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堯丟掉了電話,跌跌撞撞地鑽進了女兒的房間。
好在,沒有人在上痰盂或者換衣服什麽的。
沈天韻已經回來了,正在眉飛色舞地嗦著一碗黃魚面,沈婕則嚷嚷道:“說了多少次了,進來要敲——”
“宋海建剛剛死了!”肖堯啞聲道。
“死了,是什麽意思?”沈天韻從面碗裡抬起頭,小心翼翼地問道。
沈婕看向肖堯的目光裡有著同樣的詢問。
“死了,就是死了,”肖堯告訴她們:“鬱璐穎打電話來說的,是車禍。”
沈天韻拿筷子的手微微有點顫抖,她放下面碗,拿起了自己的手機。
“怎麽樣?”肖堯急切地問道。
……
“你說話呀!”
“別吵,”沈天韻一邊劃拉著屏幕一邊搖頭道:“搜不到了,搜出來的宋海建都不是當老師的,上次搜到的新聞沒有了。”
“這怎麽會搜不到了呢?”肖堯一愣:“就算歷史被改變了,那也不能是宋海建這個人,就啪一聲,不存在了吧?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了吧?”
“天韻,”沈婕的語氣聽起來還蠻冷靜的:“吃完了,你就回你爸爸的房間裡去睡吧。”
“又來?”沈天韻怒道:“你們兩個搬出去住好不好?”
女兒被趕到隔壁房間去之後,肖堯和沈婕嚴肅認真地探討了這個問題。
“其實搜不到了也很正常,”沈婕坐在飯桌旁邊,一手托腮,另一手盤著一串鑰匙:“你想啊,這宋海建2023年鬧出社會新聞,2034年網上還有殘存的新聞痕跡,這是正常的,對吧?”
“啊。”肖堯說。
“但是呢,如果他作為一名普普通通的人民教師,啊,死於一場2004年的,普普通通的車禍,啊,那網上搜不到這個人,不是很正常嗎?”沈婕得出了她的結論。
“是說也沒錯啦……”肖堯嘀咕道:“你怎麽忽然說話口氣跟林主任似的,啊?”
“關鍵問題,他死了和我們今天做的事有關嗎?”沈婕的小臉蛋向前湊近了一點:“就算影子被那個什麽帕丁頓給砍了,也——”
“諾丁頓。”肖堯說。
“哎呀,隨便了,總之他不是應該跟你們姚老師一樣,變成大傻子嗎?怎麽會死掉呢?”
“就是這個問題啊?”肖堯說:“難道就是純屬巧合,純屬意外?”
“嗯……搞不懂,”沈婕秀眉微蹙:“難道是因為……不對,這也說不通。”
“……你說那個諾丁頓伯爵,還有什麽瓊安的,到底是誰啊?”肖堯的目光轉向了窗外的迷霧。
“我總有一種感覺,”沈婕若有所思道:“這兩個都是你認識的人。”
“什麽,為——”
“別問我為什麽,女人的直覺。”沈婕說。
“他們兩個……為什麽要殺宋老師?”肖堯仿佛在自言自語。
“不知道,殺就殺了。”沈婕撇了撇嘴:“當時那種情況,為了自保,如果他們不動手,可能我也會動手。”
“……唉,真沒法說。”肖堯兩隻手掌摸著自己的兩側太陽穴上面:“其實老宋他這個人……”
“行了,你誰都要同情,誰都要共情,就是不同情你自己,不同情你老……你身邊的朋友。”沈婕隨口吐槽道。
“?”肖堯說。
“偷nksao擾女學生的老師你要同情,”
“他沒有偷nk,也沒有sao擾女學生。”肖堯話裡有氣。
“想要把你逼得家破人亡,毀你前程的老師你也要同情。”
“唉……”
“難道將來的我,看上的就是你這一點?應該也不至於啊……”沈婕捧著小臉蛋,冥思苦想道。
兩個人討論不出頭緒,乾坐在飯桌旁,氣氛有些沉悶。
……
沈婕捂著嘴,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
“困了,睡吧。”少女站起身來,走到女兒的床鋪前,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
肖堯理所當然地跟了過去。
“你幹什麽?”沈婕心平氣和地在空氣中劃了一個問號。
“睡覺啊。”肖堯理直氣壯道。
少女用手指了指沙發。
“我不要。”肖堯伸手環住了沈婕的腰。
“行,那我去睡沙發。”少女平靜地說。
“我,不,要。”
肖堯的心中好像有著一團火。
今天險死還生的經歷,以及宋海建的橫死,像一塊大石頭般,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他覺得自己需要一點小小的,精神上的鼓勵和支持,來讓他……回避一下。
比如說,也是時候,從共生被人揭發所帶來的裂隙裡,徹底和解了吧?
