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那本漫畫仔細一看,肖堯和小熊都大吃了一驚。
這根本不是盜版的問題,這完全是不符合國家法律法規的非法印刷出版物。
“嘖嘖嘖嘖嘖,太勁爆了,”小熊連連咂嘴:“這麽大?老姚還有這愛好?你拿都拿出來了,借我看看唄?”
“也可能就這一本,稍微,不和諧了一點。”肖堯把書卷了起來。
“你裝什麽純情呢?你隨便伸手抓一本就是這個,那只能證明裡面所有的都是這個,不然為啥上鎖?”小熊打了他一下:“為人師表,衣冠禽獸,骨子裡是個澀情狂!”
“那倒也不一定,”肖堯指出:“如果你是老師,你會把這種東西放在家裡還是辦公室?這肯定是從不良學生那裡沒收的。”
“納娘舅要麽,(注,魔都方言,不雅)”小熊道:“所以他是無辜的,你是有罪的?”
“西地那非伱聽說過嗎?”肖堯忽然想了起來:“昨天我在老姚的摩托車後備箱發現的。”
“煒哥啊,這你都不知道?”
“不是……”肖堯一呆:“那不是叫萬艾可嗎?難怪昨天沈婕罵我調戲她……”
“你看啊,”小熊興奮地直砸手:“那方面不行,特別容易變態。那一抽屜的少兒不宜,還有偷盜女學生的……全部都串起來了!”
“就算真的是老姚乾的,”肖堯悶悶不樂地說:“你也沒有證據。那些雜志,那個藥,能當證據嗎?監控,你也說了,很可能被處理過了。”
“那怎麽辦?捉奸捉雙,拿賊拿贓,你想擺脫內褲大盜的罵名,就得找到那個內褲。既然在學校裡找不到,那就是在姓姚的家裡,”小熊說:“你去他家補課的時候,可以留意一下。”
“別鬧了,”肖堯抱怨道:“你翻完老師辦公室抽屜,你還讓我登堂入室?哦,老師帶我回家補課,我恩將仇報,當梁上君子?”
“正義是不擇手段的!你不是賊,我相信你,怎麽你自己卻好像沒有自信?”
肖堯歎了口氣道:“就算是取證,也要講究一個程序正義,你這是非法取證。就算真找著了,人家說內褲是我放去栽贓的,我要怎麽辯解?”
“也許他帶你回家補課,就是在釣你的魚,他一直走在我們前面。但是,我們只要找到證據,他就不可能全身而退,公道自在人心,我挺你的。”
“還有,還有,姚老師是有老婆的人,就算我找到內褲,又怎麽知道那是鬱璐穎丟的那條?”
“問問鬱璐穎唄,這事除了賊,就只有她本人知道了。”小熊轉了轉眼珠:“反正,你倆不是和好了?”
“納娘舅要麽!”肖堯罵完了這句,轉身就走。
沒走幾步,又轉過身來:“哦,對了。”
他鄭重叮囑小熊,在取得確鑿的犯罪證據以前,不可以在外面泄露任何姚老師的個人隱私。
小熊雖然不以為然,但還是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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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堯趕到教室時,上課鈴已經打過一會了。
還好,這節課依然是數學——眾所周知,今天的數學課都改自習了。
他正打算從後門溜回座位,卻看到學習委員大模大樣地在自己的書桌前翻找著什麽。
硬了,拳頭硬了。
“啊,你回來了。”看到肖堯怒氣衝衝的模樣,學習委員扶了扶眼鏡,讓在了一邊:“這節課姚老師安排咱們做單元同步題集,下節課要交。
” “那你從我這翻什麽呢?”肖堯看著學習委員眼鏡片後面天真無邪狀的小眼睛就來氣。
“因為王陽的習題集找不著了,所以我就……”
“東西丟了都來我這,都來我這找是吧?”肖堯感覺腦子裡有根弦繃斷了,全身的血液都衝向了腦門。
他幾乎要咆哮起來,但是余光注意到周圍同學投來的異樣眼神,又硬生生把後半句的音量壓了下去:“數學練習冊那種人厭狗嫌的玩意,我拿它幹嘛?”
