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劈裡啪啦的響聲打斷了肖堯的思緒。
肖堯猛然抬頭,只見沈婕手裡的兩個盤子失手摔在了地上,碎成裂片。
毛手毛腳的,大小姐在家果然從來不做家務。
令肖堯沒有想到的是,那鬱麗華和那個男人對望一眼,都躍起身來,一個拿起了肖堯的短斧,一個從身邊摸出了弩箭。
“誤會,她只是手滑——”肖堯站起身來。
“鬱璐穎,你快醒醒!”已經晚了,沈婕手裡的火球朝那個女的賽克爾飛了過去:“他們倆不是你的父母!你的生活是假的!”
“生活……是……假的……?”鬱璐穎蹙起眉頭,神情困惑起來。
“鬱麗華”一偏頭,火球就從她耳畔飛了過去,砸中玻璃窗,幸好沒點著窗簾。
你媽的!
肖堯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伸手去拉鬱璐穎,卻被後者一巴掌打開了。
“你們出去!我家不歡迎你們!”她一隻手扶著額頭,情緒有些不穩定。
眼見著“鬱麗華”手裡的短斧已經劈到自己面前,沈婕要救自己也是鞭長莫及。
忽然,堂吉訶德的虛影出現在自己面前,以左手的盾牌抗下了這一擊。
那短斧結結實實地砍在了堂吉訶德的盾上,發出“Duang”的一聲,火星從斧刃和盾面接觸的地方蹦了出來。
“別打男的,先殺了女的。”鬱父舉起了手中的弩箭。
肖堯從茶幾下面鑽過去,在地板上滾了一下,拉著沈婕的小腿站起身來。
堂吉訶德的虛影出現在兩人面前,再次為他們張開了左手的盾牌。
“我們是來幫伱的,怎麽一點不懂事呢?”沈婕急了,跺腳道。
回答她的,只有“嗖”的一聲,“鬱父”手中的弩箭直直向沈婕飛來!
“鬱父”的動作很快,可堂吉訶德比他還要快。
還沒等肖堯反應過來,堂吉訶德手中的盾牌已經斜著飛了出去,將那支弩箭撞離軌道後,又飛向“鬱父”的方向。
肖堯還沒有看清,只聽到“噗”“噗”兩聲悶響,“鬱父”和“鬱麗華”先後被飛盾撞倒在地,手裡的短斧和弩箭也凌空飛起。
接著,一箭三雕的飛盾轉了一個大圈,又回到堂吉訶德的手裡。
“我靠,你米國隊長啊你?”肖堯驚歎道。
弩箭直直地插在地板上,顫抖著發出一陣響聲,那短斧落地的聲音肖堯卻遲遲沒能聽見。
因為鬱璐穎接住了它,而堂吉訶德的虛影也就此消失了。
“咱們先走,”肖堯拉住沈婕的手,轉頭就往門口跑:“另想辦法!”
他並不是慫了,而是不希望跟鬱璐穎發生直接衝突,更不希望沈婕和鬱璐穎這樣正面衝突。
再說了,“堂吉訶德”似乎已經暫時離開,技能冷卻時間還不知道多久好。這樣狹小的戰場,到處都是易燃物,若是由著沈婕驅使“血腥瑪麗”到處放火,沒多久,他們倆就得和鬱璐穎一起葬身火海。
玩火者,必自焚……
肖堯推開房門出去,沈婕也跟了出來。但肖堯發現,門外不是原本的木製扶梯,而是一間頗為寬闊的木屋,沒有家具陳設,更古怪的是也沒有窗戶。
“又來了……”
他想再從進門的門口回去,可剛到門口,門又被人推開,差點把肖堯撞一個跟頭。
來者是手提短斧而面色陰沉的鬱璐穎。
“你總算想通了?”沈婕嘴上這麽說著,
腳步卻連連後退,讓出了好大一段安全距離。 “我是想通了,”鬱璐穎輕輕撫摸著手斧的斧刃,突然看向沈婕,目露寒光:“只有解決你,我才有幸福!”
“這又是哪一出啊!”肖堯大叫:“你怎麽會產生這種想法?”
“……”沈婕沒有說話,只是舉起了手中的火焰。
眼見兩人劍拔弩張,肖堯在心裡暗暗叫苦,突然腳下一陣顛簸,差點跌倒在地。
“地震了?”這是肖堯的第一反應。身為沿海一代的居民,未居住在地震帶上,他其實從來沒有體驗過地震的感覺。
“不,”沈婕說:“更像是在……海上遊輪上。”
“遊輪?”
