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看去，人間的燈火也許會和這滿天星辰一般。

　　今日即見便是上上簽嗎?

　　“夫君，下一世我們還要在一起，好嗎?”一個不大的小院內，滿是皺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躺在床上，褶皺的手輕輕的放在榻前坐著的一個老人手上，牙齒都已經掉光了可她還是喜歡叫他夫君。

　　“好……”彌留之際，老人的手放在了她的臉上，他緩緩站起額頭輕輕的碰在了老婦人的額頭上，兩隻手如同當初一般捧著她微紅的俏臉。可這一次沒有了當初的溫度。

　　“下一世，欣怡一定要再衝撞澤牧一次，一定，好嗎?”

　　“可……”老婦人的手緩緩扯住老人的袖口，死死抓緊不再松開……

　　五十年轉瞬即逝，澤牧和蘇欣怡過著平平淡淡的生活。兩人一直都沒有孩子可澤牧卻從未提起過，或許他清楚蘇欣怡的五十年是用讖花騙來的。

　　五十年來澤牧帶著蘇欣怡走便了北鱗十六城，帶著她看遍了人間美景，蘇欣怡走的時候也沒有遺憾了吧。

　　……可終是……莊周夢了蝶……

　　…………

　　“五十年，短短一瞬罷了！”典當鋪老者看到睜開雙眼的澤牧。

　　“五十年……”澤牧睜開雙眼，看著周圍沒有變化的一切，感受著這裡的溫度。

　　“值嗎?”

　　“五十年……”腦海裡的五十年是那麽的清晰，蘇欣怡慢慢變老的臉，那個小院，和她走過的北鱗十六城……

　　“五十年！”

　　咯…吱……

　　寒風暴雪還在下著，外面的天已經快要亮了，一個灰袍的年輕道人緩緩走了進來。

　　“公子，五十年已過，貧道的請求！”年輕道士絲毫沒有在意典當鋪老者正瞪著他，揮過一拂塵，掃過澤牧還未清醒的頭。

　　“道長！”

　　“這短短五十載，我竟然能一瞬而過，我之幸事……”澤牧記得那五十年也就夠了。

　　是啊，人死怎能複生。

　　“人世間的一切自有緣法，該見時自會相見。”年輕道士對著澤牧說了一句不知是何因由的話。

　　“我已無處可去，無處可依，既如此道長請說。澤牧已經沒有了追求，人生已經失去了目標。

　　“有的人活在痛苦當中，你需要去救贖他們，帶他們走出苦海，擺脫執念……”

　　“哼！”老者聽到年輕道人的話，不屑一顧輕哼一聲。

　　“交易就是交易，談什麽救贖……”

　　“需要救贖的人會付出他應有的代價，而你負責救贖並收取代價就就可以了，接著……”年輕道人從袖裡甩出一個鈴鐺。

　　“叮，鐺。鐺……”澤牧接過有些泛黃的那個小鈴鐺。

　　“明日凌晨在華陽街路口等我，我帶你去那欺界之地。”年輕道人走的很灑脫。轉身朝著已經打開的門踏出，走入那風雪之中，依舊是那般飄逸雪花永遠落不到他的身上。

　　“小賊，你偷了我的花，似乎報酬還未給我?”老頭笑著說道。

　　“你不是拿走了她的記憶嗎?”澤牧好奇的問道。

　　“可那是夢境啊！”

　　“不，對我來說那是真的，我付出了。”澤牧沒有多說什麽，起身離去。

　　“哈哈哈，小賊！”老頭摸了摸下巴的山羊胡輕笑道。

　　風雪之中澤牧踩著厚厚的積雪，找到了他的茅草屋，看到了蘇欣怡那早已失去溫度的身體，他緩緩的抱起她，眼角還是忍不住掛上了眼淚。

　　他抱著心儀女子的身體，緩緩走在大雪之中，穿過破舊的街道。走過那風月之地，看到了那紅燭樓，走過蘇府門口……

　　他抱著裹著那襤縷長衫的心儀女子，走向了鳴慶山，此刻山已被白雪覆蓋。枯黃的樹枝上耷拉著幾片不願意掉落的樹葉。

　　踩著被白雪覆蓋的青石板，穿過熟悉的道路，他已經不知道滑倒了多少次，單薄褲子下的膝蓋已經潰爛結疤。

　　他的雙手死死的抱著她，那怕摔倒也不願讓她跌落在這風雪之中，她已經走了澤牧似乎不想再讓她感受這世俗的寒冷。

　　踏入平坦的小路，這裡雖被白雪覆蓋兩邊的枯木卻讓他知道這裡是他們初見的地方。

　　“公子，欣怡失禮了……”

　　“你還記得你那時的模樣嗎?我記得你偷偷的瞧著我，是你害羞了吧?”

　　“哈哈……”

　　澤牧緩緩的將她放在了當初相遇的地方，滿是凍瘡的手開始在旁邊的枯木底下挖了起來。

　　雙手探入厚厚的積雪，積雪雖深可底下的土壤並未凍僵，似乎是枯木的原因土壤有些松弛，他用盡了全身力氣，一個時辰用他已滿是血汙的雙手刨出來一個能夠放下她身體的位置。

　　他用盡了尋找十六城的力氣將她再次抱起緩緩放入，他裹了裹心儀女子身下的襤縷長衫， 袖口依舊綁在她的手腕上。

　　“下一世，記得找我……”澤牧跪在地上，額頭輕輕碰過她那冰冷的額頭，低聲在她耳邊說道。

　　滿是血汙的雙手再次捧起地上的土，緩緩的蓋在她臉上，土壤夾雜著風雪一次又一次。

　　澤牧用染血的雙手不停的捧起放下，捧起放下，不知道過了多久，漫天大雪早已遮蓋了他上山的腳印，早已掩蓋了他摔倒在地上留下的點點血跡，此刻的慶鳴山似乎他從未來過一樣。

　　此時已經不需要用時間去記憶，澤牧將她埋在了第一次相見的地方，也將他的心埋在了一起。

　　他看著低矮的墳頭，額頭埋入土中，流下了最後一滴眼淚。

　　有一天風雪或許會掩蓋這個地方，但澤牧的記憶不會，或許當圓月高掛時正好可以照在這個地方，到時候希望它可以為心儀女子遮住那明亮的月光。

　　也許多年以後澤牧行將就木之時也會來到這個地方，他會緩緩坐在她的墳前，那時沒有人會為他刨出一個可以安放他的地方。

　　他只能呆呆坐下去感受她還在這裡，然後慢慢化作一枝枯木。直到有一天那截枯木會在春天來臨之際抽芽，再次為了她煥發生機，也許會變成一棵老槐樹，去為她遮擋住那清涼的月光。

　　到那一刻，人世間的燈火應該會和那滿天星辰一樣美好吧！

　　…………未完待續！

　　有點愛好，讓日子有興趣。

　　有點牽掛，讓歲月有念想。

　　願生活，不太擁擠，讓美好，如約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