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察覺
  “#航行日志(910020):
  在過去的910個恆星日中，飛船奉命在第九殖民星系二號行星之上建立礦場後端配套設施，如今已基本完成，赫爾本企業已經遣人入駐，任務已完成。”

  ………………

  “航行日志(910022):
  接到命令，來自第四殖民星系的首席行政官希裡爾先生將會出任第九殖民星系的第三任總督，我部奉命跟隨星系駐軍前往迎接。”

  “航行日志(910036):
  星系科學院已經初步組建完成，接收到來自總督的指令，礦場第196次產出將於近期出現，我部奉命前往收集。

  航行日志(910037):
  檢測設備出現異常反應，根據以往的經驗，能源礦脈將會在一年之內打開，準備接收。

  航行日志(910038):
  目標出現！已完成抓取收納。有不明生物出現，艦長下令捕捉，計劃很成功…………”

  冰冷的文字沒有任何感情，平鋪直敘一般講述了事情的整個過程。但這只是來自飛船之上的航行日志而已，是在事件發生之後才補充書寫的，因此相關情報都可以從隨行人員的口中得知，並且要聲情並茂得多。

  “當時我正通過觀測儀鎖定目標區域，在過往的幾個月中，我們已經以相對於坐標區域幾乎靜止方式停留在附近，就是在等待著對於能源水晶的收容……”

  “是的，我當然知道每一顆能源水晶的重要性，所以在它出現的第一時間，我就已經將控制抓取設備將之籠罩取回收容。

  這個時候，拉維西提醒我成像系統之中與能源水晶一道出現的，還有別的什麽東西。”

  “……嗯，是我，那東西在生命成像儀上顯示出了強烈的生命反應，非常明顯，所以我立即做出了提醒。”

  “是的，我們第一時間將這種意料之外的情況向上匯報，而後就得到了捕獲的命令，我們也這麽做了，過程還算順利，它並沒有太過劇烈的反抗。”

  “是的，事情就是像他們所說的那樣，是我下達的捕捉命令，作為一個指揮官，遇到這種情況，這是我的義務，也是我的權力。”

  “雖然已經通過之前的描述知道了它是從你們所等待的礦脈通道’掉落’出來的，但仍然想要再確認一遍，這不是你們為了邀功從其它什麽地方捕捉而來謊稱是從礦脈處發現的吧?
  你知道的，軍方對於冒領軍功的懲罰一向相當嚴酷。”

  “絕對沒有，將軍！您知道的，飛船之上的航行記錄以及儀器本身的數據監控都有備份，您可以隨時調閱的！”

  …………………

  “嗯，不用緊張，只是例行詢問而已，伱們這次的發現相當重要，功勳記錄之上會有你們的名字的。記住，雖然這件事在文明之內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但有關於具體的細節，還是不得向外透露，保密原則你們是知道的。”

  “是的將軍，我們知道該怎麽做。”

  ……………………

  第二殖民星系，科學研究站的臨時詢問室中，緊急從母星科研基地趕來這裡的維爾維特聯邦次席科學家格蘭傑與第二艦隊參謀長耶羅中將結束了對飛船隨行人員的訊問。

  並非是他們不信任這些服役在後勤部的士兵，也不是這件事情還有什麽切實的疑點，只是因為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過重要了，聯邦必須要再三確定，確保不會有什麽信息上的錯漏之處，從而確認這隻姑且稱之為蟲子的怪物的確是從礦脈通道中出來的！

  至於為什麽將研究的地點選擇在第二殖民星系的研究站，而不是各方面條件都能夠達到頂級的聯邦科研總部基地，以至於堂堂聯邦次席科學家甚至需要以年邁之軀乘坐超光速飛船緊急趕來這裡，其實主要還是出於安全方面的考慮。

  畢竟那是從“高維通道”之中掉落而出的生命，它究竟是否足夠“安全”，誰也無法說清楚，雖然對自己文明足夠自信，但維爾維特文明謹慎的特點讓他們選擇了規避這種風險。

  第二殖民星系的科研站在各方面條件上雖然不比總部完善，但作為老牌的聯邦殖民星系，這裡也並不差多少，僅僅進行初步研究的話，這裡就足夠了。

  格蘭傑與耶羅互相致意，在此之前由於所處系統不同，他們互相並不相識，只是多少聽說過彼此的名字而已，這一次因緣際會一同從母星系被征調到這裡，負責科研和保密工作。

  這些訊問資料還需要在高層那邊備案，至於如今，有關於那隻蟲子的解剖研究卻早就已經展開了。

  格蘭傑作為這次科研項目的總負責，需要對整個項目進程進行嚴格把關，雖然這隻蟲子在之前的第一輪解剖之中就已經死去，但該有的防護還是一樣也不能少。

  時至今日，所有的科研操作都是間接來完成的，哪怕他們已經初步確認，這隻蟲子的血肉之中沒有什麽致命的物質。

  甚至可以說，它“很乾淨”，連一隻寄生蟲或者不屬於它自己生命體系的細菌都沒有！
  它將宇宙之內的各類元素都合理地運用在身體之上，並且擁有著足以滿足自身生存需求的內循環系統，讓它們即便是直接暴露在宇宙真空之中也能夠保持存活。