房間開始好像遭遇風浪的海船般搖晃,同時肖堯感受到一種電梯上行過快的不適感。
鬱璐穎卻像個老練的水手,站得十分穩牢。
在她身後的門口,好像有一隻巨大的眼睛向屋內窺伺了一下,隨後門便“咣當”一聲關閉,消失,變成了和周圍一樣的木牆。
這都是一瞬間的事,鬱璐穎看到沈婕失去平衡,手中的斧子已經向她甩了過來。
斧子飛得不快,沈婕尚未躲避時,便被肖堯一把推倒在地上。
接著,那斧子哐啷啷地落在沈婕的脖子前。
沈婕驚出一聲冷汗:“你不要亂推!”
她一邊跌跌撞撞地起身,一邊將一個小火球砸到了鬱璐穎腳前的地面上。
沈婕不指望也不希望肖堯去做這個撕破臉動手的決定,在這個場合下,她只能行使正當防衛的權利。
面對火球攻來,鬱璐穎卻沒有任何退縮的意思,任憑烈火在眼前升騰炸裂。
這一下子可把肖堯燙到也嚇到了——萬一鬱璐穎有個好歹,這還是沈婕動的手,自己可真的不知道怎麽面對了。
況且,自己和鬱璐穎是……
肖堯回頭看向沈婕,想說點什麽,卻見她身後不遠的地上,斧子靜悄悄地,憑空浮了起來,並泛起攝人的白霜。
肖堯本能地伸手攬住沈婕的後腦杓,然後不顧她抗議的掙扎,強行把她的頭往下按。
“我說了你不要亂——”
沈婕感覺到了一陣刺骨的寒風從額頂掠過,這才意識到肖堯在做什麽,心中一暖,隨後又擔心起他來。
沈婕抬頭看,發現斧子已經越過肖堯的頭頂,劈開鬱璐穎身前的火焰,穩穩地落回主人手中。
霜與火散盡後,再次出現在兩人面前的鬱璐穎,已經完全變了個樣子。
她變成了一個披甲胄的女騎士模樣,灰藍色的鐵甲被荊棘纏繞,外面附著一層散發寒氣的堅冰,頭盔是一個同樣纏繞荊棘的尖頂兜鍪,最奇怪的是面部——她戴著一個好像是有誰用兩隻手從她身後捂住眼睛的面具,只能從漏出來的鼻子和嘴巴,依稀認出鬱璐穎原本的樣子。
“你確定她需要你來救麽?”沈婕看了看肖堯:“人家似乎也有這個這個……精神堡壘?”
鬱璐穎沒有給他們更多思考的時間,立即開始了不間斷的飛斧進攻,兩人只有一邊躲避一邊觀察。
很快,沈婕就發現,鬱璐穎是完全不會移動的,兩腳就像焊在地上一樣,即使房間晃得跟九級大風一樣,也完全不會失去平衡。
而且,她似乎真的看不見。
斧子的飛行角度雖然刁鑽,但很明顯,隻盯著沈婕一個人來,看穿攻擊模式以後,也就沒那麽大威脅了。
沈婕抓住了好幾次機會進行攻擊,但即使是鬱璐穎不躲不閃,沈婕依然拿她無計可施,反而好幾次險些被回旋的斧頭擊中。
沈婕最後一次全力攻擊之後,鬱璐穎雖然毫發無損,但整個房間四壁屋頂已經被燒成了黑炭,接著被冰斧幾輪飛舞之後,徹底崩塌了。
這些牆頂地板脫落之後,肖堯才發現,這房間本體竟是一座鐵鳥籠,被掛在鬱璐穎家的房梁下。而他自己,沈婕和鬱璐穎,都被變成了小鳥大小,在這個鐵籠裡爭鬥不休。
但最讓肖堯目瞪口呆的,則是籠子外面,鬱璐穎家的情景。
本來還在用作餐廳吃飯的房間,現在已經撤去桌椅,房間中央換成了一座蒸騰著水汽的寬大浴缸,浴缸中的兩人旁若無人地癡纏在一起,那是鬱麗華和鬱璐穎的“父親”。
“你看什麽呢!”沈婕大聲抱怨著,心急慌忙地躲開了鬱璐穎的又一次飛斧攻擊,一個沒站穩,踩到了肖堯的腳面上。
“OUCH!”繞是沈婕沒穿鞋,肖堯還是痛得倒吸一口冷氣。接著,他發現,剛才鬱璐穎丟出的斧子沒了魂一樣落在地上,而剛剛憑借一身霜甲硬剛沈婕的攻勢,寸步不退的鬱璐穎,此刻卻痛苦地半跪在地上。
“有了!”肖堯大叫一聲:“老婆,打我!”
