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酒吧的路上,肖堯也來了“大姨爹”。
與沈婕前後腳,這讓他覺得有些煩躁。
當時,肖堯牽著沈婕的手,踱步在街道上,月光透過樹葉照在他的身上。
就在這個時候,少年突然感到一陣疼痛從他的下腹傳來,仿佛萬針刺過般的刺痛讓他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他下意識地停了下來,手捂著腹部,希望能夠緩解這種難以忍受的疼痛。
“怎麽啦?肚子痛?吃壞什麽了?”沈婕被他忽然的停下拉了一個趔趄,關心地問道。
她四下張望著周圍,尋找公共廁所:“壞了,這裡好像沒有廁所……”
肖堯心裡有些困惑,他回憶起這幾天的日子,才意識到自己的——其實是小蘋果的老朋友,又一次造訪了。
他的臉色微微發紅,一陣尷尬湧上心頭:“不用找廁所,是,是那個……”
“呃?呃。”沈婕說。
少年努力去調整自己的情緒,試圖盡量讓自己不被這種身體上的不適感所困擾。然而,那種疼痛卻似乎變得越來越強烈——他捂住肚子,痛苦地蹲了下來。
沈婕也跟著蹲下來,潔白的短襪從長褲的褲腳和運動鞋的鞋幫中露了出來。她輕撫著肖堯的狗頭:“怎麽樣了?要不要我去給你買止痛片?”
“你身上沒帶嗎?”肖堯虛弱地問:“你不是也在……”
“我又不怎麽痛的咯,小可愛。”沈婕說。
“算了,不用,她應該會吃的。”肖堯說。
“哦喲,小可愛,好可憐好可憐。”沈婕溫柔地抱住他。
肖堯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我們走吧。”
小熊約他們去的那家酒吧本是一間商務靜吧,內部環境映入眼簾的是柔和的藍色燈光,吧台上擺放著光潔的玻璃杯和瓶子,上面閃爍著微弱的藍光。在大多數的日子裡,高腳椅上會坐著一些精心打扮的客人,彼此輕聲地進行商務洽談或者進行放松的社交。
但是今天,今天不太一樣。
因為酒吧內聚集了大量熱情洋溢的球迷,他們手持著華夏國旗,有些甚至在臉上塗著鮮豔的國旗圖案。
藍色的燈光灑在他們身上,與他們的國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些人身穿著球隊的球衣,熱情高漲,由於比賽還沒有開始,因此球迷們只是在竊竊私語著。
肖堯有些害怕地想,等會比賽陷入被動以後,場面會變成什麽樣子。
他完全不敢想象。
但願沒有人受傷,可憐的酒吧老板的財產也不要受到損失。
阿們阿們。
肖堯觀察四周,見牆上掛著黑白攝影作品,展現了城市風景和商務場景,提示著這裡平日裡的文藝氣質。
一排舒適的沙發沿著牆邊布置,估計是供客人休憩或會談之用。每張桌子上都擺放著一束精致的藍色鮮,為整個環境注入了一絲生機。
藍色鮮?假的吧,肖堯想。
自然界裡有藍色的鮮嗎?
!!
“歐陽千千?”肖堯嚇了一大跳。
“哥哥。”坐在沙發上的少女衝肖堯舉起了雞尾酒酒杯,又看了一眼沈婕:“嫂子?”
