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別說那名字!」
就在費舍爾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眼前的埃姆哈特直接嘴巴大張,還沒等費舍爾反應過來的時候便飛快縮到了書架之上探出半個頭來,那探出的書封之上眼睛東轉轉西轉轉,就好像生怕從船上的哪個位置突然出現一隻可怕的魔神一樣。
「有這麽恐怖嗎,即使是真正的神話種應該也沒有不能念誦其名號的忌諱吧?」
費舍爾這麽說是有根據的,因為據他之前的經驗來看,真正有「誦其名,知其存」這樣恐怖威能的存在他只見到過一位,就是那只會用水流噴自己一臉的臭蛇...哦不,【生命之神】拉瑪斯提亞。
就算是按照生命的階位來劃分,費舍爾也不覺得拉瑪斯提亞是神話階位的存在,很有可能她是比神話階位還要更高等級的存在。
而派蒙就算再怎麽厲害應該也還是屬於神話種范疇的,和拉瑪斯提亞這樣的神明也是無法比較的。
「你不知道,派蒙這個家夥是所有惡魔中行為最詭異的那一位,在古代的時候她就喜歡扮演不同的人來參與或者見證某段歷史,即使是聖域也沒能抵擋住她的滲透讓她成功進入...嘿,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個傑塞就是派蒙扮的?不行不行,這太危險了,我們得趕緊逃跑!」
看著埃姆哈特縮在書架上裝死、不停發抖的模樣,費舍爾便差不多知道他在深淵中被派蒙抓住時肯定沒有什麽好果子吃,但和埃姆哈特不一樣,他現在並不擔心派蒙會因為自己發現召喚她的法門而關注自己。
原因也十分簡單,既然當初派蒙能放埃姆哈特走,她必定沒有將這只有意識的遺物太放在心上,現在埃姆哈特對於她的恐懼完全是源於創傷應激。
「埃姆哈特,冷靜一點,這只是一張古代人類用來召喚派蒙的法門而已。我們不會重複上面的步驟,你也已經記錄到了上面的內容,什麽都不會發生。」
躲在書架上的埃姆哈特微微探出了一點頭,在看見那已經被費舍爾夾在書封下的羊皮卷之後這才深吸了好幾口氣,顫顫巍巍地浮了起來回到了費舍爾的肩膀上去,
「好吧,咳咳...其實我也不是害怕她,我只是有一點擔心你的安危,你懂的,像你這種特殊的人類是最符合她的口味的,萬一她扮成一個美麗的女人來誘惑你該怎麽辦?你又是一個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到時候肯定會上她的套...」
費舍爾滿臉黑線地拍了拍埃姆哈特的腦袋,打斷了他對自己的汙蔑,但他沒有起身,反倒是接著往後翻起了手中這本「飛魚號航海日志」。
在扉頁之後的第一頁上寫上了關於飛魚號的所有信息,包括它的各項數據、人員配置等等。
費舍爾的目光很快停留在了那「船長:傑塞」的字樣上,同時在那一行文字的旁邊還有一張已然泛黃的老照片,上面是一個金發碧眼的年輕人,身上穿著一件納黎開拓公司老標準樣式的船長製服,看起來陽光又有朝氣。
費舍爾的臉上沒有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他只是將自己的目光停留在那照片上年輕男人臉上那仿佛有著光芒的雙眼上,幾秒之後才接著往後面翻了好幾頁,後面的內容全部都是關於那個真正的傑塞船長的航行故事的。
故事講述了一個皇家學院畢業的學生受到了布來克船長的激勵決心放棄原來學習的專業前往海上為納黎的開拓事業盡一份力,他滿懷期待地進入了開拓公司,以滿腔熱血作為動力學習到了豐富的航海知識,並得到了一艘屬於自己的船,「飛魚號」。
但隨著航行任務的一次次執行,這位傑塞船長卻逐漸變得迷惘起來,他在南大陸見識過了太多殺戮與掠奪,那些灑落的鮮血與慘叫讓他反思起了自己最初的目標到底是不是今天這樣。
傑塞船長是一個有良心的人,他因為航海賺了許多錢,卻並沒有因為這些榮華富貴而拋棄自己的底線。
在日日夜夜對於開拓罪行的反思之下,他對原本樂此不疲的航行產生了厭倦,對原來視作光明先驅的開拓公司產生了抵觸。
「這是開拓公司傑塞船長的最後一次任務,飛魚號奉命押送從南大陸遺跡中挖出的財寶回到納黎,其中包括兩件遺物以及南大陸的大量金幣。遺憾的是,這些寶物卻再也回不到納黎去了,我和船員決心反叛開拓公司,離開原本的航線向著更東的地方行去。」
