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罪，鬱，罰

“可你不是說，‘我從來沒有……’”

“從來沒有的意思是:從過去到現在沒有，”沈婕幽幽地道:“如果這小子沒又在扯謊的話?”

鬱璐穎隻想了半秒鍾就明白了沈婕話裡的意思:“好啊，你竟然和一個只見面認識一天的老女人……?”

肖堯:“?”

什麽玩意兒就老女人，當著沈婕的面這麽說，你的情商是被貓吃了嗎?

“等等，你不生氣嗎?”鬱璐穎的臉重新轉向沈婕的方向。

“我為什麽要生氣啊?”沈婕愣了一下，隨後溫和地笑著，捏著鬱璐穎的手說道:“相反啊，這說明，他不會因為我年老色衰而嫌棄我，是也不是?”

“這……”鬱璐穎呆了一下。

“而且啊，”沈婕衝鬱璐穎擠了擠眼睛，半真半假道:“傻妹你想啊，再過30年，我都快50歲了，還可以和一位16歲的少年……想到這件事，心裡就很高興。”

肖堯&鬱璐穎:“?”

沈婕:“就當是給自己提前買投資理財期貨了?”

鬱璐穎:“……”

投資理財期貨這時插話道:“有一說一，30年後的你，雖然年紀是上去了，但距離色衰還是有一定距離的。”

“狗嘴裡沒有象牙可以閉嘴的。”沈婕這話說的雖然有些刻薄，但臉上依然帶著愉悅的笑容。

?我說的這不是好話?

“唉，我說的都是真心話，”肖堯強調道:“你看起來就像才30多。”

“那，”沈婕咪咪笑著，湊近了肖堯的臉，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問道:“現在的我和未來的我，你更喜歡哪一個?”

沒有絲毫猶豫，沒有半毫秒響應停頓時間，肖堯脫口而出:“都喜歡！”

“滑頭，想兩頭不得罪是吧?”沈婕眯起眼睛:“這種話是誰教你的?又是我嗎?”

“當然是我自己的想法。呃，我承認，約見未來的你之前，我的確有些不安，我還是很不擅長面對一位嚴厲的母親。”肖堯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鬱璐穎。

“切！”鬱璐穎冷笑道:“你看我幹什麽?”

“我見到她以後才意識到，我喜歡的不是哪個身體，而是身體中的靈魂。所以無論你們是老了醜了還是胖了，對我來說都是最愛的人。”

這話說的是感人，但是當著另一個女人的面，就有些微妙了。

“生冷不忌還說得好像特別走心一樣，人渣最擅長這個了！”果然，鬱璐穎毫不掩飾自己的醋意大發。

肖堯忙爭辯道:“未來沈婕也是這麽說的啊，我是為了證明我的真心才……”

“……”鬱璐穎突然語塞，接著忿忿然扭過臉去，不言語了。

“挺好的挺好的，”沈婕把肖堯的頭揉成雞窩狀:“特別真誠的小孩，身體力行實踐真理嘛。”

既然不是第三個女人，鬱璐穎適才激動的情緒略微有所平複，但仔細想想，還是覺得心裡堵得慌，感覺好像吃了什麽大虧一樣。

想作，想搞事情。

“不對啊，”鬱璐穎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麽，持續拷問肖堯:“你什麽時候——那兩天我怎麽一點感覺也沒有?”

“嗯，”肖堯告訴鬱璐穎:“我其實發現，我們倆處在不同年代的時候，共生會暫時失效……”

“所以那裡是你的安樂屋咯?安全屋?”鬱璐穎冷笑道。

肖堯:“?”

“傻妹，”沈婕笑吟吟地走上前來，從後面扒拉在鬱璐穎的胳膊上:“誤會澄清了，是不是該給肖堯說個對不起?潑酒的事——”

鬱璐穎低著頭，緊咬自己的下嘴唇。

“不用不用，多大點事。”肖堯連忙客氣道。

“對不——”鬱璐穎終於抬起頭來，又把那個“起”給咬斷在舌尖:“我才不道歉咧，我憑什麽要跟他道歉！”

鬱璐穎憤憤不平，到底現在還是自己的BF，一聲不吭去和別的女人……還要自己道歉?欺負老實女人嗎?！

肖堯也想到了這一層，再次寬容地申明道:“老，老婆，你別讓她道歉，真的沒事，多小的事情。”