“肖堯你別誤會,不是說丟了。練習冊都有,不稀罕,就是大家都有,而且長得一樣,可能就不注意拿錯了,或者放錯了。我看你上課了還沒回來,可能是有什麽事,所以我就是看一下。你說沒有,那就沒有,不好意思。”
“別,別我說沒有就沒有。”肖堯沒有放任學習委員這副“不能跟流氓講道理”的態度。他提起書包,把裡面的東西傾倒在桌面上,然後從一堆書本裡撿出那本黃色封面的數學習題集。
“你看清楚了,就這一本,是我的,封面名字是我,裡面字都是我寫的……”
肖堯順手把習題冊攤開在桌子上,並沒有在意冊子為什麽會拿在手裡感覺有些太厚了。
然後,在目光落在攤開的冊子上那一瞬間,他的心跳驟停了。
“我的練習冊找到了,不好意思啊。”就在肖堯感覺自己的心臟打算辭職回家另謀高就的時候,學習委員的注意力被教室前面傳來的一個聲音吸引了。
“不好意思,我這本封皮丟了沒認出來,以為找不著了呢……”王陽雖然嘴上說著不好意思,態度上卻毫無歉意,說完就顧自坐回去了。
肖堯當然沒有功夫跟他計較這個,因為攤開在桌子上的練習冊裡,夾著的,大抵是一塊淺粉色、蕾絲邊、印有一大一小兩隻兔子的衣物。
通俗的說,就是一條女式內褲。
肖堯意識到學習委員沒有看到自己習題冊裡夾著的東西,慌忙把它合了起來,一把攥在了手裡。
沒有再理睬學習委員毫無誠意的致歉,肖堯表示都是誤會我很大度,檢查了一下椅子,就扶著心口癱回了座位。
剛坐下的時候,肖堯眼前黑了一下。
……
大約幾秒鍾後,他便緩了過來。
前排的鬱璐穎正坐在她自己的位置上,眉頭緊皺,眺望著肖堯這邊。
等等……那本要命的習題集,手裡空了?要是被她看見的話……
鬱璐穎見肖堯似乎無礙,便轉回頭去。
哦哦,習題集在桌子上。
他不動聲色地觀察周圍的同學有沒有注意自己,雙手在桌肚裡摸索著翻開練習冊。
指尖感覺到了不同於紙張的觸感,是布料。
還好,內褲在。
這讓肖堯長出了一大口氣,狂跳的心也終於漸漸平靜下來。
這鬼東西要是剛才學習委員看到了……嘿嘿。
……怎麽拽不動?
他低下頭往抽屜裡看去,這內褲居然是被用數個大頭針如同標本般釘在書頁上的。
妙啊。
肖堯不敢一直把腦袋埋在桌肚裡,只能雙手摸索著,一個一個拔掉大頭針,然後小心地把內褲卷在手心,塞進自己的褲兜裡。
不要慌,冷靜分析。
不管這內褲是不是鬱璐穎的,都一定是有人趁自己不在教室的時候,把內褲夾進練習冊。
這也許是報復自己近日的調查,也許是一開始就為了嫁禍這個目的,不得而知。
但是,像這樣用大頭針一點點釘好,弄得板板正正,這麽多動作,根本不可能避過全班這麽多的耳目。
昨天,練習冊是自己在姚老師打電話的時候,自己寫完,自己放進書包,自己背上,自己回家的。
今天,自己背著書包來學校,除了跟小熊去辦公室,基本沒怎麽離開過教室。
因為所以,科學道理,由此推論可得,有機會對練習冊做手腳來栽贓自己的的人是——
A、奶奶, 沈天韻。她們倆可以輕易趁肖堯睡覺的時候動手,無論是拿練習冊還是他肖堯的腦袋。
B、全班師生一起串謀。小熊調虎離山,老師安排功課,其他人搞定練習冊。自己一定是上輩子殺害了一位姓阿姆斯特朗的小女孩。
C、不用想了,凶手就是我自己。都tm穿越了,雙重人格、記憶操縱什麽的一點都不稀奇。
莫非,真的是沈天韻?……
比起上面三條推論中的任何一條成真,倒不如自己乾脆認罪坐牢來得好些。
肖堯再次望向四周。
他覺得周圍安靜得有些異常。
姚老師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坐回了講台後面,眼神疲憊;
同學們大都在認真做題;
歐陽千千在走神,鬱璐穎似乎已經做完了題,正伏在桌子上休息。
一切仿佛都和平常沒什麽兩樣,但是肖堯的心情卻無法平靜。
因為,無論他內心如何否定,偷鬱璐穎內褲並栽贓給自己的始作俑者……
大概率,就在這群人中間。
唯一絕對不會參與的人,唯一同樣是受害者的人,唯一自己可以信任的人,卻是帶頭不信任自己的人。
肖堯望著鬱璐穎伏在課桌上的背影,肩背上披散的長發顯得那麽凌亂和疲憊。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一直都搞錯了方向。
什麽內褲大盜的風言風語,什麽隱藏在神秘現象背後的真相,那些根本一點都不重要。
自己在乎的,只是……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