這是比較靠後的內容了,後面的紙頁很薄,看起來已經抵達這位傑塞船長一生的末尾,在上一段記錄時間的幾個月之後,船長日志上才出現下一段記錄,而同時這也是這位傑塞船長最後記下的東西了,
「我們的船隻被開拓公司的通緝了,原本我們是想要帶著這些寶物去西大陸東岸的,但他們的圍追堵截讓我們被迫放棄了這個想法...現在只能往北境去了,下一站就是帕特硫申島。」
「我的船員因為這段時間的苦難而有了異心,我能察覺到他們心中埋藏的小想法,我得小心一些才行...我有些後悔將那些寶物埋藏的地方告訴他們了,也小看人類的貪婪了。」
「梅麗莎,我的寶貝,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活著見到你,我也知道這些話我再也沒機會和你說了,但和你訂婚真的是我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事情了,我深愛著你,母神見證我對你的忠貞...抱歉,我可能沒辦法再回到納黎去了。」
剩下就什麽內容也沒有了,費舍爾緩慢地將自己的目光從書本上的最後一段挪開,隨後頗為隨意地將那本塵封已久的書本扔在前面的書桌上,
「看來那些船員將船長殺掉的時候沒有發現這本藏在書架深處的日志...也是,那個老人看起來也不會是喜歡讀書的。那些船員忙著搶財寶時當然不會去檢查書架。走吧,讓我們看看那些寶貝的真容到底長什麽樣子。」
此時,下方的船艙內傳來了一陣陣模湖魔法的波動,費舍爾站起身子來,一柄黑色的劍柄不知道什麽落在了他的手心裡,他輕輕地推開船長室的房門走入月色中。
甲板上一片寂靜,他便帶著埃姆哈特一路朝著甲板下方的艙室方向走去。
......
......
下方的艙室木製的走廊上懸掛著魔法的燈光,但不知道是不是時間過得太久導致的魔法紋章不太穩定的緣故,反正那些光芒忽明忽暗的,給本就十分狹窄的走廊添了幾分陰森。
費舍爾在地下一層轉了一圈卻沒發現那個冒充傑塞的老人的身影,於是便接著往下層走去。
一邊走他也一邊打量著走廊兩側的情況,只見在某些牆體和扶手上會有極其明顯的刀痕與彈痕,而往往在這些痕跡的不遠處你就能發現好幾處徹底乾涸與木板融為一體的血跡,正如費舍爾剛剛上船時看到血跡一樣。
這些記號無一不在左證那本船長日志之後的故事,飛魚號內曾經發生了一次內鬥,原因就在於船上的珍寶。
船長傑塞是因為良心發現才決定帶著開拓公司的貨物逃離的,但現在看來他手下的船員卻並沒有這樣高尚的情操,他們從一開始就打的是那些黃金與珠寶的主意。
傑塞在航行過程中被船員們合夥殺死,而剩下來的船員又因為分配的問題發生了爭鬥,直到最後決出了一位勝者獨佔所有的財寶。
他原本應該帶著飛魚號和上面的財寶遠走高飛,卻沒想到在帕特硫申島被一群不講道理的黑幫截了胡。
為了活命,他將船上的財寶給藏了起來讓黑幫沒找到想要的東西,他對費舍爾謊稱自己是飛魚號的船長以博取
同情,一切的一切為的就是今天重新回到船上將自己日思夜想的寶物取回來。
就在費舍爾往下層挪動的時候,在他的身後一柄漆黑的槍口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對準了他的背影,蒼老的手指摁住了扳機,可就在他即將用力開火的時候,身前的男人卻猛然轉過頭來,雙眸透露著寒涼地看向了那躲在一間房中探出半個頭的老人。
那一眼讓老人的心底一涼,他的大腦還沒反應過來但手指的動作已然先一步摁下了扳機,
「砰!」
火槍的聲音在黑暗之中炸響,但一道比子彈還快的水銀劍刃已然伸展開來斬中了半空中的子彈,在黑暗之中迸射出如煙花一般絢爛的火星來。
費舍爾的身體沒動,那流體劍刃替代了他朝著那老人的手掌而去。
「嗡嗡嗡!」
高速流動的劍刃延展而去,飛快地在老人的手上跳動了幾下留下了好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而比那刺骨疼痛抵達大腦海還要更加迅速的,是那個納黎男人越來越近的身影。
這家夥...難道不是人類嗎?!
「怪物啊!」
火槍掉落在地,費舍爾已然一隻手掐住了他的脖頸,右手絲毫沒有尊老愛幼的想法轉瞬間從手肘一路擊打往上,膝、肘、肩,隨後才是他的頭部...
