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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逆》第六百三十七章 老房子著火
一個是前寧興名妓,一個是曾經的盜墓賊。

 在陳述死後,二人之間就一直沒說話。

 老賊在想著進了潭州城,如何去打探消息。

 郎君的決心已下,在北遼大軍南下之前,先解除潭州軍對陳州的威脅。如此,陳州軍方能趕赴桃縣,參加這場大戰。

 陳州經過郎君的治理,就缺一個展示的機會。

 這次大戰便是機會。

 若是能大放異彩,回頭去桃縣……

 郎君漸漸掌控北疆,麾下需要多少將領?

 老夫率軍為郎君東征西討,定然能成為名將。

 吸溜!

 老賊想到美處,不禁吸了一下口水。

 然後看到了一雙鄙夷的眸子。

 知春放下車簾,伸手在鼻子前面扇動,厭惡之極。

 “哎!潭州要到了。老夫先走了。”

 一個北遼名妓,關老夫屁事!

 老賊從車轅上跳下來,上馬就走。

 “你!”

 知春面色微變,掀開車簾喊道:“你答應送我入城的!”

 老賊回頭,“你特娘的看老夫的眼神就如同是看蠢貨,你覺著老夫是蠢貨嗎?”

 知春咬著紅唇,“奴,錯了。”

 畢竟是名妓,這一聲錯了喊的百轉千回,蕩氣回腸。

 可老賊卻壓根不停。

 潭州啊!

 老夫來了!

 前方,突然多了一隊人馬。

 “使君出行,閑人避讓!”

 赫連榮?

 老賊一怔,見兩個護衛盯住了自己,不禁暗道倒霉。

 他勒住馬,回身喊道:“娘子!娘子!”

 馬車緩緩而來。

 知春的聲音傳來,“夫君!等等我!”

 知春帶著羃?,自己趕著馬車來了。

 那兩個護衛果然不再關注這邊。

 娘的!

 好險!

 二人這才進城。

 進城後,老賊本想撇開知春,可卻發現城中的氣氛有些緊張,就尋了個人問。

 “有人刺殺使君,城中最近查的緊。”

 知春眉心一跳,“咱們……”

 老賊:“咱們……”

 稍後,老賊上了馬車。

 知春縮在角落裡,右手藏在袖口中,不知握著什麽東西,警惕的看著老賊。

 “你曾在寧興得罪了權貴,若是被查出來……”老賊笑的猥瑣。

 “看你也不是好人。”知春眼睛毒,“怕是來歷不明吧?城中戒嚴,若是被查出來……”

 “老夫有法子,不過,需要你的協助。”

 “什麽法子?”

 “你我二人依舊在一起。”

 “我此生隻想一人。”

 “老夫也不喜身邊多個人。”

 “如此!”

 “如此!”

 兩隻手伸出來。

 一隻白嫩。

 一隻粗糙。

 “哼!”

 知春收回了手。

 老賊淡淡的道:“什麽美人,在老夫的眼中都是紅粉骷髏,你,想多了。”

 知春把手縮回袖口中,美眸微動。“你的路引與我的不同,如何假扮夫妻?”

 老賊側耳聽著外面的動靜,直至一隊軍士走過,才說道:“小事。”

 呵!

 知春靠在車廂上冷笑,心想這個老鬼一臉不正經的模樣,不是賊人就是強盜,加之害怕軍士,多半是犯事逃出來的人犯。

 “老夫去去就來,你且等著。”

 老賊走了。

 知春依舊靠著車廂,閉上美眸,想著自己以後該如何。

 路引是有的,戶籍也有,還是潭州的。可皇太叔既然要除掉陳述,必然會斬草除根。弄不好那些人正在等著自己露面。

 潭州,有些危險。

 要不,去寧興?

 可一個弱女子如何去?

 寧興不能去,那還能去哪?

 要不,就在潭州找個人暫時安頓下來?

 就怕皇太叔的人連戶籍都盯著。

 那麽……出家如何?

 知春眼前一亮。

 這可不是一條好路子嗎?

 方外人誰會關注?

 “哎!”

 外面傳來了老賊的聲音,接著車簾掀開,老賊輕松上車。

 知春有些冷漠,“你下車吧!”

 老賊何等的江湖經驗,一看就知曉這個女人是想到了法子,“潭州你安不了家。”

 “我出家!”知春淡淡的道。

 “呵呵!”

 老賊捧腹,壓著嗓子狂笑。

 “愚蠢的女人啊!”