“伱好。”沈婕禮貌地招呼道。
柔和的爵士音樂從角落的音響中流淌出來,為氛圍增色不少。在吧台附近,一位熟練的調酒師正在為客人調製特製的雞尾酒,煙霧機輕輕地噴出一縷淡藍色的霧氣,營造出神秘感。
“熊總!龍兄!魚仔!班長!華總!”肖堯和除了陳鹿之外的人一一擁抱:“怎麽大家都來了啊?小熊你這組織力可以啊。”
“大家看的都是肖總的面子。”熊吉道。
沈婕和陳鹿上一邊說悄悄話去了,不一會兒,侍者端過來兩杯漂浮著冰塊的雞尾酒,是給肖堯和沈婕的。
“這一次我請!”小熊豪邁地說著,比了一個“槍”的動作:“bloody mary,嫂子最愛。”
“呃,這個。”肖堯有些為難地說:“謝謝你的好意了,不過這兩天我和她都不能喝冰的。”
“為啥啊。”小熊迷惑地說。
“你是不是傻啊。”肖堯推了他一把。
“不是,她我可以理解,你又是什麽情況?”小熊道:“你也來大姨爹了。”
“是的,我也來大姨爹了。”肖堯實話實說道。
“切,”小熊撇撇嘴道:“愛喝不喝,不喝拉倒。”
“嘛……”
一段輕柔的爵士樂過後,酒吧裡居然響起了一陣肖堯十分熟悉的民謠前奏。
“斜的雨斜落在玻璃窗,
黃的葉枯黃在窗台上;
背著雨傘的少年郎,
他穿過雨簾,倏投來目光;”
這是一首肖堯初中時非常喜歡的歌,叫作《風景》,矮大緊作品,原唱景楓。
肖堯只聽過景楓的這一首歌,又由於此人的聲線過於中性,因此他至今不知道景楓是男是女。
少年跟著原唱一起哼了起來:
“路過的人都向他張望,
他卻將一支口琴吹響;
再見吧那旋律依稀在唱,
再見時已不是舊模樣。”
不知何時,沈婕已經和陳鹿分開了,一個人坐在吧台的一角發呆。
肖堯走上前去,屁股一挪,坐上了沈婕邊上的那個高腳凳:“hey~girl,我請你喝一杯吧。”
沈婕沒有搭理他,只是怔怔地盯著某個方向發呆。
“加個qq嘛~”肖堯撫摸了兩下沈婕的肩膀:“別看我長得醜,可是我很溫柔啊。”
沈婕繼續像一二三木頭人一樣坐在那裡,也不喝東西,也不笑。
肖堯這才發現她的眼睛紅紅的,大驚失色:“你怎麽啦?你怎麽啦?”
“以後春開了秋月清,
冬陽落了夏蟲鳴;
誰來唱歌誰來聽,
誰喊了青春,誰來應?”景楓的歌聲依然在酒吧內回蕩。
“喂,小夥子,”一位長發披肩,臉上塗著國旗的正義俠士將手重重地拍在了肖堯的肩頭:“酒吧搭訕可以,人女孩不理你還要動手動腳就過頭了吧。”
他媽的關你什麽事啊?
肖堯心胸氣短,心煩意亂,剛要懟他,沈婕卻一把撲進了他懷裡,把頭深埋在肖堯的臂彎裡。
他朝那正義俠士看了看,後者訕訕地後退三步,離開了。
“怎麽了喵媽媽,”肖堯輕輕拍著沈婕的背:“有事情要和汪粑粑說。”
“我媽懷孕了。”沈婕抬起頭來,靜靜地看著肖堯說。
“啥玩意兒?”肖堯一時沒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
“我繼母,懷孕了。”沈婕又說了一次。
“窗外的風吹窗裡的鈴,
窗裡的人是窗外風景;
原諒我年少的詩與風情,
原諒我語無倫次的叮嚀。”
“什麽玩意兒?你怎麽知道的?!”肖堯問沈婕。
“晏笑告訴我的。”沈婕說。
“晏笑?對啊,她今天怎麽沒來?”肖堯說。
“她來了,只是剛剛她正好上廁所去了,所以你沒看見她。”沈婕告訴肖堯。
“好吧,懷孕懷孕唄,我早就知道了,”肖堯跟沈婕說:“我跟你說過沒,2034年的你早就告訴我了,說你有一個弟弟,好像就是05年出生的,我有點記不清了,反正大差不差吧。”
“原諒我年少的詩與風情,
原諒我語無倫次的叮嚀;
以後春開了秋月清,
冬陽落了夏蟲鳴,
誰來唱歌誰來聽?
誰喊了青春,誰來應……”
“我終於知道為什麽他不找我了。”沈婕木木地說。
“他?”肖堯說:“不是,你……”
“你難道就沒想過嗎?”沈婕的語氣開始激動了起來:“為什麽我們可以這麽順利地回家,我爸既不衝到你奶奶家裡來捉你,也不在你奶奶家周邊安排任何盯梢?”
“……”肖堯瞠目結舌。
“因為他不要我了,你明白麽?”沈婕輕輕地說。
“你怎麽會產生這種想法?”肖堯有些磕磕絆絆地說。
“大號練廢了,開小號,你打遊戲的,難道沒聽過這句話嗎?”沈婕忽然笑了,笑得一臉很開心的模樣。
肖堯:“……”
“他和……那個女人在一起這些年,一直沒有過小孩,”沈婕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自言自語:“我問他為什麽,他說怕後媽有了孩子就欺負我,他想把全部的愛都給我……”
“這話你都會信?他在騙你呢!”肖堯低吼了起來:“說漂亮話呢!”
