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欣欣點了很多的菜,外賣員一趟送不完,跑樓下兩趟,才把所有的餐點都送上來,桌子擺滿了也擺不下,把那些有兩份的,擺去邊上的備餐台,等這裡吃完再說。
盛春成透過墨鏡,遠遠地看到送上來這麽多的菜,想罵“你神經啊,點這麽多”,可他看不到啊,也就不能罵了,鍾欣欣一邊擺一邊搓著手,和郭爽顯擺:
“怎麽樣,可以過癮了吧?”
郭爽都看傻了,只能一個勁地點頭,一個勁地笑。
“多吃一點,今天是爸爸的開恩日,我等這一天,都不知道等多久了。”鍾欣欣和郭爽說,“下次你多哭幾次,你一哭,爸爸就開恩了。”
“去你的!”郭爽罵了一聲,臉刷地紅了。
盛春成坐在那裡聽書,對那邊兩個人的對話,當作是什麽都沒有聽到,不過聽著郭爽的笑聲,他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準備好了,鍾欣欣叫盛春成好過去吃了,盛春成站起來走過去,鍾欣欣把那些小料,一個個問盛春成要不要,盛春成說要的,她就把它們放一點到他面前的小碗裡。
鍋子裡的水開了,可以下料,鍾欣欣知道盛春成喜歡吃辣的,她夾了菜燙好,放進盛春成面前的盤子裡,告訴他這是什麽,後來,郭爽也學著鍾欣欣的樣,也幫盛春成夾菜燙菜,兩個人自己在吃著的時候,還保證著盛春成面前的盤子始終很豐盛。
三個人邊吃邊聊,主要是兩個女孩子在說,盛春成在聽,雖然他的生活軌跡,其實和她們是差不多的,但他不能說啊,鍾欣欣在說著她在英國的事情,郭爽在說著她在北京大學裡的事情,盛春成不能和她們說,自己在那所野雞大學的事,他只能默默地聽著她們說。
這一頓飯,吃得夠久的,他們從下午的四點多,吃到了晚上八點多鍾,三個人都吃撐了,郭爽自己提出來說:
“我們是不是該去跑步了?”
“啊,還要去跑步啊。”鍾欣欣哭喪著臉,和盛春成說:“爸爸,開恩日不能把跑步也免了啊?”
盛春成說不行,“已經讓你暴飲暴食了,要是再不跑步,積澱下來,你一個月都白按摩了,你就不怕反彈?”
“好吧,好吧,跑步。”鍾欣欣大叫道,“蒼天啊,我怎麽這麽命苦啊。”
盛春成和郭爽站在那裡大笑。
出來的時候,郭爽腳上穿了一雙板鞋,跑步沒有問題,下面穿著一條運動褲,跑步也沒有問題,不過,上面穿著一件長袖的拉鏈衫,吃火鍋就已經把袖子擼起來了,跑步就太熱了。
郭爽前面是匆忙被鍾欣欣拉出來的,拉鏈衫裡面,除了抹胸什麽都沒有穿,她總不能穿著抹胸跑步吧。
郭爽也不想回去換衣服,她和鍾欣欣說,要借她衣服穿穿,兩個人進去房間,郭爽找了一件短袖套頭衫穿上,整件衣服在她身上掛了下來,空空蕩蕩的,就像穿著一件蝙蝠衫,不過沒有關系,她把套頭衫下擺多余的部分,在腰裡打一個結。
三個人到了綠道,下了車,先沿著綠道走了五六百米,走路的時候,郭爽開始沉默了,不再吭聲,他們走回來,盛春成說可以了,開始跑吧。
郭爽突然就說:“我跑不動了,你們跑吧。”
還沒等他們兩個反應過來,她就朝江邊走去,在路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呆呆地看著前面。
鍾欣欣和盛春成也走了過去,鍾欣欣用膝蓋頂著她的後背,郭爽回過頭來,和他們說:
“真的,我真的跑不動了,你們跑吧。”
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還是江邊,盛春成怎麽可能放心,他和鍾欣欣說,你去跑,我陪她在這裡坐坐。
鍾欣欣“哦”了一聲,轉身跑開了。
盛春成在郭爽的身邊坐了下來,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郭爽目光呆滯地看著前方。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盛春成問:“你還在想你爸爸的事情?”
“懶得想,只是覺得惡心,以前在新聞裡,看到這樣的人,就覺得這樣的男人,也太惡心了,哈哈,沒想到最後,我自己的爸爸,就是這麽一個人,你說,是不是很打臉?”郭爽冷笑著,“我感到臉都被打腫了,沒有臉了。”
“其實,你不用想那麽多。”盛春成說,“父母是父母,你是你,每個人的路,還是要靠自己走的,就是父母,也只是陪你走過一段路而已,從理論上說,只要你到了十八歲,成年了,父母對你的責任也就盡到了,接下來,都是自己走的路。”
“你能做到嗎?”郭爽轉過頭來,盯著盛春成看,目光裡透著一股寒意:“對了,你現在可以做到了,但你那是被迫的。”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其實也是被迫的,被迫要接受這個現實,被迫要面對你現在的處境,接下來,你也被迫要走自己的路。”盛春成說,“有很多事情,我們不想,但不得不面對不接受,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也是現實的殘酷。”
郭爽轉過頭去,不吭聲了,過了一會,她問:“你最艱難的時候,在想什麽?”
“想死。”盛春成說。
“我也是。”郭爽說。
“後來我想著想著,就不想死了。”盛春成接著說。
“為什麽?”
盛春成說:“我想到死還不容易嗎, 你隨時都可以做到,站起來,從這裡跳下去,你就死了,給自己一刀,你也就死了, 我就想,死既然這麽容易,是自己隨時可以做到的事,那我還怕什麽,我再掙扎一下,再看看自己還會有多狼狽,看看自己挺不挺得過去。
“我這樣想著的時候,你知道嗎,郭爽,我就好像有兩個人,一個是我,狼狽不堪,被各種的事情暴打著,還有一個,也是我,他只是冷笑著站在那裡,袖手旁觀,他就在等著看我自己的笑話,看我什麽時候去死。
“那個狼狽不堪的我,也看看那個袖手旁觀的我,他在心裡不停地說,就不,就不,我再忍忍,就這樣忍啊忍,反倒挺過來了,挺過來之後回頭看看,原來自己覺得過不了的坎,好像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那個時候,我很得意,真的,我為那個狼狽不堪的自己自豪。”
“你還挺厲害的,我覺得我做不到。”郭爽說。
“不會,你也可以做到。”盛春成說,“只要想想大不了去死,你就不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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