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畫出這天地?又畫下我和你,讓我們,就這樣相愛相依;誰讓我們哭泣?又給我驚喜,讓我,就這樣……呃?”肖堯忘詞了:“相愛相依?”
“你嗓子不錯啊,挺好聽的。”沈婕坐在雙人自行車的後座,拍起手來。
“我唱歌不好聽的,總跑調。”肖堯有點不好意思。這個沈婕,也未免太……過於善解人意了一些吧?
“你就別謙虛了,唱歌總跑調那是我。”沈婕堅持道。她的雙手緊握著後排的扶把,用力踩著踏板:“這歌我不知道誰寫的,不過有點拖累你了,你的嗓子不適合這麽滄桑的調調。”
難道自己剛才真的沒跑調?超常發揮了?
“這是許……哎,我就是隨口一唱,你有喜歡的歌嗎?我唱給伱聽啊。”
肖堯的心情很好,一方面是因為身後的沈婕:這姑娘簡直是一個完美的甜蜜女友,使初次約會的緊張感消散無影;另外一方面則是由於周遭的環境。
之前他並不知道“森林公園”有什麽好玩的,此時此刻,他卻要為沈婕選擇的這個地方喝彩。
此時此刻,他們正身處於一片遼闊的綠色原野之中,除了正在騎行的這條道路,幾乎看不到多少人工的痕跡。空氣很新鮮,雨後尚濕的土地很芬芳,風也很溫柔……目力所及之處,唯有遠方的那些蒼天巨樹,在巨樹之後,是起伏的……該說是丘陵還是群山?肖堯想。
“可是,你唱的那些歌,我好像都沒有聽過唷。”沈婕又補充道:“都是老歌吧?”
“也沒有很老啦……”肖堯說:“我主要是喜歡這些校園民謠,不太喜歡現在的流行歌曲。”
“校園歌曲嗎?”
“不是校園歌曲,是校園民謠,是一種音樂流派……校園歌曲可沒有這麽多男女的情情愛愛。”肖堯細心解釋道:“代表人物有老狼,樸樹,水木年華,葉蓓……剛剛唱的這首是許巍,也算是民謠吧。”
“原來是這樣。”
這個公園好是好,就是太貴了——門票已經價格不菲了,租自行車還要錢,按小時計費,還要押金。
放棄了抵抗的肖堯,聽任沈婕支付了這所有的費用。
中午時分,他們在森林公園的燒烤區吃午餐。
“不用先去把自行車還了嗎,還在算錢呢。”肖堯話剛說出口,就有些後悔。
果然,沈婕搖了搖頭:“不用啊,太麻煩了,而且到時候還要走過來。”
在支棱起的帳篷裡,沈婕蹲在肖堯身旁,把新串好的肉放在炭火的支架上烤。
“我來吧……”肖堯伸手去接鐵簽,卻被少女推開了。
“這次我來,”沈婕的臉上帶著吟吟的笑意:“好的羊肉呢,烤稍微嫩一點,口感會更好。”
“哎嘿嘿,第一次,沒經驗。”肖堯撓了撓腦袋:“你怎麽什麽都會啊,真不像個大小姐。”
“什麽年代了還大小姐?我又不住紫禁城。”沈婕把烤好的幾個肉串放在肖堯的盤子裡:“我們家有時候會在後花園裡搞燒烤招待客人啊。”
後花園?真不是禦花園嗎?
“話說……”肖堯的目光落到了沈婕的腳踝上——因為蹲著的緣故,她的短襪從褲腿和運動鞋的鞋幫中露了出來,原本白色的襪子已經快成為灰色了:“你襪子上怎麽這麽多泥……哎呀,褲腿上也是!”
“哎?有嗎?”沈婕轉頭看向下面:“對啊,怎麽會這樣?”
“會不會是因為……騎自行車的時候,
”肖堯想到了:“這車沒有擋泥板,你又坐在後面?” 沈婕點點頭:“應該是吧。”
“是我沒有想到,”肖堯抱歉地說:“應該讓你坐在前面的。”
“沒關系啊,這又沒什麽的,”沈婕站起身來,拍了拍手掌,走到肖堯的對面坐下:“你還挺會關心人的。”
肖堯想了一下,這到底是正話還是反話。
“胡椒粉要嗎?”沈婕又拿起了手邊的一個小罐罐。
“好了好了,我自己來,”肖堯為沈婕在一次性塑料杯裡倒滿啤酒,泡沫差點撲了出來:“我先敬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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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方濟各業余學校的教室裡——其實就是平時的班級教室,最後一節數學課結束了。一片嘈雜的教室裡,同學們紛紛在整理書包。
“穎穎,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同桌關心地問道。
“沒事……就是有點暈。”鬱璐穎滿面通紅,站起來的時候還有點搖搖晃晃。嘴裡有一股若有若無的膻味,始終揮之不去,讓人好生不舒服。
“你是不是貧血了?……哎,慢點慢點。”同桌伸手扶住了她。
這種類似的奇怪症狀最近越來越明顯了,鬱璐穎暗想:不能再置之不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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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林北沈,東嚴西……想不起來了,還有中歐陽,對吧?”