 他喘息著說道:“你以為方外便是清淨地?老夫告訴你,紅塵中有的爭鬥,方外皆有。你這等女人去了方外,弄不好……哈哈哈哈!”

 他沒說什麽不好,但知春感受到了強烈的惡意。

 “你是說……”

 “方外有專心修行的,也有六根不淨的。有的地方,藏汙納垢,你自家想。”

 知春見老賊拿出了一條蘿卜,又摸出了一把小刀,下意識的尖叫,“你要作甚?”

 老賊拿起蘿卜和小刀,“老夫雕刻,有問題?”

 說著,他低頭雕刻。

 知春松了一口氣,旋即想到了老賊說的那些事兒。

 這一想就不好了……當初在寧興時,客人多是有身份的。男人嘛,見到美人兒就喜歡顯擺,這個不以身份為限。有的男人就提及過方外。

 真正專心修行的,幾乎不沾紅塵,近乎於苦修。

 那等在紅塵中打滾的方外人,有的就如同歷劫,最終大徹大悟,成就不凡。但更多在紅塵中迷失了。

 七情六欲,名利動人……

 女人……

 知春打個寒顫,看向老賊的眼神中多了些感激。

 這個老鬼,好像不壞啊!

 他在作甚?

 知春見老賊運刀如飛,蘿卜上多了些東西。

 “好了。”

 老賊放下蘿卜,拿出紙筆。

 磨墨,開始書寫。

 “哎!名字!”

 老賊抬頭問道。

 知春下意識的道:“叫夏知春吧!”

 老賊開始書寫。

 他在寫什麽?

 書信?

 知春想看,卻不好意思。

 老賊寫完,弄了印泥出來。

 這是幹什麽?

 知春不解。

 老賊拿著雕刻好的蘿卜章染上印泥,在紙上蓋章。

 拿起紙,往上面吹了幾下,老賊滿意的道:“手藝沒拉下!”

 他抬頭,“尋個地方住下!”

 知春說道:“咱們的路引不同,逆旅的人一看就會發現問題。”

 “跟著就是了。”

 老賊下車,坐上車轅,說道:“走著!”

 稍後,他尋到了一家逆旅,竟然就在熱鬧的地方。

 “下車!”

 知春下車,跟著老賊進去,在他的身後低聲道:“你小心……”

 “客官兩位!”

 夥計熱情的迎了出來。

 “一個房間,上好的。”老賊一臉不差錢的豪爽。

 夥計看了一眼戴著羃?的知春,“客官,路引。”

 知春心底一顫。

 抬頭,透過羃?,看到老賊拿出了那張紙。

 “賈仁。”

 “正是老夫。”

 “夏知春。”

 “老夫的娘子!”

 夥計多看了夏知春幾眼。

 “看什麽看?”老賊不滿的道。

 “郎君好福氣。”夥計賠笑。

 隨即入住。

 “你……你先前寫的便是路引?不,你是偽造!這是殺頭的罪名!”

 知春進了房間就靠在門邊,神色緊張。

 “你無需管。”

 “無需管?到時候殺頭我也少不了!還有,咱們該低調些,你卻要了最好的房間,這不是惹人注目嗎?”

 “能娶到你這等美人兒,你覺著老夫該是個窮人?”

 老賊走到窗戶邊,推開一條縫往外看。

 是啊!

 知春看著老賊,心想,這人原來心思縝密,行事從容不迫。

 我倒是小看了他!

 “你在這裡等著。”

 老賊悄然出門。

 “你……”

 知春想問他去哪,可卻覺得沒立場。

 直至天色將黑,老賊才回來。

 “吃吧!”

 老賊帶了食物回來,很是豐盛。

 他就蹲在邊上吃,案幾讓給了知春。

 知春猶豫了一下,“你也坐著吃吧!”

 老賊抬頭,“老夫習慣蹲著。”

 “為何?”知春覺得奇怪。

 老賊隨口道:“吃飯時坐著對貴人不敬。”

 原來,他是貴人的隨從!

 吃完飯,知春有些緊張。

 “老夫打地鋪!”

 老賊帶得有鋪蓋,天氣熱,簡單有個東西墊著就是了。

 他躺下,沒多久就呼吸平穩。

 知春卻沒怎麽睡,提心吊膽的,擔心老賊會夜襲。

 凌晨,老賊起來,正在昏昏欲睡的知春猛地一驚,“你要作甚?”

 “老夫若是想動你,難道你還敢呼救?蠢!”

 老賊出去洗漱。

 是啊!