本想再加一句“是我對不起她”，又擔心得罪沈婕，沒有說出來。

鬱璐穎看著肖堯，眼睛裡好像要噴出火來:“肖堯，我們分吧。”

肖堯一驚:“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理由是你出軌，”鬱璐穎一字一句地指控道:“全方位出軌。”

“只要是在我們三個人之間，談不上出軌吧?”肖堯爭辯道。

“談不上，”鬱璐穎表示同意:“可是，她，”少女指了指沈婕，又指了指落地窗外:“和她，不是一回事，不是一個人！”

“這怎麽會不是一個人呢——”肖堯急道。

“沈婕不在意，那是她的事情，可我在意。”鬱璐穎說。

“這我就要插一句了，”沈婕平靜地開口道:“‘她’怎麽就不是‘我’了?”

“萬一只是平行世界的沈婕呢?”鬱璐穎扭頭看向沈婕。

“不會啊，”沈婕告訴鬱璐穎:“肖堯跟我說過，連我的記憶都會慢慢同步她原本的記憶，我覺得這足以證明，我和她是具有連續性的同一個體了——除非你覺得肖堯有在撒謊。”

“就算不是平行世界好了，就算是這個世界的，未來的你好了，那就能說明跟你是同一個人嗎?”

“為什麽不能?”

“你聽過‘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這句話嗎?你聽說過‘厄修斯之船’嗎?”

沈婕認真思忖著:“好像聽過，又好像沒聽過，但是不知道具體什麽意思。你到底想說什麽?”

肖堯向沈婕解釋道:“這句話是古希臘哲學家赫拉克利特說的……”

“我想說，”鬱璐穎大聲道:“不管是不是同一個人，他和她還沒結婚呢，這是大罪——你倆到底是不是慕道友?”

沈婕心想，這是開啟小修女模式了?嘴上卻為肖堯，不，也許是為她自己開脫道:“對他來說，他也許還沒結婚，對她來說，她已經和他結婚了呀。”

鬱璐穎還沒說話，沈婕忽然心念一動，壓低聲音道:“傻妹，你是在心疼肖堯的@#￥%%……&*()￥?”

肖堯還是聽到了，感到一陣難為情。

“我才不在乎那種事情呢！”

鬱璐穎的反應有點大——她像是被自己嚇到了一般躲開，然後眼中含著淚，紅著臉，戰戰兢兢地蜷縮了起來。

這麽強的反應，讓沈婕也嚇了一大跳，趕緊伸手把鬱璐穎抱在自己的懷裡——當然，從旁觀者肖堯看來，其實是沈婕一頭扎進了鬱璐穎的懷裡。

“算我對不起你，好不好?”沈婕在鬱璐穎的耳邊小聲說。

然後，她就被毫不客氣地，用力推開了。

肖堯注意到，沈婕似乎也有點惱了。

鬱璐穎脫口而出:“你有什麽對不起我的?是我對不起你——你不是一直在介意，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和他過於親密嗎?你在剛才喝酒玩遊戲的時候，故意說什麽你從來沒有失去過你的@#￥%%……&*()￥，不就是為了試探我嗎?好，現在我退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我和他在一起是因為你的授權，現在請你收回——我不幹了！”

肖堯上一次見到鬱璐穎這麽情緒激動，感覺好像還是自己上學期——上上學期，放學後死纏爛打她的時候。

“鬱璐穎……”肖堯拉了拉她的校服袖子，隨後，果不其然地被一把甩開了。

“我哪需要試探你啊，”沈婕接過了話頭:“你才舍不得自己的清白呢。”

“……”

“我純粹就是想試探一下帶魚和晏笑發展到哪一步了，沒想到……真嚇人。”沈婕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她忽然意識到，現在的自己也是挺會說謊的。

我和她果然是同一個人啊，一點都不帶變的，沈婕想。

肖堯意識到，自己不能再當一個透明的旁觀者了:“鬱璐穎，沈婕，你倆別吵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有什麽都衝著我來，就好了！”

“你閉嘴，本來就都是你的錯！”沈婕和鬱璐穎異口同聲，一字不差地說道。

接著，兩位少女因為這樣的默契，對視著“噗嗤”笑出聲來，場上的氣氛倒是得到了一定緩和。

“我等會再好好收拾你！”沈婕故作惡狠狠地對肖堯說道。

“姐，我想了一下，”鬱璐穎的語氣緩和了一點，對沈婕說道:“你有什麽想知道的，都可以直接問我的，我一定不會撒謊或者隱瞞。”

我才不問呢，沈婕想。我要是問了，豈不是顯得我和你一樣很在意了?不要不要不要。

“我才懶得問你呢，”沈婕告訴鬱璐穎:“而且，大多數事情，在剛才酒桌上的遊戲裡，都能推測知道個七七八八了吧?”

