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秀菊站在溫暖的辦公室裡，腿壓在牆上練習一字馬。

　　元旦之後到春節前的一個月時間裡，她已經沒有什麽工作任務，因此非常清閑而安寧。

　　這段時間銷售人員一般不會再出差。

　　他們要忙著和廠裡的大小領導喝酒吃飯，也要忙著準備春節前的一切所需。

　　但是隨著敲門聲響起，曹夢醒出現在門口。

　　他心情急迫，推門而入，看到了筆直的一字馬。

　　“對不起，我……”

　　鄭秀菊把腿放下來，看來辦公室裡練瑜伽還是不太合適，總會被人無意間欣賞。

　　“我要出差，和你匯報一下。”

　　曹夢醒略有遲疑，說明來意。

　　“出差?你瘋了?”

　　鄭秀菊剛才有些紅暈的臉忽然充滿了驚訝。

　　“全場的銷售人員都在家等著過年，你要出差?你有什麽特別緊急的事情嗎?”

　　“代理商有點急事，我需要去處理一下。”

　　“代理商的事情他自己解決唄！你又不是他的保姆。”

　　鄭秀菊當然不理解。

　　“慢慢的也許就好了，我到了給你打電話。”

　　丁大牙得知曹夢醒要去大華市的消息同樣不理解。

　　“兄弟，你在那、有什麽事?”

　　“沒事。”

　　“老哥說句話你不愛聽，你要真把誰的肚子搞大了，得抓緊做決定，快刀斬亂麻……”

　　！?

　　他想的是不是有點多?

　　但是好像也符合猜測。

　　到底怎麽找一個合情合理的借口，的確有點難。

　　曹夢醒絞盡腦汁，最終以租住的房子到期、不去衣物就會被扔到大街上為理由，把丁大牙應付過去。

　　以前他不喜歡出差，現在發現，想出差也這麽難！

　　大華市寒冷的冬天，比以往時候來的早了一些。

　　曹夢醒心急火燎的見到劉剛，詢問目前的情況。

　　“韓寶春的庫存已經賣的差不多了，現在他想送貨也沒有貨。

　　只不過，他找個借口開始送龍江白酒，他媽的！”

　　“酒款都被他結算完了?”

　　“差不多，他用欠條結算了大概有10000多……”

　　劉剛遞上一根煙，給他點上。

　　曹夢醒很想大罵他一頓，居然對市場的把控如此的不到位。

　　想了又想還是把話咽下了。

　　如果有人偷偷的瞄準你，你不可能時刻防備。

　　商戰是戰場，沒有什麽道德約束。

　　對與錯並不重要，第一位永遠都是利益。

　　“晚上約他吃飯，四海軒。”

　　曹夢醒幽幽的說。

　　冬天裡的四海軒室內依舊溫暖。

　　女服務員依然是紅色短裙配著黑絲，笑容可掬的向每一個客人說“歡迎光臨”。

　　女領班依然無比閃亮，高挑的個子和熱辣的身材，接待著四面八方的消費者。

　　“來了剛哥！包間我給你準備好了，最近都沒見到你呢！”

　　“有點忙。”

　　放在平日裡，劉剛一定會和她逗上幾句，甚至還可能抓著她的手撫摸兩下。

　　但是今天，他沒有心情，因為接下來，他要進行一場決鬥。

　　韓寶春顯然是有備而來，他的身邊，多了兩個身材壯碩的壯漢。

　　“韓哥，好久不見！”

　　曹夢醒平靜的打著招呼。

　　“劉剛老弟，怎麽想起要請我吃飯了?你做大做強我還沒有祝賀你。

”　　談判就在這樣的氛圍裡開始了。

　　“韓哥，最近你是不是把你的欠條兌了?兌倒是可以，總得提前和我說一聲吧?”

　　“是兌了。飯店欠我的酒款，我兌了天經地義，有什麽不對嗎?”

　　這是鴻門宴，韓寶春早有準備。

　　“兌可以兌，但是你順帶著賣了不少庫存的慶和白酒，還夾帶著賣龍江白酒，這事做的不太地道。”

　　劉剛也沒有躲避，直奔主題。

　　“兄弟，你這話說的，老哥我做了一年多的慶和白酒，底子打的怎麽樣你最清楚。

　　以前是爹不疼媽不愛，現在不一樣了，你有本事！”

　　“這事不是廠家支持的。是他自己做的推廣。”

　　曹夢醒明白他的意思，插了一句。

　　“自己做的?吹牛比！我不信你有這麽大的魄力自己花錢做宣傳。”

　　韓寶春也不是傻子，劉剛的底細他知道。

　　談這些沒什麽意義。

　　“兌了的酒款不能就這麽算了。那是你自己欠的，和我無關。丁寶印丁經理之前和你談過的。”

　　劉剛有點不耐煩。

　　他雖然性格很好，看起來憨厚老實，但不代表他沒有脾氣。

　　“他?他和我談不談有什麽分別。當初我就是嫌他墨跡，所以沒計較。畢竟你曾經也是我的兄弟。你想怎麽樣?”

　　“返給我一半，並且和慶和白酒劃清界限。”

　　“我要是不給呢?”

　　韓寶春撇著嘴問。

　　吃下去的肉再吐出來，哪有這個道理。

　　劉剛站了起來，韓寶春身旁的兩個壯漢也跟著站了起來。

　　劍拔弩張。

　　就在他要去拿啤酒瓶子的時候，曹夢醒拉住了他。

　　商業的戰場，得用商業的辦法解決。

　　“韓哥，以前你代理的時候也有委屈，我理解，但是你這樣轉嫁，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欠條的錢我們不要了！以後各走各的，大家還是朋友。”

　　曹夢醒說著，把面前的酒杯倒滿酒，然後拿起來碰了一下韓寶春的杯子，一飲而盡。

　　韓寶春頓了頓，也跟著一飲而盡，氣勢總不能輸給兩年年輕的晚輩。

　　“我還有事，改天再聊！”

　　他帶著兩個人走出去，走到門口忽然轉過身，看著劉剛說道:

　　“別以為做個代理就上天了，現在賣的好不代表一直都好，路還長，得走著看。”

　　劉剛看著韓寶春離開，還在為剛才沒有出手而感到遺憾。

　　“我他媽就應該弄死他！狗日的！”

　　“你把他弄死你能好到哪裡?”

　　“這口氣我咽不下去！”

　　“退一步風平浪靜，咱們市場上見。”

　　那天晚上，曹夢醒吐了兩次，烈酒入喉，終歸還是有些灼燒。

　　這是他入行的必修課。

　　第二天，他和劉剛給所有業務員開了個會，要求他們關注競爭對手的動作和終端店面的反應。

　　從韓寶春的反應來看，他必然會有所行動。

　　啤酒瓶雖然沒有滿場紛飛，但是恩怨已經結下了。

　　曹夢醒內心的煩躁讓他有些心神不定，直到看到江一琳的那一刻，才舒緩下來。

　　“我爸的手術做完了，很成功。謝謝你！”

　　江一琳臉色紅紅的，並不是因為羞澀，而是因為激動和高興。

　　“那就好。”

　　“這個寒假我不回家了，這樣可以省下來回的路費。我想、留下來做業務員，還你的錢……”

　　“考試都過了嗎?我這裡不留掛科的業務員。”

　　江一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當然。”

　　曹夢醒點了點頭，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陪我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