請你別推開我,少年心裡如此祈禱著,俯下身來,一點一點側向少女的薄唇。
女孩沒有閉上眼睛,也沒有迎上來,也沒有阻止他。
只是,在四唇將要觸上之前,她最終還是下意識地偏過頭去。
肖堯親到了沈婕的臉頰上。
他雙手掰正了沈婕的臉,再次發動了攻擊。
少女咬緊牙關,絕不屈服。
肖堯沒有放棄,直接把女孩向後推倒,兩手按住她的肩膀,大長腿一跨,爬上了沈天韻的床。
“燈,關燈!”沈婕義正辭嚴地要求道。
肖堯關了燈。
……
沈婕的內心十分矛盾。
一方面來說,幾個小時前在殿堂裡面,生死關頭走了一圈,她現在還是心有余悸,不由自主地,竟然也寄希望於小小的親昵,能夠釋放一下壓力。
況且,現在共生減弱了,心理負擔也隨之變小了。
另一方面來說,她又不想,和肖堯。
隱瞞共生的這件事情確實給她造成了很大的傷害。
在沈婕離開公交車的那時候,她的憤怒以及想要離開的想法,都是無比真實的。
可是,她終究是沒有把事情做絕。
當天她就返回到肖堯的家裡,搬進女兒的房間,而不是搬離這裡。
在用床板把衣櫥的門頂上時,對於接下來該怎麽做,沈婕是沒有主意的。
她長這麽大,的確有任性專斷的時候,但她所有做過的決定,在她的家庭後盾下,其實都有充足的後悔余地,這一點她自己也心知肚明。
而這次跟肖堯關系的處置,她知道,一旦自己意氣用事,就沒有回頭路了。
她需要時間思考。
雖然在這方面,自己缺乏過去的經驗,但她本能地覺得,冷戰和鬧分手可以爭取到寶貴的時間。
結果,事情的發展完全不在她的計劃之內。
短短的兩三天時間裡,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又是共生減弱造成的考試危機,又是為了測試共生的原理而雲雨,自己為了肖堯的前途東奔西走,殫心竭慮,更冒著生命危險,與他在殿堂中齊心協力、並肩作戰……
中間還莫名其妙地有了多次,各種程度的肢體接觸。
可以說,少女策劃的冷戰氣氛,已經儼然成為了一個笑話。
少女很想對肖堯,或者是不知名的命運女神大吼一聲:“鬧分手呢,嚴肅點!”
……
沈婕清晰地記得,在“畢業典禮”的禮堂中,這個愚蠢的家夥堅持讓自己三人逃離牢籠,自己一個人站在轉台邊上,竭力撐住轉盤的樣子。
“你們先走吧,我自己想辦法出去,沒問題的!”聽這傻逼一邊這麽說,看著不斷上升的鐵水,沈婕眼前仿佛看到了一隻豎起大拇指的手,沉入了鋼與火的熔爐。
她還記得自己當時托舉著鐵柵無計可施,急得眼淚汪汪的樣子。
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她到現在都心有余悸。
原來已經這麽在意這家夥了嗎?即使他懶散,任性,又倔強得要命。
盡管很不願意承認,但沈婕也不得不面對一個殘酷的現實——自己已經,這麽快地,差不多地,原諒了他。
她就像一個吵架受了委屈而跑回娘家的小媳婦,哪怕心裡已經消了氣,也想要丈夫賠著笑臉,帶著禮物,上娘家來點頭哈腰、賠禮致歉。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心安理得地在自己的身上……
等等?
喂,他到底在幹什麽啊!
沈婕從胡思亂想中回過神來。
一陣屈辱感突然襲擊了她。
……
……
……
肖堯忽然起身,跳下了床,墊著腳跑到衣櫥那裡,拉開了沈婕和沈天韻放貼身衣物的那排小抽屜。
“幹什麽呢?”沈婕喝道:“那是天韻放內……放衣服的地方!”
“啊,”肖堯連忙合上了抽屜:“你的襪子放哪個抽屜了?”
“我不穿!”沈婕終於找到了發難的借口:“我不是你的技師!”
“什麽技不技師的啊……好好好, www.uukanshu.net 不穿就不穿吧。”肖堯又踮著腳爬上了床。
“你下去!回沙發上睡去!”沈婕的理智重新佔領了高地。
“……”肖堯決定不理她。
“你壓到我膝蓋傷口了!”
“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讓開!”沈婕猛地起身,把自己的衣服下擺放了下來,雙腳在地面上摸索她的拖鞋。
“上哪去啊?”肖堯莫名其妙道。
“我上對面睡去。”
“幹嘛呀,這弄了一半,到對面去萬一被你……被咱爸抓個正著怎麽辦?”
“那你上沙發上睡去,我現在沒心情了。”
“哎喲我的姑奶奶你別鬧了——”肖堯弓著腰,一臉痛苦狀。
“你才別鬧!我跟你已經分手了!”沈婕脫口而出:“你什麽時候才能學會尊重別人的意願?”
“分手?”肖堯的語氣有些不可置信,重複了一遍這個單詞。
沈婕知道,肖堯生氣了——他好像總是很容易生氣。
少女忽然有些擔心,她意識到,面對擁有堂吉訶德武藝的高大少年,真動起手來,自己已經未必能取得上風了。
萬一他來硬的,怎麽辦?
沈婕有些害怕,同時又隱隱感到興奮。
肖堯的身體溫度漸漸降低了,大口地喘著粗氣。
“怎麽了,你要打我嗎?”少女看似挑釁狀地,側過了自己的一邊臉頰,心裡好像隱隱在期待著什麽。
“你,唉……”肖堯泄了氣,一屁股坐了下來。
沈婕在床上用手摸索著,抓起一條褲子,甩到了肖堯的肚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