“喝酒玩遊戲真好，大家都可以無拘無束，暢所欲言。”鬱璐穎眼神迷離地感歎道:“哎，要不然我們三個再來繼續喝酒玩遊戲吧?這次咱們人少了，可以改玩真心話大冒險！”

“啊?還沒玩夠啊?”肖堯故意苦著臉抗議道:“就剛才，玩那個什麽破遊戲，害我被人灑一臉米酒，再玩得把我橫著送出去——再說了，菜都吃完了，酒也喝完了，還玩啥呀玩。”

肖堯內心有計較，好容易鬱璐穎不提分手這一茬了，也不和沈婕吵架了，今天就這麽搗搗糨糊過去得了，再玩什麽真心話大冒險，互相刺探隱私啥的，指不定又要出什麽事情。

“我倆想玩，”沈婕重新坐在了會客廳的沙發上:“你，沒有拒絕的權利！”

“你是不是剛跟你那晏笑學的馭夫術啊?”肖堯道。

“少廢話！”

就這樣，剛喘一口氣的肖堯又莫名其妙地被拉入到了遊戲中。

“真心話大冒險?”

“真心話。”

“如果將來你們結婚了，你會在家裡給我留一間房嗎?”鬱璐穎起手開大。

沈婕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肖堯心中暗暗叫苦，知道來者不善——那日在黃江邊上沈婕房產裡的戲言，還真能拿出來擺在台面上討論?

“不會。”沈婕頓了十幾秒才這樣回答道:“三人行是青春期特有的任性，而婚姻意味著什麽，你是老教友，你應該比我更透徹才對。”

鬱璐穎點了點頭，肖堯有些奇怪地發現，她的臉上沒有失落，倒有一副“正合我意”的感覺。

“我最近想明白了，”沈婕補充了一句:“我不會接受貴族的那種，各玩各的，婚姻的潛規則。”

下面輪到肖堯了。

“真心話大冒險?”肖堯問。

“真心話。”沈婕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你選大冒險嘛。”肖堯懇求道。

“好哇，剛剛還說不想玩，現在又出歪主意?”沈婕挑眉道。

不過一想到大家都這種關系了，傻妹還在旁邊，諒你也不敢太過造次。

“好吧，大冒險就大冒險吧。”沈婕故作無奈道。

“我想看你穿聖方濟各中學校服的樣子。”肖堯說。

“我這上哪給你弄校服來?”沈婕惱道。

肖堯故作醉眼惺忪地瞥了鬱璐穎一眼。

“我反對，”鬱璐穎提出:“首先，這是沈婕的大冒險，不是我的。”

肖堯雙掌合十:“拜托幫個忙一下而已啦，沒讓你冒險，你就去房間衣櫥或者被子裡面換一下，不會被我給看到的。”

鬱璐穎有些不情不願地鑽進臥房換衣服去了，過了一會兒，粉白的校服上衣和長褲就從門縫裡被丟了出來。

“你哦你哦。”沈婕一邊說著，一邊當著肖堯的面，落落大方地開始換衣服。

列位看官此刻或許在想，場上局勢都緊張成這樣了，你肖堯怎麽還能有心思弄這些不著五六之事?

其實，肖堯心裡有自己的計較。

他認為，眼下矛盾的焦點在於，一個嫉恨另一個近水樓台，偷拔頭香;另一個擔心在自己下線期間，對方究竟做了多少不為己所知的事情。

說到底，女孩子之間的嫉妒心罷了。

而自己作為男主角，必須及時發揮出合格的攪屎棍——啊不，中間人的調停作用，哪怕插科打諢搞笑，也要避免她倆的矛盾升級，拖延時間，避免她們提出進一步刺激對方的問題，早一點重歸於好。

沈婕穿上聖方濟各校服的樣子果然非常好看——盡管衣服尺寸有些大了——那種清純的氣質被映襯到活靈活現，讓肖堯看得呆了。

連鬱璐穎都從門縫裡伸出小腦袋，嘖嘖稱讚。

眼見場上的氣氛又變得更融洽了，肖堯在心裡暗自得意，問沈婕要過手機，給她拍了許多照片。

不想，等到沈婕和鬱璐穎換回衣服，後者重新回到會客廳以後，沈婕問鬱璐穎的第一個“真心話”就是，你換衣服都要躲進去裡面，莫非他真的沒有看過你?