“因為我讓他失望了,所以他不要我了,所以他就跟我後媽再要一個,所以這麽長時間他才找都不找我……”沈婕像祥林嫂一般說著。
“你給我醒醒!”肖堯用力搖晃著沈婕的雙肩:“你聽好了,原時間線他和你羅阿姨也是在這時間有的你弟弟,這跟你聽不聽話,有沒有讓他失望都完全沒有任何關系,你們家家大業大,他必然是要分散風險的……”
“紅顏老了少年心,
琴弦斷了舊知音;
誰來唱歌誰來聽?
誰喊了青春——”
這個“春”字剛唱到一半,便被生硬地掐斷,然後整個酒吧裡開始響起了的實況直播解說聲,電視裡面在歡呼,電視外面也在歡呼,酒吧裡甚至有人“嗚嗚嗚——”地吹起了小喇叭。
這架勢,就跟國足已經捧得冠軍獎杯了一樣,肖堯想。
比賽開始之前,酒吧裡的人都站起身來,跟著電視裡的男足隊員一起唱起了國歌,肖堯也隻得趕緊拉著沈婕一起站在了地面上。
“那要不,沒心情了的話,我陪你先回去?”肖堯小聲地跟沈婕商量。
“看。”沈婕像貓一樣,抹了抹自己的小臉,言簡意賅地回答道:“看球。”
就和酒吧裡其他人一樣,她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那台高掛著的彩色電視機上。
好的吧,肖堯想。
“他應該也在看,他看球賽時也和這些人一樣。”冷不丁地,沈婕忽然這麽說道。
“啊,啊。”肖堯拍打著沈婕的肩膀:“爸爸也在看。”
“阿爾法哈裡一聲長笛,比賽開始了,首先是霓虹隊開球……”解說的聲音從電視裡傳了出來。
這場比賽是肖堯
肖堯一邊看球——其實心思完全不在球賽上,一邊抱著沈婕的肩膀,輕輕地拍著她,好像在哄一個搖籃裡的嬰兒入睡般。
沈婕倒是看似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足球比賽上。
比賽的前20分鍾,整體來說還算平淡,但是總有一種……被摁在水裡打的感覺,看得人有些鬱悶。
酒吧裡的氣氛也在這種沉悶的節奏下,變得低沉起來。
中場在鄭智的帶領下,也沒什麽創造機會的能力,肖堯想。
少年低頭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機,眼看比賽時間接近
“要來了。”肖堯輕聲提醒沈婕。
“嗯。”女孩的面色也開始緊張起來了。
此時霓虹隊獲得了一個任意球。
“危險!”電視裡的解說一聲大喝,肖堯和沈婕也跟著渾身一顫。
肖堯還沒看清楚是怎麽回事,球就已經滾進了國足的大門。
“霓虹隊把球打到了後點,然後擺渡回來,”解說員道:“好像是由15號福西崇史頭球攻門,霓虹隊
電視裡的解說員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車軲轆話, www.uukanshu.net 配以的畫面是穿著藍色球衣的鬼子隊員奔跑、歡呼、擁抱的場面,酒吧裡卻炸開了鍋。
一陣失落和沉默刹那間籠罩了整個空間,然後隨著霓虹隊球員慶祝的畫面,一陣憤怒的咆哮和噓聲爆發出來。
張嘉龍臉色鐵青,砸了一下桌子。
一陣巨大的憤怒衝擊著眾人,有些球迷站起身來,拍打著桌子,其他人則用力地發出噓聲和吼叫,聲音響徹整個酒吧。
剛剛那個長頭髮的“正義俠士”乾脆將啤酒杯砸在地上,發出尖銳的玻璃破碎聲,熊吉則捏緊了拳頭,眼神中閃爍著怒火,仿佛他自己就在球場上一樣。
情緒的爆發令整個酒吧變得緊張不安,氣氛緊繃。
在這一片傷心憤怒和難過中,有兩個人正在暗暗地竊喜。這兩個人彼此交換著眼神,努力不讓他們的開心被別人看出來。
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