“哈?”沈婕還沒反應過來。
“沒時間解釋了,快打我!”
沈婕心想我從來沒聽說過這種要求,伸手擰了一下肖堯的……胳膊。
“這不管用,用力打我!”肖堯嘶吼道。
沈婕高抬腿,一個回旋踢,結結實實地踹在肖堯的胳膊上,後者應聲而倒。
穿著校服短裙高抬腿,我好像看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肖堯倒下的時候,腦海中閃過一絲念頭。
與此同時,鬱璐穎也捂著自己的胳膊摔倒在地。
“你們倆,還真是心連心啊?”一股沒來由的妒意油然而生,沈婕一腳踩在了肖堯的大腿根上,還用力碾了碾。
“啊——!”
很難說這裡面有多少是私人恩怨的味道。
鬱璐穎正在站起——肖堯被沈婕這麽一碾,鬱璐穎再次重重地跌到在地,發出痛苦的呻吟。
“別打我了,上癮了是吧?”肖堯喊道:“她摔倒了你去製住她啊!”
“好嘞!”沈婕撲向房間中央的鐵甲女騎士,卻一頭撞在無形的屏障上,摔倒在地。
“嘿,冊那——”沈婕揉著自己的頭。
鬱璐穎恢復狀態的速度快到驚人,落在外面的冰斧已經再次飛旋而起。
沈婕在地上滾了一下,滾到肖堯身邊,對準他的肚子,再次高高揚起粉拳。
你媽的,真舍得下死手,肖堯閉上了眼睛。
冰斧再次落到地上,和鳥籠碰撞發出清脆的金屬鳴響。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沈婕焦急地喊道:“總不能把你給打死吧?”
“你想辦法出去,解決外面那兩個!”肖堯捂著肚子,齜牙咧嘴地小聲對沈婕說道。
“解決那對狗男女?怎麽解決?為什麽?”沈婕不解。
“你就聽我的吧,我了解鬱璐穎。”
“行,聽你的。”沈婕匆忙滾到鐵籠的一邊,兩手抓住鐵欄向兩側大力拉扯,想要把籠子拉開一個可以容納她擠出去的空。
謝天謝地,老堂他又回來了。
肖堯操縱起堂吉訶德的精神堡壘,用盾牌擋了幾下飛斧, 感覺終究不是辦法。
她的那道透明屏障……冰斧可以進出,火球可以進出,肉體和飛盾卻是不能,真是邪門的很。
“你還要多久啊?”肖堯大喊道:“我的堡壘撐不住多久了!”
“不知道啊!”沈婕滿頭大汗,還在用力掰著鐵欄杆,聲音中帶著哭腔:“太結實了,我掰不開!松一點了,還要時間!”
你媽的。
肖堯心一橫,深吸了一口氣。
心念所動,先收起老堂的堡壘和所有防護。
犧牲,鑄就榮耀。
我,肖堯,是騎士,不是懦夫!
一,二,三!
肖堯衝向鐵欄杆,把自己的腦袋狠狠地撞了下去!
……
……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肖堯醒了過來,看到不遠處的鬱璐穎也扶著鐵欄杆艱難地爬起身來。
他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血,朝浴缸那邊看去——一片霧氣中,一個小小的身影正扛起浴室櫃頂的電吹風,扔進浴缸。
阿彌陀佛,阿肋路亞,但願我賭對了,肖堯拚命祈禱著。
一片火花電閃之後,周圍的一切陷入黑暗。
“沈婕!沈婕!你沒事吧!鬱璐穎,你擺脫控制了嗎?”
不遠處,一個小小的火苗亮起:“我沒事!你怎麽樣?”
“肖堯?”光腳穿著睡衣的高個子女孩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我好像……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都沒事了。”肖堯安慰她道。
“呀,電路短路著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