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陳姐的車鑰匙，盛春成下了樓，坐進陳姐的車裡，先把窗戶全部打開，再看看油箱，已經接近紅線，快沒油了。盛春成心想，陳姐肯定是想著車停在這裡，他又不會開，就沒有去加油，在去新疆之前，把油箱裡的油，用到了快沒有。

　盛春成想到了，他打開座椅中間的扶手箱，果然在裡面看到了一張中石化的加油卡。

　他拿出自己的手機，找到了濱江這裡的加油站，然後開始導航，他要先去加油站，再去苗木公司。

　到了加油站，盛春成把卡交給了工作人員，對方問他加多少，盛春成愣了一下，說加滿。心想著不時就要來把這車動一動，一箱油肯定會用完的。

　工作人員把卡插進加油機，按程序報了卡裡的余額，和他說:“還有一萬五千三百六十二元。”

　盛春成聽到這個余額，嚇了一跳，一張加油卡裡，就還有這麽多錢?

　盛春成想了一下，他覺得這個錢，可能是當時，陳姐還在當領導的時候，單位裡充進去的，一直沒有用完，畢竟陳姐出了事情之後，沒多久就去了新疆。

　也有可能，是別的人幫她充的。雖然陳姐自己一直強調，自己很小心，但在這個社會，就像張總說的，水至清則無魚，你一個人，要是真的清廉到連一點禮物都不收，一點的人情往來也沒有，很難在這個社會生存。

　盛春成覺得陳姐大概和孫紅差不多，也是那種小錯誤會有，大的原則性的問題不會有。要不然也不會她丈夫出事的時候，被調查了一次，自己出事的時候，又被查了一次，最後還只是因為作風問題，降職處理。

　盛春成在網上，看到很多的貪官落馬，裡面都有一句，八項規定之後不收手，這意思是，八項規定之前，有些事情是可以理解的，還是說八項規定之後，要嚴懲?盛春成不知道，也搞不明白，他覺得自己和陳姐就是兩類人，生活在兩個世界。

　陳姐對他來說，很多事情還是謎，不是他所能了解的。但就是這樣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因為種種的原因，變得很近，不管是從陳姐那方面，還是從盛春成這方面，都感覺到他們的關系不一般，像親人又不是親人，像朋友又更勝似朋友，不是姐弟，又像是姐弟。

　這個世界，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還真的是複雜啊，很難用一些簡單的標簽去劃分，也很難區分對錯和好壞。就是像徐姐那樣，要是說起來，大家都會認為她是標準的渣女，但盛春成還就是會被她吸引，不顧一切地要和她在一起。

　還有東哥，大家都說他是黑社會，他也確實是黑社會，但盛春成覺得，自己和他在一起，感覺到他很講義氣，是個很不錯的人，比很多不是黑社會的人，更值得交往。包括東哥對他媽媽，就有一些很善良和質樸的東西在裡面。

　油加滿了，工作人員把油卡還給了盛春成，盛春成把它重新放回到扶手箱裡，啟動車子，駛出了加油站。

　那家苗木公司，在濱江區的邊上，已經接近蕭山區了，盛春成感覺，這地方應該離原來阿強的畫室不遠。這一條街上，開著一排四五家苗木公司，每一家的門店都很大，前面的門市部也是溫室和冷氣房，門店後面，就是他們的花木基地。

　盛春成找到了他在網上聯系的那家，果然，比較而言，這家店在這一排的幾家店裡，客人是最多的，門口停著很多的私家車和自行車。盛春成把車停好，朝門市部走去的時候，看到有好幾個人，捧著花木從裡面出來，上車走了。

　盛春成進到店裡，老板很熱情，盛春成一開口，他居然馬上就聽出了他的聲音，大叫一聲:“噢，你就是打電話過來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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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春成趕緊說對對，居然連電話裡自己的聲音都可以記住，盛春成頓時對這老板很有好感。

　老板把他交給了一個小姑娘，小姑娘領著他，在溫室裡轉轉，又走到冷氣房，冷氣房裡，是從全國各地空運來的花。小姑娘和他說，杭城的很多花店，包括吳山花鳥市場的攤位，都是到他們這裡拿的貨，他們才是一手的。

　盛春成知道花貴，特別是這些空運過來的花，再便宜也會比植物貴，他和小姑娘說，自己不要花，只要盆栽。

　小姑娘說好，帶著盛春成，又去了後面的花木基地轉了轉，盛春成買了發財樹、幸福樹、散尾葵、天堂鳥，和帶著花包的白玉蘭等等，這樣一些高大的植物，還有富貴竹、龜背竹、金錢樹這樣一些水培植物，還買了綠蘿文竹和多肉這樣一些低矮的植物。

　最後在小姑娘的唆使下，他又買了一大堆五塊十塊錢一件，帶著黑色塑料盆的，叫不出名字的花草。小姑娘和他說，你要布置露台，這些可以起點綴的作用，讓你的露台看上去更豐富。盛春成想想有道理，最後他花了九百多塊錢，把尾箱和後排座位都快塞滿了。

　把東西都搬到車上，盛春成進去結帳，小姑娘自作主張，又送了他兩盆十塊錢的花，盛春成趕緊說謝謝，謝謝。

　盛春成走出門市部的時候，聽到老板在和另外一個剛進來的客戶說:

　“噢，你就是打電話過來的那個人。”

　盛春成不禁笑了起來，原來老板不是記住了自己的聲音，而是他的生意經，他一天大概會接到很多這樣問詢的電話，所以看到有陌生人的時候，他就會來這麽一句，這一招還確實很管用。

　盛春成滿載著一車的花木回去，把它們都搬上了樓。

　露台的角落裡，有一個類似狗窩的小木頭房子，盛春成打開門，大喜，看到裡面不僅有種花和修剪枝葉的工具，還有花灑和沒用完的肥料，甚至還有兩袋三十斤裝的營養土。

　這個時候，外面天已經開始黑了，盛春成的肚子也有點餓了，不過，他顧不得這些，他把衣服脫了，光著膀子乾起了活。也不管怎麽搭配，他先走到外面過廳， 看看有幾個花盆，然後在每個花盆中間挖一個洞，埋進體形高大的植物。

　他覺得這些體形高大的植物在這裡，電梯門一打開，滿眼就是一片的鬱鬱蔥蔥，這才好看。他看了看牆壁和天花板，心裡還有些遺憾，要是這整個過廳，爬滿了紫藤、爬山虎和凌霄花，那才叫好。

　種完了過廳裡的花盆，接著去種露台和客廳的花盆，高大的植物種完了，花盆還有，盛春成乾脆把那些帶盆的便宜花草，連盆子也懶得去掉，整個地埋進了花盆裡。

　還有剩下的便宜花草，就按照小姑娘說的，讓它們在陽台上簇擁著兩盆白玉蘭，看上去還真不錯。

　忙了兩個多小時，總算是忙好了，外面的天早就黑了下來，盛春成的肚子，也餓到貼背了。他打開餓了麽app，點了外賣，把這裡的地址，添加到了常用地址裡面。

　盛春成把手機放在茶幾上，把褲子也脫掉，光著身子，走進了一樓的衛生間，他要把身上的汗和泥，衝衝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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