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與沈婕本人的重逢
“這個劇情我倒也不是特別意外,”肖堯點評道:“你繼續。”
“等等,姓鬱的神父?”小沈婕忽然扶住自己的額頭,痛苦地思索了起來:“是叫鬱……鬱……波……波哥嗎?”
“是啊,”肖堯奇道:“你連這個也知道?”
“小沈婕,你想起來了?”張正凱卻這麽問道。
“她是沈婕本人?”肖堯更奇了。
“是,也不是。”張正凱說:“她是沈婕,但是沈婕不是她。”
“信不信我讓伱從哪兒撈出來的躺回哪兒去?”肖堯威脅道。
肖堯其實猜想過,那個穿藍色裙子的,自己在市七女中門口所認識的沈婕,很有可能是沈婕本人。
也正是存著這份心思,他才如此這樣一路不拋棄不放棄,一直在找她,找到了這裡。
他從來沒有想過眼前的這個六小齡童會是沈婕本人——在他想來,她頂多是某種沈婕本人意識的殘片抑或是投影,甚至可能與真實的沈婕毫無關系,只是某個人對她的認知投影罷了。
“她是一半的沈婕,沈婕的一半,當然也可能更多或者更少一點,”張正凱慌忙補充解釋道:“我的陰影面撕裂了她。”
“什麽?”肖堯大吃一驚:“那還能拚回去嗎?”
“我們可以抱著樂觀主義的心態期待這件事的結果。”張正凱說。
兩位少年互相攙扶著,好不容易才站起身來。
滿身血汙的小沈婕結束了她痛苦的思索與掙扎,將扶額的手放了下來。
小女孩仰起自己的臉龐,重新看向了兩位“大哥哥”。雖然她仍然是六歲孩童的形象,臉上的稚氣卻是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黑漆漆烏溜溜轉的眼珠子裡,獨屬於青春期少女的那種靈動與頑皮。
肖堯甚至覺得,她的神情中還有一丟丟的,一丟丟的屬於少婦的那種……那種……怎麽說呢?
珂賽特,一個名字跳了出來。
當然肖堯並不認為眼前的沈婕如同雨果筆下的女孩般聰慧又天真,勇敢又順從。
只是她的眼神中似乎有一些如那隻無法歌唱的百靈鳥般無邪卻又滄桑的氣質。
小女孩走到了張正凱跟前,抬起自己的右腳,用被血汙覆蓋,還濕漉漉的小皮鞋用力踹向了張正凱的膝蓋下方。
一下,兩下,三下。
“哎唷(`Д)!!”好不容易站起來的張正凱又一屁股倒在了地上。
“你剛才說我什麽?”小沈婕說話的音色還是小孩子的聲音,語氣卻變得很熟悉:“禍水?”
“老婆?”肖堯喜出望外道:“真的是你?你回來了?你想起來了?”
“我辛辛苦苦把你從水裡撈出來,你罵我禍水?”小沈婕沒有理肖堯,繼續伸足往張正凱膝蓋上踩去。
“老婆,算了算了。”肖堯一把拽住了小沈婕的手肘,把她往後拉離了兩步。
“要你管我?”小沈婕凶巴巴地,兩條穿著血汙濕褲襪的腿在空氣中亂踢了兩下:“你是打過癮了,我還沒有呢!還有,你憑什麽把我們家狗子打成這樣?”
“狗子?”張正凱說。
“你自己的執念,給我,給我們帶來那麽多的麻煩,”沈婕繼續罵道:“然後現在反而變成我是禍水了?”
“沈婕!”
……
一番亂哄哄的吵吵鬧鬧打打鬧鬧和鬧鬧鬧鬧之後,三人重新達成共識,現在不是站在原地聊天扯淡的時候,便一起繼續往血河的上遊走去。
“你繼續說啊,波哥把你綁架了,然後呢?”沈婕坐在肖堯的臂彎上,轉頭問張正凱。
小沈婕坐在肖堯的臂彎上,她的小身體緊貼著他的胸膛,感受著他溫暖的體溫。
肖堯用雙臂穩穩地抱著她,小心翼翼地跟張正凱並排走著。
由於久別重逢的緣故,她緊緊地摟著肖堯的脖子,安全感充盈著她的心靈。
小沈婕柔軟的身體緊貼在肖堯堅實的胸膛上,他的手臂輕輕環繞在她的腰間,溫柔地支撐著她。
他的步伐輕快而穩定,肖堯的配合讓小沈婕感到安心與舒適。
小沈婕的頭髮已經有些打結,重重地拂在肖堯的臉頰上,帶來一絲絲濁重的血腥氣。
“老婆。”肖堯小聲喊她道。
“抓?”小沈婕說。
“您要不要先下來走嘿?”肖堯附在她耳邊說:“我的手實在沒力氣了,等會說不準大概率還要跟張正凱的影子打架呢。”
“不要。”小沈婕一口回絕道,兩手把肖堯的脖子摟得更緊了:“我現在發現這麽坐你身上特別舒服。”
你舒服我不舒服啊,肖堯苦笑著想。
他的余光留意到張正凱也露出了苦笑。
忽然,小沈婕猝不及防地對肖堯發動了突然襲擊,伸頭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
肖堯:“!”