鬱璐穎稍微想了一下，告訴沈婕“沒有”，但是這個“稍微想了一下”的動作，還是被沈婕給記住了。

接下來，遊戲又有驚無險地進行了好幾輪。眾人互相提問了一些“不疼不癢”的問題，肖堯鑽了一回茶幾，學了三聲狗叫，沈婕給大家表演了一個後空翻，鬱璐穎則走進浴室，打開蓮蓬頭，把右腳的褲腿和襪子打濕了。

就在肖堯以為危機已經臨近解除了的時候，鬱璐穎問了沈婕這樣一個問題:

“如果肖堯未來選擇了我，你會選擇體面地退出嗎?”

空氣陷入了一片沉默。

肖堯的酒再次被嚇醒了一大半。

一絲狂怒的神色從沈婕的臉上一掠而過，轉眼消逝不見，又換成了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

鬱璐穎則用一種倔強的眼神，直視著沈婕。

“嗯哼，那個什麽……”肖堯開口道。

“我拒絕回答，”沈婕淡淡地說:“換大冒險。”

“可以，”鬱璐穎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那大冒險的內容就是，你和肖堯……給我看。”

沈婕生氣了:“別鬧了，大冒險不是這麽玩的！你怎麽不讓我從樓上跳下去?”

肖堯也趕緊打圓場:“鬱璐穎你喝多了，咱們今天就到這吧。”

鬱璐穎再次甩開了肖堯的手:“你們又不是第一次了，哪至於從樓上跳下去?”

“怎麽不是第一次了?”沈婕怒道。

“這會就不說你和她是具有連續性的同一個體了?既然你相信她和你同步記憶還有身體，那你現在早就不是什麽完璧了，別雙標呀?而且，每次你們兩個人搞事的，時候，只要不在你們寶貝女兒的房間裡，我就是感同身受的參與方，除了看不見，就跟我們三個一起沒差別——讓我看一眼又怎麽了?”鬱璐穎大著舌頭說道。

肖堯和沈婕沉默地對望一眼，誰也沒有再說話。

鬱璐穎好像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些什麽， 下意識地縮了一下，沉默。

“這麽做，會讓我們三個人重歸於好嗎?”沈婕的聲音宛若夢囈。

鬱璐穎還是沒有說話。

沈婕忽地站起身來，用力抓住了鬱璐穎的胳膊，就往臥室裡走:“那就你也一起來吧！咱們三個人一起，來把大的！”

“沈婕！儂好叫！”肖堯跳了起來，振臂高呼——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手臂被沈婕抓得生疼。

“好叫個毛線，這也是你的下一輪大冒險內容。”沈婕說:“洗洗乾淨。”

“那我選真心話！”

“你憑什麽帶上我！”鬱璐穎拚命掙扎。

“傻妹，”沈婕就好像用繩子拴著一隻貓在地上拖那樣，拖著鬱璐穎:“不能雙標嘛，你說的。你剛才自己不是說嗎，除了看不見，就跟我們三個一起沒差別——既然沒差別，你還糾結個什麽勁?而且，你和肖堯共生，他跟我，就等於是你跟我，你早就是有罪之身了，而且你的罪還是更大的那一個。”

“什麽荒唐邏輯?放開我，你放開我！”

“今天我們就在這裡，姐姐陪著你一起，一做到底，誰慫誰是孫女，做到天罰降臨吧！”

聽到“做到底”三個字，鬱璐穎滿臉都是驚恐:“肖堯，救命！”

“喝多了喝多了，你們兩個真是喝多了。”肖堯衝進了大臥房:“過分了啊沈婕。”

少年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掰沈婕的手指頭。

“過什麽分啊?”沈婕咬著牙，笑吟吟地看著肖堯說:“這難道不是你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