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獵巫季節

“好了姑娘們，遊戲時間結束了，該上床睡覺了。”一個命令從無臉修女的方向傳來，仿佛是她在說話一樣。

緊隨其後的是一連串聽不懂的念念叨叨。

鬱璐穎:“???”

下一秒，一陣困意已經朝她襲來，好似“死去元知萬事空”的平靜閹割了她的欲望，概括地說就是有點玉玉了，身體和精神都極度疲憊，像是連軸轉了一整天沒有休息——可以參照8月4日來夏令營的第一天。

加上這些催眠效果的念叨……

鬱璐穎回頭看沈婕，發現她居然已經倒在地上睡著了。

鬱璐穎感覺自己呼出去的氣都是沉重的，兩個耳朵裡嗡嗡作響，小腹處有一塊石頭正在往下墜，四肢都變得軟弱而又無力，但尚且還能夠站立得住。

看著無動於衷等著她倒下的無臉修女，鬱璐穎決定，自己還是倒下比較好一點。

她往後摔去，盡量讓自己的屁股先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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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撒禮成！”鬱波高聲唱道。

“感謝天主！”眾人答應。

成聖體環節結束後，剛才還在不斷衝擊大門的shadow已經退去無“影”了，而肖堯卻依然拄著劍半坐在聖體室的門口。

具體的來說，就是左手拄著劍插在地毯上，右腿平著放置，腳伸到了房間門外，而左腿則高高拱起，像個小山丘一般，與地面形成了一個三角。

按理來說這姿勢還挺帥的，但是肖堯顯然已經快要睡著了，甚至開始發出輕微的鼾聲——這就有些離譜了。

鬱波祭披脫了一半，用眼神示意路濟亞，後者遂走到肖堯的身邊半蹲下，輕輕將他拍醒。

因為輕輕拍不醒，最後成了重重拍醒。

“啊?啊！”肖堯一副大夢初醒的樣子:“我怎麽了?”

“大英雄，我知道你現在很困很累，”路濟亞帶著溫柔的神情對他說:“可現在還不是你休息的時候，大羊，還有我未來的代女，都只有你能去救她們了。”

凶婆子……竟然對我不凶了嗎?

路濟亞的話講完，聖體室裡剩下的三個姓鬱的男人都看向他，衝他點頭。

鬱特選失去了聖衣又斷了一條腿，鬱保祿和路濟亞從來都沒有戰鬥能力，而鬱波也是精疲力竭，暫時沒有了召喚精神堡壘的能力。

“我，我這是怎麽了?”肖堯虛弱地拄著大寶劍站起身來:“剛剛還好好的，忽然一下子就又困又……困，整個人都不行了——能給我泡杯咖啡嗎?”

聖體室裡的四人皆面面相覷，路濟亞道:“這裡哪會有咖啡啊……”

“速溶的也行啊……”

“會不會是大羊那邊……?”鬱波朝肖堯使了個眼色，後半句話沒有說出來。

肖堯剛要回答，整個人忽然以完全不尊重牛頓經典物理學的方式憑空騰起，往後飛去，劃出一道淺淺的曲線，重重地裝在了祭台的角上。

“啊——！”肖堯發出了痛徹心扉的呼聲，然後掙扎著爬起身來:“大羊！”

說著提起劍就要奪門而出，走路的時候又趔趄了兩下。

“肖堯！”鬱保祿從背後喚住了他:“接著！”

一個東西劃了個拋物線飛過來，肖堯勉力接住，拿起來一看，居然是一罐紅牛。

“可算找著了。”鬱保祿一邊說，一邊心滿意足地放下了自己的公文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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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璐穎一邊眯著眼睛，觀察著無臉修女找來繩子——看樣子她是要抓活的。

一邊用鋼鐵般的意志堅持讓自己不要睡著。

無臉修女拿著繩子走到鬱璐穎和沈婕的跟前，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好像是在糾結先捆誰。

鬱璐穎的聖母經剛在心裡默念到一半，無臉修女已經作出了決定，先來捆她了。

“三、二、一……”鬱璐穎在心裡默念著。

周圍空氣裡的水蒸氣在寒氣中凝結為一把冰斧，準確無誤地插在了無臉修女的後背上。

“啊…………”無臉修女發出了一聲恐怖的驚叫，好像從地獄入口傳出來的哀嚎，緊接著鬱璐穎就被一股無形的大力創飛，後背結結實實地重重撞在牆上。

無臉修女的這一手“眠”迄今為止還從未失手過，怎麽鬱璐穎竟然有這般強大的意志力來抵禦睡意?修女心中暗暗納罕。

她哪裡想得到，是由於共生的緣故，肖堯分攤走了一半精神傷害?