費舍爾的大手猛然扭轉,再將眼前的老人扔出去的時,他的四肢已然像是被拆卸了關節的玩偶一般無力地掉落在了地上,只剩下他那萬分驚恐的目光還停留在費舍爾的身上。
「誤會...誤會,這都是誤會!我以為...我以為是黑幫的人追上來了,所以才...」
費舍爾緩慢地將手中的劍柄收回了懷中,掃了一圈房間之中的情景,只見在這件客房靠近窗戶的位置赫然出現了一個【隱蔽魔法】,這個魔法此時此刻已經被某種口令激活過了,在魔法之後的虛幻空間中閃爍出了一點點金色的光芒,顯然這個魔法裡藏著的就是他們之前藏匿的寶藏。
費舍爾一腳踩在了那老人的身上,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你知道嗎,貪婪的人總是會急於暴露自己的破綻,如果你真的上船來什麽都不做,不去打開魔法我可能還會多花一些功夫從你的腦子裡撬出打開這個魔法的口令來...」
「把船長殺死之後獨佔財寶的感覺怎麽樣,現在你終於如願以償地再見到你想要的東西了,滿足了嗎?」
雖然一開始費舍爾上船來的時候就對這個老人沒抱什麽好意,但在費舍爾知道船上發生的故事以及隱蔽魔法被他打開之後這個老人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他對自己開不開火都已然無所謂。
「不...你...你怎麽會知道?你聽我說,船上的事情我沒摻和,是其他船員對船長動手的,我只是自衛。你...是想要船上的財寶,對吧?我可以將所有的寶物都給你,只要你能放我一條活路,讓我下船,這些東西都是你的!」
「你不就是為了這個嗎,大家都是為了這個,沒必要多此一舉對不對?你放了我,我可以遊回帕特硫申島,只要...」
黑暗之中的費舍爾沒理會他的辯解,他緩慢地將手中流體劍抬了起來,對準了地上那無力掙扎的老人,
「行了,閉嘴吧,有什麽要辯解的等去了母神座前和她老人家說吧...對了,還有一件事,傑塞船長向你問好。」
「卡察!」
老人的童孔微張,下一刻眼前的銀光一閃猛然沒入了他的脖頸,將他的身首完全分離,而即使是臨死,他的雙手仍舊死死地握著胸口前的那一枚金色的羅盤,就像是要將自己的手指完全鑲嵌進黃金一般。
「哇哦,他好像失禁了,真是惡心...等等,費舍
爾,你把他殺了你會開船嗎,開到北境去。」
「這艘船是蒸汽動力驅使的,只要航向不錯就不會開錯地方,我在軍事學院裡學過如何駕駛蒸汽船隻,而且這上面還有魔法和你輔助,不用擔心人手不夠。」
「...我只是一本書!怎麽幫你開船。」
「總有能幫得上忙的,埃姆哈特船員。」
「......」
費舍爾將目光從地上老人的屍體上挪開看向了眼前那魔法背後隱藏的空間,他湊近了一些,看見了裡面藏著的珠寶、黃金和兩樣外形古怪的物品,而除此之外還有一點開拓公司的古老文件在。
看來這個魔法原本就是為了船長存放這些重要文件用的,誰知道傑塞船長還在自己的書架後面多放了一個暗格呢。
費舍爾將黃金珠寶以及那兩樣造型古怪的遺物給拿了出來,但這裡房間的燈光實在是太暗了,估計照明的魔法紋章已經快要消失了,所以他只能先將黃金那些放在這裡,而他則拖著老人的屍體、帶著兩件遺物重新回到了甲板上。
將老人的屍體投海之後,他則回到了傑塞明亮的船長室內,細致打量起了眼前這兩件外形古怪的遺物來。
第一件物品外形十分好辨認,它的外形雖然奇怪卻帶著一種十分高級的美感,整體呈現胸甲的形狀,十分輕薄,由某種金屬鍛造而成,費舍爾握在手心裡壓根沒感覺到什麽重量,就跟一根羽毛一樣輕。
「費舍爾!這東西是聖裔製造的胸甲,效果就是你想的那樣,不僅十分輕盈還特別堅硬,而且這一件還是聖物之中質量很高的那一種,你看,上面的紋路非常均勻,說明鍛造它的聖裔絕對是一個技藝高深的高級鍛造師...」
費舍爾將那胸甲放在自己的胸前試了試,忽然發現這胸甲竟然還能主動調整大小來適配自己的身體,他剛剛將天使胸甲放在自己的身上,那胸甲便已然緊緊地與自己的身體貼合在了一起,仿佛就是專門為費舍爾打造的一樣。
