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六月以來,時間便朝著期末考大踏步前進了。
班上的氣氛也隨著氣溫一天天的焦灼,頭頂的風扇呼啦啦地旋轉著,但肖堯還是不斷掀著自己的衣領。
真想在教室裡打赤膊啊。
“我就不明白了,教室裡裝個空調會死嗎?”這條短信是上午9點肖堯發給沈婕的,後者在下午4點半終於回復道:“呃,原來你們教室都沒有空調的嗎……”
貴族學校,惹不起惹不起。
說起來,自從那天回來,沈婕的態度就一天比一天更令人擔憂。
簡單地來說就是,消息越回越慢,字數越來越少,電話經常不接,聊個幾句就說有事想掛,至於見面那就更別想了,別問,問就是忙。
毫無疑問,這裡面發生了一些事情,可小熊卻力諫肖堯“不要盯得太緊”,因此他也只能按捺下性子,與沈婕保持著有一搭沒一搭的聯絡。
但是,若說心中全不焦躁,那是不可能的。
周琦被警方判定為校內失蹤,這讓校方承擔了很大的壓力,對姚老師來說尤其如此。
因此,不僅每天放課後的補習不了了之,姚老師還每日從早到晚坐在教室的最後面,全天候監護陪伴班級。
這讓班上的氣氛變得更緊張了。
不過,還是有好事發生。雖然沒有什麽正式約定,但是肖堯和鬱璐穎莫名其妙地,又開始每天一起上下學了。
鬱璐穎仍然畏懼人言,因此他倆在到學校之前就會分開,放學後又在那個地方會合。
偶爾的,鬱璐穎甚至會給肖堯做便當。
“家裡沒人,我給自己做的,不小心做多了,反正吃不掉也是浪費。”鬱璐穎總是這麽解釋說。
正是因為鬱璐穎的好態度,才壓下了肖堯心中那股焦躁之火,讓他不至於再跑去市七女中堵門。
自從告白失敗以來,肖堯一直想要恢復和鬱璐穎的正常雙邊關系,卻總是適得其反。
誰能想到,成功的奧義竟然就是“讓鬱璐穎覺得自己脫離單身了”?
肖堯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讓鬱璐穎知道自己和沈婕的關系變冷了,她又會如何呢?肖堯不敢冒險。
事實上,鬱璐穎的謹慎並沒有太大的必要,因為沒人再關心他倆的八卦,或者是什麽偷內褲的事件——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周琦失蹤案帶來的話題給轉移了。
連沈婕都主動打電話給肖堯說:“聽說你們學校有人失蹤?啊,我在報紙上看到的。啊?就是你們班的?”
小道消息也開始滿天飛。
一些人主張,前些日在酥州河撈上來的無名女屍就是周琦,但是最後的鑒定結果又不是。
有人認為,歐陽千千頗有作案嫌疑,因為周琦失蹤當天,有人看到歐陽千千和她吵架。
連肖堯都被列入了懷疑名單,不過這些聲音終究都不成氣候。
這一天,肖堯的奶奶到她新認識的老頭那裡去了,他又忘記帶鑰匙。在等奶奶回家的時候,鬱璐穎終於再次放他進了家門。
“越來越多的人認為,姚老師和這事脫不了乾系——我說的不僅僅是監管責任。”肖堯坐在沙發上,替她削著,以及吃著水蜜桃。
“我也聽說了,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鬱璐穎把洗好的衣服一件件在窗外晾起來:“說姚老師和周琦有不正當關系。”
“姚老師……不能夠吧。”肖堯困擾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這些人真的什麽都敢說。
” 少女今天穿了一件深色的高腰牛仔褲,看起來就是非常明顯的四六身。
“他倆確實一直走得挺近的,只是我從來沒往那上面想。”鬱璐穎衝了衝手,在圍裙上擦乾:“吃了飯就去堂裡洗澡吧,你老是拖著拖著就不去了。”
“哪有,跟你一起去洗澡我可積極了好不。”肖堯隨口應道,敏捷地偏頭閃過飛來的辭典。
“你不是說,我的內褲也是姚老師拿的?”鬱璐穎揚了揚眉。
“我可從來沒這麽說過啊,”肖堯擺了擺手:“我說的是嫌疑,嫌疑。憑良心說,姚老師的職業操守怎麽樣,對咱們班的人怎麽樣,大家誰不是看在眼裡?之前都說喜歡他,現在出了事就一副牆倒眾人推的模樣,我是看不慣。”
“也不是,”鬱璐穎幫肖堯盛好飯,在飯桌前坐下,胸口劃了個十字:“……主要還是外班人在說。”
肖堯也在飯桌邊坐下:“金家老太忽悠我奶奶去坐什麽遊輪,一上船就是兩三個月,得花多少錢啊。伱說靠不靠譜啊,別被人騙了。你說她這麽有錢,怎麽平時就對我摳摳索索的呢……?”
“還不是怕你拿錢去上網吧?”鬱璐穎有點心不在焉地隨口答道:“肖堯。”
“怎麽了?這麽嚴肅的表情。”
“從你在進入那個……鏡子,看到周琦,得有一多星期了吧?就是我媽走的前一天?”
鬱璐穎摸著下巴斜45度望天的樣子,有點可愛啊。
“有吧。”肖堯拿出手機,看了看日歷。
“我不想等舅舅回來了,他也不一定知道什麽。”鬱璐穎輕輕拍了一下桌子:“我們去那家調查一下吧?”
“你怎麽忽然這麽有乾勁?”肖堯看著少女閃亮的雙眸,她平日裡病懨懨的神態都一掃而空:“我說過, 我不能讓你有危——”
“我知道你不喜歡周琦,我也知道她和你的過節。”鬱璐穎勸道。
“不是過節,是她對不起我。”肖堯認真糾正道。
“可她畢竟也是咱們的同學,畢竟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鬱璐穎把一根筷子放到嘴唇上方,撅起嘴把它頂住:“明明有線索卻什麽都不做的話,如果……我心裡會過不去的。”
等等,你這是在撒嬌嗎?
肖堯沉吟了幾秒鍾。
“好。”他頓了頓:“什麽時候去?”
“今天周三……”鬱璐穎伸手翻著日歷:“後天晚上有樂團的慈善義演,明天晚上要彩排,那就周六上午的課上好了去吧?”
“行,你說了算,”肖堯放下了飯碗:“那啥,義演的票搞到了沒有啊?”
“哎呀,你好煩啊,有有有。”鬱璐穎從書包裡拿出兩張銅版紙印刷的長票:“帶你們家沈大小姐一起來,給我提點意見。”
“她那五音不全的人,聽得懂個屁,還提意見呢。”肖堯一邊心想“這不合適吧”,一邊把票收了起來:“晚上一起寫作業不?”
“奶奶還沒到家啊?洗完澡就趕緊回去,”鬱璐穎又恢復了慣常的冷漠表情:“你有女朋友的人,老在我這繞什麽呀?”
女朋友……嗎?肖堯想。
鬱璐穎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號碼,作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走到窗邊。
“喂,媽媽?……”少女歡快的聲音忽然結冰:“什麽?你已經到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