那把冰斧從修女的後背拔了出來，開始回旋，回到了鬱璐穎的手裡。

無臉修女那張一片漆黑的臉開始顯示出五官，她的眼眶周圍一片黑，好像一個特大的黑眼圈，又好像是某種煙熏妝。

只是，這個“煙熏妝”還在擴大，好像兩灘黑液——不，就是兩灘黑液，正在往下流淌，神情頗為可怖。

“你這個女巫……”鬱璐穎咬牙切齒地揚起了握住冰斧的那隻手，就要再次將斧頭丟出去:“……趙曉梅?！是你嗎?”

少女太過震驚，以至於斧頭都捏在手裡沒能丟出去——無論她是出於驚訝還是對熟人的留情，趙曉梅都不會浪費這一兩秒鍾的寶貴猶豫。

她的雙手上下翻飛，連續發出三道暗影朝鬱璐穎射去，她自己接著一抖身上的修女衣袍，便停下不動了。

鬱璐穎面對來者不善的三道暗影，因為空間狹窄，只是勉強地避開了前兩道，第三道角度格外刁鑽，好像已經預判到了她的躲避方向。鬱璐穎無奈，隻得舉起冰斧，嘗試招架，可是在這道暗影面前，冰斧就好像不存在一樣，直接穿了過來，正中鬱璐穎的胸口。

“……?”鬱璐穎被打中卻沒什麽感覺，於是再一次盡力將冰斧向趙曉梅擲出，但斧子劈在她的身上，也是直接穿了過去——一隻黑貓從那衣袍下一躍而出，奪路而走，隻留下修女的衣袍緩緩飄落在地。

鬱璐穎一開始還以為這道暗影只是虛張聲勢，但很快還是捧著心半跪下來，露出了運動褲褲腿和運動鞋鞋幫中間的素白棉襪。

火焰可以灼燒人的軀體，冰霜會凍傷人的肌膚，這暗影箭卻不會在肉體上留下任何烙印，而是直接攻擊目標的心靈。

鬱璐穎被巨大的悲慟所籠罩，她好像看到了父親細軟跑的那一天，房子裡面的一片狼藉，接著又看到了小時候春節吃年夜飯的時候，爺爺、大舅舅、小羊妹妹他們……對自己和母親的輕視與冷漠。

內心的創傷自內而外地開始使少女感到皮膚上有如無數毒蟲爬咬，雖然明知不能致命，但卻讓人有一股放棄生命的衝動。

鬱璐穎強忍痛苦，爬到了還酣睡真香的沈婕身邊，掄圓了賞了她一耳光。

沈婕居然還沒醒。

鬱璐穎的眉頭一皺，微微思忖，將冰斧柄塞在沈婕手裡，自己則抓住斧頭，冷熱對衝之下，冰斧的斧刃上迅速結出細長的冰溜。

少女掰下一根冰溜，拿自己的手機屏幕照明，找準了沈婕的穴道，用力刺了進去。

“啊！”沈婕在慘叫中醒來:“你這小T……小姑娘，故意報仇是不是?”

“女巫跑了，”鬱璐穎捂著自己的胸口，言簡意賅地說:“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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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堯衝出去以後，鬱波把聖體用九折布小心地裹好，拿起了通訊器。

“帶魚帶魚，我是鬱神父。”鬱波說。

“鬱神父鬱神父，我是帶魚。”帶魚說。

鬱波:“……你那邊有沒有什麽情況?”

“一切風平浪靜喔，我的好神父。”

“你聽好了，敵人擁有隨意變形和變聲的能力，所以不管是見到了誰或者是在這個頻道裡聽到誰的聲音，都要先確認清楚身份。”

“好的唷，我的好神父。”

“你給我好好說話！”

“SIR，YESSIR！”

“哦對了，還有，剛才那個肖堯就是假的，他給你的指令，你不要聽——不要隨意攻擊鬱璐穎。”

“……”帶魚在通訊器的另一頭沉默了。

“喂?信號斷了嗎?喂?”

“鬱神父，沒有冒犯的意思啊，”帶魚說:“既然這樣，我又怎麽知道你是真的呢?”

“又來了是吧?你是不是傻?”鬱波道:“我他m——”

他看到鬱特選、鬱保祿和路濟亞都在瞪著自己，又想起自己正在聖體前面，連忙嘴上刹車:“我是說，我，我要是假的，我幹嘛主動告訴你，同伴有可能是假的這件事?”

“說是這麽說，”帶魚說:“也沒錯啦……”

鬱波知他還沒有信服，隻得道:“你真的要我說出來，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形麽?那時候你還在當小流氓，在遊戲機廳，我碰到你的時候，你在幹什麽?”

“波哥！”帶魚馬上轉換了一副口氣:“我女朋友在旁邊呢！”

“你知道就好。”鬱波道。

“波波啊，”鬱特選皺了皺眉道:“都當神父的人了，還去遊戲機房啊，給教友做的什麽好榜樣?”