張正凱轉過了頭去,肖堯卻覺得自己的雙臂忽然恢復了力量。
“有力氣了沒?”小沈婕附在肖堯的耳畔問道。
“有力氣了。”肖堯回答說。
“說是綁架我,這件事情其實也沒有那麽容易,”張正凱依舊保持著扭頭的姿勢,望著血河的水面:“中間釋慧大和尚派人來截我,這中間的過程很複雜,我就不細說了,總之最後我還是落到了組織的手裡。”
“釋慧?果然是那個家夥在搗鬼?”小沈婕插嘴道:“肖堯老早就懷疑他了,波哥硬是不信,硬是不信!”
“你現在知道組織的存在了?”肖堯試探他道:“我們會在沒有黑暗的地方相會。”
“什麽意思啊?”張正凱說。
“沒什麽,沒有什麽意思。”肖堯想要擺擺手,又想起來自己兩隻手抱著小沈婕,根本動彈不得。
張正凱繼續回憶道:“後來我也是在組織的說明下,才知道你們學校的這些昏睡症也很可能與我有——那麽一點關系。”
“是跟你有很大的關系才對吧?”肖堯和沈婕異口同聲地說道。
“我……我……”張正凱頗為有些困惑地搖了搖頭道:“我也是最近才通過你們的這個組織,知道了你們所謂的shadow世界的存在,我才知道我自己的執念竟然會造成這麽大的破壞……說句老實話,也許你們會覺得我是在推卸責任,但是我一直到現在,明明都身處這種地方了,可是一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會有這種事情,就覺得很沒有真實感,像是在做夢一樣。”
“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確有其事。你這就是在推卸責任。”肖堯和沈婕再次異口同聲地吐槽道。
但是一想到姚老師現成的例子,他們兩個人的心裡都知道,張正凱說的八成是實話。
“ε=(ο`*)))唉,沒想到你們兩個人的默契程度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張正凱感慨道。
“兄弟,放下吧,”肖堯想拍拍張正凱的胳膊,但是沒有手,乾脆用上臂撞了他一下:“我知道這很難。”
“我也想放下,”張正凱微笑道:“可是現在兩隻手捧著她的人不是你嗎?”
肖堯&沈婕:“?”
“開句玩笑,”張正凱聳肩道:“你以為我為什麽來到這裡?不就是為了放下嗎?”
“哦?”肖堯揚了揚自己的眉毛:“怎麽個講法?”
“後來組織在訊問……呃,詢問我的過程中,提到了釋慧的名字,”張正凱繼續回憶道:“好像,我是說好像啊,我不確定,聽他們的口氣,他們提起釋慧,其實最開始就是因為你提出了懷疑和指控。”
“看來,”肖堯思忖道:“波哥嘴上一副不信的樣子,到底還是聽進去了。”
“一開始他們說釋慧我還沒反應過來是誰,”張正凱繼續說道:“後來才想起來,就是我在下海廟碰到的那老和尚——”
“我怎麽不知道你還信佛啊。”沈婕插嘴吐槽道。
“還不是給你這禍水弄得暈頭轉向,五喊六桌(注:魔都方言),”張正凱小小地翻了個白眼:“我才想去廟裡散散心,找個大師開導開導的嘛。”
“開導開導。”肖堯一邊說,一邊緊急往右平移了一大步,就跟一隻大閘蟹那樣。
小沈婕的拳頭落了空,大聲嚷嚷道:“肖堯,你讓我下來,快點!”
肖堯把小沈婕又往右邊托了托,岔開話題道:“然後呢,你就和釋慧那老禿驢達成了邪惡的PY交易?”
“什麽PY交易,難聽不難聽啊。”張正凱抗議道。
肖堯吐了吐舌頭,心中暗想自己的說話習慣是越來越受女兒的影響了。
“我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我啥都不知道哈,完全不知道這老和尚背後搞這些鬼是想幹什麽,”張正凱素質三連否認道:“總之,等到我反應過來他們說的釋慧就是下海廟的那個釋慧的時候,我就如實和鬱神父說,我跟釋慧是有過一般接觸的。”
“哎呀,聽得急死我了都,”沈婕插嘴抱怨道:“你這說事情老是慢吞吞講不到重點的毛病,到底什麽時候能改啊?”
“你別急啊,”張正凱道:“再說不是你們兩個一直跟我東拉西扯的嗎?”