“西趙,這種八卦東西傳得就是快。”沈婕嫣然一笑:“其實就是一些外校的無聊男生在貼吧上……”
“看來,傳說是真的了。”
“嗯,南林是林婉香,嚴是嚴曉軒,然後趙佳宜,歐陽憂憂。”沈婕喝了一點啤酒以後,也略微有些興奮:“其實我覺得歐陽憂憂……一般,之所以把她拍中間,只不過是因為……”
“因為她是兩個字,對應中神通。”肖堯心領神會:“不過我這兩天一直在想,北沈是誰?”
“哎呀你煩不煩啦,”沈婕拿出紙巾,給肖堯也遞過來一張:“都是無聊的人亂傳的。其實我們學校好看的小姑娘可多了,之所以會有這個東西南北中,其實只是因為家世的原因。”
“五大世家嗎?”肖堯摩挲著自己的臉。
“換話題換話題。”
“那……你應該挺受歡迎的吧,以前也會和男生一起出來玩嗎?”肖堯這句話問出口,便有些後悔。
幸好沈婕不以為忤:“經常……不會吧。其實我平時各種事情挺忙的,不過以前初中和同學一起出來還是有的……你是說單獨嗎?”
肖堯點了點頭。
“會……會有吧,你問這個幹嘛?”
“……沒事。”
“我沒談過男朋友,”沈婕乾脆地說:“你是想問這個吧?”
“為啥呀?”
“沒為啥啊,”沈婕理所當然地說:“世界上有那麽多比談戀愛重要和有趣的事情要做呢,而且……將來我應該是會聽家裡的安排,和某個人聯姻吧。”
“聯姻?!”肖堯差點把嘴裡的雪碧噴出來:“你還說你不住紫禁城?我一直覺得這是隻存在於古代或者小說裡的東西,原來真的21世紀了還有啊?”
“為什麽沒有?”沈婕解釋道:“不過一般都沒有那種強製性的,或者沒見面就訂婚這種事情啦……只是父母會給你劃定一個范圍,然後就類似相親咯。”
“那我這種平頭老百姓,肯定不在選擇范圍裡咯?”肖堯故作輕松地說道。
“招上門女婿這種事情也有啦,只是我們家……”沈婕托起了自己的腮幫子:“不過未來的事情,誰又說得準呢?”
肖堯若有所思。
“那孩子的話,我也沒全都當真啦,”沈婕又說道:“雖然我確實穿過了鏡子,見到了一些科學不能解釋的事情,而且她也確實知道我的很多事情,但還是抽個空驗一下血比較保險吧?”
“驗嘛。”
“別光說我了,也說說你吧。”沈婕頑皮地眨了眨眼。
“說我什麽?”
“有沒有要好的女同學啊?”
“算是有吧……我在學校裡有個乾妹妹,陪她出去溜過冰什麽的,不過她男朋友有的是,跟我就是很單純的。”
“你和那個什麽……那天在你奶奶家一起吃飯的小姑娘,鬱什麽的,沒來過這嗎?”
“沒來過這,有去過和平公園……”肖堯承認道:“上個學期的時候還是經常……在一起玩的。 ”
沈婕點點頭:“我看得出來,你喜歡她,她也喜歡你。所以,你沒必要因為那孩子的話——”
“不是等會,”肖堯打斷了她:“她才不喜歡我呢。”
“你又知道啦?”
“我們之前,關系還是很好的。”肖堯陷入了回憶:“後來我和她告白,她說什麽,我是外教人,把我給拒了,後來就和我疏遠了。再後來,關系一度搞得很僵,也就是最近才好一點。”
“哦,對,我那天看見她做飯前禱告了呢,”沈婕微微一怔:“那她有可能是不喜歡你了,這種一般都是借口。我們班也有同學家裡是信教的,一般都是結婚前領那個什麽……洗禮?就好了。我們這一代,很少有人真的把這個當回事的……”
“嗯……是嗎?”肖堯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後來我跟她說,我也可以進教啊,她也不同意。”
“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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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鬱璐穎真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家。
“你喝酒了?”鬱璐穎的母親是個消瘦的短發女人,目光很嚴厲。
“怎……怎麽可能啊,”鬱璐穎大著舌頭說:“我上午……一直在學……校聽課。”
“為什麽不接電話?”鬱母不滿地問。
“我在騎……車……沒聽到啊。”鬱璐穎煩躁地踢掉腳上的鞋子,隻穿襪子進了門。
“穿拖鞋!”鬱母拿著鏟子追進門。
鬱璐穎把書包往沙發上一丟,穿好拖鞋,腳步沉重地走到床邊,一頭栽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