  維爾維特人在生物科技方面的研究已經很深刻，但有關於改造自身基因的科研項目，一直以來都隻存在於軍方的機密檔案之中，無從知曉。

  但是可以肯定，即便是維爾維特的基因戰士，也做不到將自己直接暴露在宇宙空間之中而毫發無損！
  這隻蟲子光是表面上所展露出來的這一點特性，其價值就已經不可估量！

  這一次的研究項目之中，自然也有來自軍方的代表，這也是耶羅來此的另一個重要目的。

  至於剛才的訊問，只是一個例行流程而已。

  “將軍，我聽說在運送的過程之中，你們的人似乎已經對目標進行了取樣研究，我們的研究人員也已經確認，在接收之際，它的軀體之上缺少了一部分……”

  “當然，教授。這是後勤部的失誤，有關於這件事，我代表軍方向您致歉，這些被用作研究的樣本和結論數據，很快就會移交到我們這裡，不會有任何保留，這一點請您放心。”

  不等格蘭傑說完，耶羅就已經會意，很嚴肅地向其做出了保證，畢竟這是來自聯邦最高層的命令，在這件事上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即便是一向強勢的軍方，也必須要服從。

  “那就好，不過還有一點我需要向您確認，所有接觸過這隻生物的實體，包括飛船本身，裝載的儀器，人員等等，至今都未曾在其它基地停留嗎?”

  “是的，除了這裡之外，在運輸過程之中，包括人員在內，都沒有在任何地方停留，接到命令之後，其裝載的超光速引擎便直接開始啟動，這其間並沒有什麽異常。”

  “我們的人員都已經執行過了最嚴格的檢查，對於外星生命這件事，軍方有著足夠的經驗，在港口之外，整艘飛船已經經歷了全面的掃描，至今還停靠在備用的12號碼頭之內，是完全封閉的，沒有人員進出。”

  “很好，麻煩將軍對此做出嚴密管控，相關人員也請暫時留在研究站中接受定期檢查。”

  “沒問題，配合您和您的團隊，正是我此行的任務。”

  ………………

  老實說，對方的謹慎超出了零的預料，失去唯一的宏觀視野之後，祂已經無法確認蟲族在這裡所處的環境，所有的微觀蟲種都在最深沉的休眠之中，在這種條件下，除非是條件允許主動蘇醒或者被喚醒，否則它們即便是被殺死也不會有什麽反應，跟宇宙之中廣泛存在的無機物沒有什麽分別。

  但是通過時間來判斷，直至如今都還沒有蟲族單位展開活動，就足以看出他們的謹慎。

  這至少可以說明，這些微觀上的蟲子，直到現在還沒有接觸到宏觀天體，也無法展開活動。

  零不願意去冒然喚醒它們，一旦被對方所發現，就必然會導致之前的計劃破產。

  如今也只有等待而已，如果有一天有蟲族單位蘇醒，那就說明祂的計劃成功了，反之則代表著對方的察覺以及蟲族在這片星域之中的活動將變得不再容易。

  維爾維特聯邦最頂級的科研人員顯然要比飛船之上臨時抽調的研究人員專業得多，他們表現出來的科學素養也要比那些半桶水高出不止一籌。

  聯邦對這件事情“高維通道”的重視程度超乎想象，被軍方所忽略的飛船在被科研系統接手之後便經歷了最為嚴格的檢查，除了防衛系統之外，所有的研究工作都由文明科學研究院直屬的科研人員接手。

  在這種情況下，那些依附於飛船表面的“異物”根本無所遁形，連帶著之前吸附在12號碼頭角落之中的蟲族微型單位也被發現。

  其後就是更為嚴厲的戒嚴，整個太空研究站都被封鎖，來自聯邦議會的最高授權，在解除防控之前，禁止任何飛船停靠和離開，包括科研人員在內，所有人員都要接受檢查！
  外星物種入侵，一向是維爾維特聯邦的重點防控對象，更不用說如今這個生物是從疑似高維空間之中“墜落”的了。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之前有過慘痛的教訓，來自殖民星球的未知病毒，一度曾讓維爾維特的母星癱瘓！