肖堯看了一眼小沈婕,在自己的嘴巴上劃了一道“縫拉鏈”的動作,又在小沈婕的嘴巴前面劃了一下,被後者無情地一巴掌打掉了。
“總而言之,”張正凱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他們應該是還掌握了其它的證據,都串到一起了,就去下海廟找釋慧當面對質去了,哪知道老和尚做賊心虛,提前聽到了風聲,直接跑路了——撲了個空。”
“跑了?”肖堯驚道,然後想起自己剛剛縫上的拉鏈,欲言又止。
“這中間的情況很複雜,我這裡就不細說了,細說我也不知道,”張正凱解釋道:“他們去抓人又不會帶我一起去,對吧?反正最後就是沒抓到。”
肖堯低頭陷入了思索。
“張正凱,”沈婕忍無可忍,再次開口了道:“你說重點——你的陰影到底想要幹什麽,為什麽要把我們三個人困在這裡,為什麽要把所有對我有想法的人困在夢裡,你如果是要消滅所有競爭者,為什麽要把我——要把傻妹也一起牽扯進來?”
張正凱剛要開口說話,沈婕又繼續咄咄逼人地問道:“你是怎麽會為組織做事的,組織又是怎麽會相信你這種人的,我和肖堯又憑什麽要相信你?你出現在這裡的真實意圖到底是什麽?”
“好了,”肖堯開口道:“你讓人家一個一個問題回答嘛,啊。老張啊,陷入昏睡症的人,會一輩子被困在這種夢境裡嗎?就跟植物人一樣?你準備把全世界的人都沉進夢裡嗎?獨裁者按鈕是吧?”
“當然不是了,”張正凱搖了搖頭說道:“我和——他,談過這個問題,如果他沒有騙我的話,基本上來說,一個月左右時間,受害人就會從夢裡醒過來。”
“哦?”肖堯轉頭,挑眉。
“醒過來以後,這個人就會完全失去對沈婕的愛意,以至於看到她,聽到這個名字就覺得本能地討厭。”張正凱解釋道。
“喔~~~~~~~~~草?”沈婕說。
“小孩子不許講髒話。”肖堯用力巴了一下沈婕的頭。
“你膽兒肥了你!”沈婕伸手摸著自己的頭。
“你個比樣用心何其歹毒啊,”肖堯評論道:“費那麽大的勁兒,就為了挨個給所有喜歡沈婕的人催眠?到最後,就只剩下你一個人喜歡沈婕了?”
“張正凱,我告訴你!”沈婕怒道:“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
“哎哎哎,這麽傷感情的話就不要講了。”
“他瘋了,”張正凱有些黯然地說道:“或者換個角度來說,你也可以說,是我瘋了。我也不知道他,或者說,我,為什麽,竟然會做到這個地步——明明那天跟你一起進了成人用品商店以後,我就下定決心,再也不要喜歡你了的。”
沈婕:“……”
“咳咳咳,”肖堯咳道:“老張你這話說的,是不是有點……容易產生歧義啊。”
“我並不是在為了你們那個組織做事,”張正凱道:“我是為了救我自己,也是為了把你從昏睡症中救出來——雖然你可能不愛聽,可是鬱神父也確實說過,解鈴還須系鈴人,能夠最大限度,不是,最高概率地把昏睡症患者無傷喚醒的人, www.uukanshu.net 舍我其誰!”
“無傷喚醒?”
“也許是處理不當會對靈魂產生什麽傷害吧,具體我也不是很懂。”
“可是你為什麽決定要幫忙?”肖堯指出:“讓我睡一個月,醒過來以後再也不喜歡沈婕,不是比較符合你的利益嗎?”
話說回來,我在這個夢裡已經被困了多少天了?肖堯在心裡計算著日子,但是腦海中又一片模糊,很難想起具體的日期。
“我必須面對他,消滅,不對,收伏他,做我自己真正的主人,”張正凱向左下方低頭,神色黯然地說道:“如果我做不到,那就讓我自己也在這樣的夢裡待一個月,至少後半生可以解脫。”
“你……你,”肖堯問張正凱:“你是怎麽樣一下子忽然想通的?是鬱神父給你講基督的福音了?”
“去他的福音,我可不相信這些玩意兒,”張正凱淒然笑道:“讓我產生改變的人,正是肖堯你啊。”
“我?”肖堯微微一怔。
“狗子,給他一巴掌。”沈婕命令道。
“啥?”
“我讓你扇他一巴掌。”沈婕重複了一遍。
“哦。”肖堯揚手不輕不重地給了張正凱一個小嘴巴。
“哎呀,又幹什麽呀——我們到了。”張正凱捂著自己的臉頰說。
肖堯抬起頭來,倒吸了一口涼氣。
矗立在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屠宰場建築。
這便是血河的源頭了,肖堯想。
哎呀呀……還是寫不完,信息量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