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春成送阿輝出去,他要是不送,被服務員在監控裡看到有一個陌生人,肯定會以為是小偷。
服務員的身邊還有一個廚師,廚師在這個時候,一定會表現得很勇猛,拿在手裡稱手的,不是擀麵杖就是菜刀。廚師拿著擀麵杖或者菜刀,都不算是凶器,只是人家得心應手的工具,隨手給你一下,阿輝就倒大霉。
一路走,盛春成問阿輝:“現在回千島湖,還有車?”
“今天不回去了。”阿輝拍了拍鼓鼓囊囊的羽絨服口袋,口袋裡是剛剛收的孫先生的三萬塊。
“發財了,明天再回去,永城後馬路的妞不錯,先去打一炮。”阿輝興奮地說,“你去不去,我請你!”
盛春成大笑,他說不敢。
“怎麽,有老婆了?”阿輝說,“我也有了啊,有了在外面偷腥才刺激。”
盛春成趕緊說:“老婆沒有,不過沒有這個愛好,你還是獨自享用吧。”
“好好,下次到千島湖給我電話,我請你吃飯。”阿輝說。
盛春成說一定。
“千島人家”的大門口,是一扇自動門,可以從值班室開啟,也可以刷臉自動開啟。盛春成刷了臉,把門打開,送阿輝到門口,問:
“你怎麽去城裡?”
“碼頭那裡有共享單車,騎下去就可以了。”
盛春成笑道:“你對這裡還很熟。”
“我不是說了,我表哥在這裡開快艇。”阿輝說。
“我是說,你連後馬路都知道。”
阿輝嘿嘿地笑著:“男人的下面,都是長鼻子的,聞得到。”
盛春成大笑。
送走了阿輝,盛春成往回走,看到服務員和廚師站在接待室門口,服務員問:
“這誰啊,怎麽沒見他進來。”
“我同學。”盛春成說,“你們光顧著啃了,怎麽看得到?”
服務員拿眼瞪著他,廚師在邊上一臉壞笑。盛春成不再理他們,從他們眼前走了過去。
“神經。”服務員看著盛春成的背影,罵了一句,廚師拉著她,回去接待室。
盛春成還是走去亭子,他走到松樹林裡,看到亭子裡孫先生已經不在,只聽到“嘩嘩”的水聲,盛春成嚇了一跳,以為孫先生掉進水裡了,趕緊跑了過去,卻差點笑出聲來。
他看到孫先生坐在船裡,手裡拿著漿,正拿這船沒辦法,他在船的右邊劃,船向左打著圈,在船的左邊劃,船又向右邊打著圈,就是不前進。幸好他忘了把盛春成綁在竹立柱的纜繩解開,而繩子又夠長,船才沒有打著圈漂遠。
千島湖水,你看著湖面好像很平靜,其實它的水卻是在流動的,船停在水面,要是沒有下錨或用纜繩綁住,不知不覺,就會順著水下的暗流,漂出去很遠。
千島湖就像一個漏鬥,你在上面看不到,但在水下,卻有幾個巨大的孔,不停地朝外漏著水。
一個是新安江水電站,水輪機每時每刻都在轉著,水流經過壩底,朝下遊流著,新安江水電站一共有七台水輪機組,下遊永城的居民,幾乎可以根據每天江水水位的高低,和水的流速,判斷出電廠今天開了幾台機組。
還有一個巨大的出水口,是剛建成不久,千島湖到杭城的引水工程,把千島湖水,源源不斷地引向一百多公裡之外的杭城,保障著杭城近千萬人的生活飲用水,即使在錢塘江海水倒灌的日子,杭城人民,終於也不用喝鹹水了。
還有農夫山泉的兩座水廠,他們巨大的引水口,也把千島湖的水引進車間,經過處理後,變成一瓶瓶的農夫山泉,有點甜著全國各地大眾。
孫先生抬頭看到盛春成,有些不好意思,他把船槳放進了船艙,不再折騰,和盛春成說:“這玩意比我想象的難對付。”
盛春成說:“劃船是有訣竅的,其實不難。”
盛春成說著,提起纜繩,把已經離平台四五米遠的船,拉到了近前,他伸出手,想去拉孫先生上來,孫先生問:
“小盛,你會不會劃船?”
“當然會,我是在水邊長大的。”盛春成說。
“那你下來,教我劃船可以嗎?”孫先生說。
盛春成問:“現在?”
“對,現在。”孫先生說,“你還有事?”
盛春成搖了搖頭,心想,你沒事我怎麽會有事?我有沒有事,完全取決於你叫不叫我。好吧,既然你不需要按摩,那就把教你劃船,當作是我在為你服務吧。
盛春成拿起茶幾上的電瓶燈,想了想,把椅子上的兩條毯子也拿了起來。晚上冷,湖面上更冷,搖著船的時候不會冷,但坐船的,很冷。
盛春成把電瓶燈和毯子遞給孫先生,孫先生接住了。盛春成把纜繩解了,也爬下了船。
兩個人隔著小小的船艙,面對面坐著,孫先生披著毛毯坐在船首,看著盛春成,盛春成坐在船尾,一邊用漿劃著水,一邊和孫先生講解著劃漿的要領。
船朝著水面駛去,亭子漸漸地遠離他們的視線。
左手的天邊,山脊之上,泛著一片白光,盛春成朝這一片白光劃去, 那裡是新安江水電站的方向。
從前面看新安江水電站,很高,很巍峨,橫跨在兩山之間,“高峽出平湖”,但從背面,從千島湖裡面看,巍峨的感覺沒有了,而是像一條長堤,橫臥在兩山之間,只有一兩層樓那麽高,壩頂一排排的燈火鋥亮,把一大片的水面映照得波光粼粼。
離大壩還有一百多米,水面上出現一排浮標和警示標志,阻止著所有船隻繼續往前。浮標裡面是禁航區,浮標再過去,離大壩幾十米遠,是從水底一直延伸出水面的隔離網,阻擋著水裡的雜物或者魚,被吸進水輪機的進水口。
盛春成把手裡的船槳,遞給孫先生,孫先生把船首變成了船尾,他開始按照盛春成教他的,劃了起來。
開始的時候,還不得要領,船停在水面不動,但至少不再打圈,盛春成繼續糾正他,試了幾次,他終於掌握了用漿的要領,船開始在水面移動。
他們調轉了方向,背朝著大壩,朝千島湖的深處開始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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