  刻板嚴謹的維爾維特人不會允許同樣的錯誤再次出現，在其後的每一次星際活動中，對於這方面的檢查從來都是重中之重。

  在被捕獲的過程之中，那隻蟲子瘋狂地釋放出了數以億計的微型單位，它們無目的地在宇宙之中漂浮，除了主動喚醒之外，即便是零也無法控制它們主動去做些什麽。

  這些如同無機物一般的微觀物質，被維爾維特人強行從飛船表面“掃落”，在刻意的研究之下，它們的偽裝根本無法瞞過這些精英人員！

  它們的生物結構在其後不久就被發現，並且開始研製針對性的殺傷手段，以對整個以12號碼頭進行清理。

  當然，有關於這些生物的具體細節，維爾維特人還需要更深層的研究。

  …………………………

  時間一點點過去，有關於通道另一頭的事情，零所知甚少，那些微觀蟲種由於自身的局限性，很難為祂提供情報。

  因此，祂只能耐心等待。

  兩個月後，零驚喜地察覺到在通道的另一頭，有蟲族單位已經蘇醒，正在從周圍汲取物質和能量壯大己身！

  這似乎代表著它們之中已經有蟲子在適宜的環境之中扎下根來！
  然而，驚喜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隨著這隻蟲族單位的壯大，零漸漸地恢復了自身在宏觀上的一部分視野。

  於是，驚喜變成了驚訝，又從驚訝變成了冷漠。

  祂赫然察覺到，這隻被喚醒的正在進行迅速自我複製的蟲子，並沒有在熟悉的星球環境之中，而是在一個全封閉的容器之內！
  在這一瞬間，零立即察覺到了蟲族所處的現狀！

  它們，被發現了！
  而且，對方正在借此研究蟲族的特性！
  他們為這隻聚合而成的蟲子提供了充足的能量供應，甚至將當初那隻宏觀蟲子軀體的一部分作為培養皿中的養料，來觀察這批微型單位在這樣環境之下的狀態！
  通過蟲巢意志，零能夠感受到在通道另一頭的那片空間之中，仍舊存在著大量的蟲族微型單位，但是在這隻蟲子附近的區域，則已經近乎於完全感受不到了！

  毫無疑問，它們是被清理掉了！
  零冷漠地注視著這個“培養皿”中的一切活動，事實上，當這群微型單位組成了宏觀上的結構之後，零便已經能夠直接影響到這裡。

  祂並沒有阻止對方的實驗，比如說讓這隻已經能夠直接被肉眼觀察到的蟲子終止生長之類。

  ——那無疑會暴露得更多！

  當然，祂也並不是什麽都沒有做，這隻由微型單位而來的，本來會自然成長為蟲族孵化場的蟲子，在祂的影響下，只會成長為和之前被對方所捕捉的那隻蟲子相似的個體！

  這對於蟲族來說當然不是孵化的最優選擇，因為效率實在不高。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卻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零自信如果自己沒有直接做出違反常理的干涉，對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察覺到自身的存在，那麽既然暴露不可避免，誤導也就成了這種情況下的另一個選擇！

  既然對方已經察覺到了，那不妨就讓這成為他們所認為的一種繁殖特性吧。

  對於扮演無智慧生命，蟲群是很專業的。零只需要控制它們在對方的眼皮子底下成長為“幼蟲”的模樣，並且最終向著當初那隻成蟲的方向發展，同時放棄對它行為的掌控即可。

  這樣，便能夠最大程度上隱瞞有關於蟲族的情報，同時給對方造成誤導。

  是的，在這一刻，零重新樹立起了對這個高等文明的尊重，不再將之簡單的視為蟲族發展的資糧，而是值得全力以赴去應對的對手和敵人！
  連米拉這個對於數據無比敏感的智慧生命都在不查之下被蟲族趁機一舉翻盤，在對方這裡卻在僅僅兩個月就幾乎被翻了個底掉！
  對方看似簡單的行為，卻正好抓住了所有的重點。

  雖然零至今還不清楚他們文明的具體發展程度，但一個文明真正的強大之處絕不僅僅在於其科技水平。

  零知道，如今在通道的出口附近，還存在著數量極其龐大的蟲族微型單位，即便是維爾維特人也不可能在太空之中將之完全消滅。

  但是既然對方已經察覺， 他們就只需要對往來的飛船進行檢查和清理，理論上就能杜絕蟲族單位接觸到重要目標的可能。

  相信即便是被零所刻意控制成長的方向，對方也能夠意識到這種生物的恐怖之處，或許他們還能夠從更深層的基因層面發現更多。

  但是有一點是對方無論如何也避免不了的，那就是事實上蟲族已經在通道這一頭的宇宙空間之中廣泛存在了，礦脈出口附近，之前的航行通道之上，每時每刻它們都在跟隨著慣性運動，甚至相對速度非常誇張。

  碰運氣的事情零不願意去做，而這些散布在星系各處的，已經被對方察覺到部分特性的蟲族微型單位，此時此刻已經無法被全部消滅了！
  雖然無法直接悄無聲息地登陸大型天體讓零有些遺憾，但只要能夠照到陽光，哪怕只是一顆小小的隕石，甚至其上的物質資源沒有那麽豐富，這些微不足道的蟲子就能夠借此開出最燦爛的火花！
  他們的確影響到了零原本的計劃，但卻無法從根源上阻止蟲族進入這片星域。

  漫長的時間會給予蟲群無盡的機遇，哪怕已經被發現，它們也仍舊在暗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