·佩尼爾那副隱藏有邪神意識的軀體。
而是指,他的女兒。
擁有神明潛力,從深淵之底一步步破格進化的真正人類!
“爸爸…有…有人…”
溫妮用不太流利的聲音對懷中的頭顱說著,眼睛警惕地望著四周。
在她的金色眼眸中,透過間域,透過真實世界,有數道巨大的光影靜靜地凝視著她。
不再隱藏。
數位神官悄然從空氣中浮現。
“思格勒·佩尼爾,有什麽想要說的麽。”
五位神官,隱約從五個方向隔絕了所有空間。
懷中頭顱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但隨後…
“溫妮,把爸爸的頭轉過來…”
所有人默默看著那個差點掉地上的頭顱被小女孩費勁地轉了個圈。
與眾多光禮神官對望。
“我想說
——留我們一命。
我們繼續存在的價值遠超於被消滅與被封印。”
平靜地說出慫話,思格勒·佩尼爾面對現實,再次做出認真的妥協。
他已經瘋夠了,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與想做的。
現在的他,心裡最重要的,只有保護女兒。
五位神官互相對視。
無形信息被上傳至賽克法思神殿。
“準許保存。
將其帶回,進行力量封鎖。
留做戰力儲備”
冰冷的機核內,指令發出。
於是,無人知曉的,一件足以毀滅國度的事件被無聲息抹平。
“重新出現的編號四後續該如何處理?”
神官們發出疑問。
機核沉默片刻。
“休因法師塔已上傳完整控制使用計劃,無需主動干擾。”
“了解。”
新的指令繼續下達,與往日沒有什麽不同。
無法了解真正位置的黑暗房間內。
陰森的祭壇下,有猩紅的液體不斷滲出。
破舊鋼琴無聲的上下彈動著按鍵。
這次它學乖了,只要不發出聲音,就不會有誰搞它.jpg
只有輪廓的黑影從鋼琴的倒影裡走出。
“有點意思。
我竟然被一個人類…那句人類語怎麽說的?
啊,對,被…褥了羊毛。”
破舊鋼琴剛按下去的琴鍵卡在半空。
它非常清晰地感知到主人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