這之後,費舍爾又將它取了下來準備實驗一下它的具體強度到底是如何,他空手使用全力擊打胸甲的表面都不會留下任何痕跡,而再加上流體劍也不過會多出一點點細微的痕跡而已,看來它能承受八階到九階的體質攻擊也不會產生任何問題。
這個自己能使用,費舍爾便將它穿在了自己的襯衣之內,活動了幾下確定不會產生不適感之後這才滿意地將目光放在了下一件遺物的身上。
那是一枚通體的黑色戒指,上面沒有任何寶石鑲嵌,但戒身十分寬敞,比往常費舍爾凋刻魔法的戒指還要寬上一倍不止。
「埃姆哈特,這東西你認識嗎?」
費舍爾打量了一眼手中的黑色戒指,雖然上面有一點專屬於遺物才會擁有的神異光澤,但到目前為止它還沒展現出任何效果來。
「額...這東西,我完全不認識,而且,這件聖物看起來有那麽一點點...嗯,粗糙?」
「粗糙?」
費舍爾訝異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埃姆哈特,這個家夥十分尊崇天使種,基本上不會從口中吐出任何對他們不敬的話語來,而這件遺物卻能得到他這樣的評價,不由得讓費舍爾懷疑起了這東西很有可能不是天使種鍛造出來的。
難道說是木犀?或者是其他從天使種那裡學習到鍛造技藝的生靈?
「對了,之前茉莉頭上帶著的那個發束也是一件遺物,和這件遺物相比哪個做工好一點。」
「嗯...我覺得是那個鯨人種女孩頭髮上那個做得更好一點。」
「這樣麽...」
費舍爾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緊接著測試了一下這件遺物,卻發現這東西怎麽敲打都沒有效果,但當費舍
爾手上的魔力回路亮起時,這枚戒指竟然開始迸發出一點點細密的微光來,而費舍爾的魔力卻沒有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跡。
這個詭異的發現引起了費舍爾的注意力,他身為魔法師的經驗給了他一點關於這件遺物用途的靈感。
「我好像知道這東西是幹什麽用的了...」
「哈?有什麽效果嗎?」
費舍爾沒說話,將魔法材料上的刻刀拿了過來,費舍爾沾取了一點魔法材料,緊接著在埃姆哈特那頗為驚訝的目光中開始凋刻起了一個簡單的一環魔法。
「等等,你在幹什麽?!隨意在遺物上凋刻魔法很有可能會導致遺物損壞的...」
「別急,讓我試一試。」
一個一環魔法根本要不了多久就被費舍爾凋刻而出,他選了一個一環的光魔法【照明】,隨後將那枚戒指佩戴在了自己的手上對準了外面的夜空,在魔力被激活的一瞬間,戒指上就迸發出了一道比尋常還要刺眼無數倍的光彩,差點沒把埃姆哈特的眼睛給閃瞎,差點沒罵起娘來。
「你媽,這是一環魔法嗎?怎麽這麽亮,我的眼睛!」
費舍爾壓根沒理會他的埋怨,此時此刻的他卻顯得十分亢奮,因為埃姆哈特說得沒錯,這根本不是一環魔法應該有的效果,這個照明強度顯然已經抵達了二環甚至是三環的程度...
也就是說,在這個戒指上鐫刻魔法能使得鐫刻的魔法威力增強,這才是這個遺物的真正效果!
費舍爾低頭看著手上戒指上剛剛鐫刻的一環魔法紋章緩慢地消失,除了那一點點遺留的世界回響波動之外,那戒指就像是從來沒鐫刻過魔法一樣,什麽損耗都沒有,更是讓費舍爾看得嘖嘖稱奇。
如果當初讓傑塞將這東西帶回聖納黎,估計這東西能在魔法師的圈子內開出一個天價來。
要知道材料損耗可是魔法界的一個大難題,而這枚戒指不僅可以完全消除魔法損耗甚至還能增幅魔法的威力,簡直就是特地為魔法師設計的遺物。
費舍爾頗為寶貝地將這枚戒指戴在了手上,有一些愛不釋手的意味,但就在這樣的佩戴過程中,他卻忽然發現這枚戒指的內部似乎凋刻了一行文字,讓費舍爾的肌膚感受到了明顯的凹陷感。
他皺起了眉頭將手上的戒指取了下來,將戒指對準了房間之中的燈光,在那樣的燈光之下,戒指之內的字符緩慢地顯露了出來。
那是一行費舍爾覺得頗為熟悉又陌生的文字,上面寫的是,
【唐沢あすか】
(唐澤明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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