鬱波:“?……《天主教法典》裡也妹寫不讓神父去機廳吧。”

“我草！”帶魚又在通訊器裡怪叫起來。

“怎麽了怎麽了?”鬱波連忙問。

“晏笑，拿我的望遠鏡來！”帶魚說:“我自個兒的胡子啊，酒店正門飛出來好多……蝙蝠?”

“蝙蝠?”鬱波一怔。

“我靠，好多shadow！”帶魚繼續匯報前線戰況:“怎麽還……衝出來一輛摩托車?機車?”

“機車?”鬱波說。

鬱特選、鬱保祿和路濟亞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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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是一種原產自非洲的動物。

聽說，非洲馬賽土著男孩子的成人禮是單獨抓一頭獅子。

選擇獅子作為目標，大概是因為抓貓比抓獅子要困難得多。

而這種女巫化形的貓更加是難上加難。

“傻妹，你走那邊，我們兩頭堵！”沈婕命令道。

“知道了。”鬱璐穎扭頭衝向另一道門:“姐姐控制你的火勢！”

“我知道。”沈婕忍著腳底板的劇痛繼續狂奔。

兩位少女在聖愛大酒店裡緊張而充滿激情地追擊著那隻黑貓。沈婕一手拎著裹在自己身上的紅鬥篷，火焰從她的另一手手指尖噴湧而出，縈繞在黑貓周圍，試圖將其困住。然而，黑貓的靈活身形讓它在火焰中騰挪閃避，一轉眼就消失在火焰的縫隙中。

黑貓抬起頭來，卻看到鬱璐穎已經在遠處前方等著她了，趕緊衝向第三個方向。

那裡沒有門，黑貓看中的是牆壁上方的通風管道。

黑貓不斷變換位置，但鬱璐穎緊隨不放，試圖找準時機。最終，她凝神定氣，寒冰箭在指尖聚集成形，猛地射出，直奔黑貓而去！

然而，就在寒冰箭即將命中黑貓的瞬間，黑貓卻突然分解開來，化作大量的蝙蝠。它們發出尖銳的叫聲，向著酒店的門外直直撲去，然後迅速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沈婕和鬱璐穎停下了腳步，略為吃驚地看著蝙蝠群飛散而去。

她們兩個沒有停留太久，牽著手匆匆地奔出了聖愛大酒店的門。

趙曉梅並未飛走，而是騎著一部機車停在酒店的門外，身旁圍繞著約莫十隻左右shadow——從那些shadow的身形來看，似乎就不是普通的shadow，姚明若是見到牠們的身高，也會自慚形穢。

“瓊安?！”沈婕大叫道:“是你?那個無臉修女果然就是你，瓊安！”

“是你……”鬱璐穎喃喃道。

和上次在宋海建的殿堂中一樣，瓊安圍著十分飄逸的黑色絲巾，全身嚴嚴實實地被裹在深藍色的皮製連體緊身衣中，手上戴著白色的手套和金屬指虎，護肩和護膝處均裝備有鐵釘。www.uukanshu.net

所不同的是，這一次她沒有再戴那個摩托車頭盔，取而代之的是半隻銀白色的面具，隻遮住額頭、鼻梁和眼睛周圍，露出較好的面容來。

瓊安身下的機車通體銀白，雖然有著賽道摩托的造型，卻又擁有比巡洋摩托還要大幾號的龐大體積和寬大厚實的車輪。全車沒有車燈，取代車頭燈的是一個在深藍色整流罩後面的人臉塑像，就像戰船上裝飾的船首像一樣。整流罩下方延伸尖銳的金屬構造和前輪泥瓦合為一體，形成了一個潛藏的“衝角”。

鬱璐穎以為瓊安——或者說是趙曉梅想要逃跑，遂試圖凝結住她的車輪，卻沒能取得成功。

很快，她就意識到自己其實似乎多慮了，因為趙曉梅壓根就沒想跑——這一次，她可能是決心死戰到底。

鬱璐穎知道，這會是一場極具壓迫力的戰鬥。上一次在宋海建的殿堂裡，自己、沈婕和小舅舅三個人對付眼前的“瓊安”，都只是勉強打了個平手——不，實事求是的說，其實根本打不過。

不過舅舅沒有堡壘，戰力可以暫時忽略，自己和沈婕的實力也已經今非昔比——大概是吧?可是難保說趙曉梅這一陣子是原地踏步的。

更何況，上一次趙曉梅還多少留了手，而這一次……是在對方的主場作戰。

！

“小心啊！”鬱璐穎下意識地衝了上去，一把推開沈婕，將她撲倒在地。

下半秒，趙曉梅的機車前輪就已經在渦輪增壓的轟鳴聲中，從鬱璐穎穿著運動長褲的小腿上結結實實地碾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