 我難道敢呼救嗎?

 知春心神一松,隨即入眠。

 再度醒來,案幾上有兩張餅,以及一碗湯。

 吃了餅,喝了半碗湯,知春推開窗戶,外面的嘈雜一下湧了進來。

 曾經熟悉無比的場景,此刻看著卻格外陌生。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有人敲門。

 門開,是老賊。

 他背著個包袱進來,“明日跟著老夫去一趟城外,記住了,你是老夫的妻子,也是老夫的幫手。”

 “幫什麽?”

 “看風水。”

 第二日,老賊帶著知春出門。

 出了逆旅,有兩個男子在等候。

 知春一看就知曉是權貴的仆役。

 “見過賈先生。”

 兩個仆役很客氣。

 “這是拙荊。”老賊指指知春,“沒她在,老夫點穴不準。”

 隨即,一行人往城外去。

 到了城外,一個官員正在等候,身後幾個仆役。

 “見過汪司馬。”

 老賊行禮。

 汪司馬,不就是潭州司馬汪延嗎?

 知春福身。

 “怎地有婦人?”

 汪延蹙眉。

 老賊說道:“汪司馬,教授老夫看風水的師父,便是老夫的丈人。拙荊善於點穴。”

 “哦!”

 隨即,一行人往左側去。

 老賊拿出一個小羅盤,一路看著周圍。

 到了山下,老賊先定位,然後指著右側,“這邊。”

 轉到了中午,老賊說道:“汪司馬請看前方。”

 汪延抬頭看去。

 “前方山勢,左側如童子跪地,右側如巨蛇吞天……這可是難得的風水寶地。老夫敢斷言,若是貴府亡人安葬於此,五年後,定然生發!”

 汪延兩眼放光,“好地方!”

 他越看越像,“走!”

 前面是一片松林,風吹過,松濤陣陣。

 汪延讚道:“好一個所在。”

 老賊笑道:“這地方若是老夫獨自發現,定然要留著。”

 “留給自己?”汪延問道。

 老賊搖頭,“我等泄露天機,死後只求不殃及兒孫。”

 “原來如此!”汪延神色柔和了些。

 “娘子!”老賊回頭。

 “啊!”

 “去點穴!”

 “好!”

 按照老賊的安排,知春上前,把自己當年學的舞蹈修改了一番,就在前方跳舞。

 “這是……”汪延問道。

 “這是禱告上天,免得點到了……您懂的,墓穴越好,就越是犯忌諱,上天若是怪罪下來,哎!”

 跳舞的知春聽到這話,差點腳一軟。

 不怕!

 他是裝神弄鬼。

 可這個老鬼究竟是什麽人?

 看似無所事事,可卻尋到了汪延,這份本事可不是誰都有的。

 他真的是看風水的先生?

 可看風水的先生為何要懼怕潭州軍?

 為何要偽裝路引?

 這些問題在知春的腦海中閃過。

 但敬業是深入骨髓的習慣,她的舞蹈依舊美輪美奐。

 “這塊地好啊!”老賊讚美了一番,然後擔憂的道:“就是不知對面何時會打過來。”

 汪延淡淡的道:“楊狗一心想去桃縣,必然會打過來。”

 原來,赫連榮也是這個判斷!

 老賊心中有數了。

 但赫連榮會如何應對?

 是針鋒相對,還是……

 老賊指指山勢,“再好的風水,也怕戰火。”

 汪延負手,看著知春的舞蹈,突然覺得……有些眼熟,但又覺得自己想錯了,“亂世人不如狗。”

 “汪司馬高見。”

 汪延說道:“陳州軍人馬不多,難道還能打破潭州城?安心!”

 “是啊!”老賊笑道:“潭州城不小,若是堅守,天下誰能破?”

 是堅守嗎?

 老賊裝作不經意的看著前方。

 汪延點頭。

 妥了!

 老賊心中一喜。

 汪延乾咳一聲,“楊狗怕是要動手了,你這邊何時能定下來?”

 “三日。”

 “好,能定下來,老夫重賞!”

 汪延很是滿意,“你夫婦住在何處?要不,且去老夫家中。”

 這是想尋一個免費的風水顧問。

 老賊笑嘻嘻的道:“幾位貴人都和老夫說好了,回頭汪司馬這邊結束,老夫還得去別處。”

 “可惜了!”

 汪延不再說話。

 第三日,老賊和知春裝模作樣的定下了墓穴的位置。

 隨後,汪延遣管事送了兩錠銀子。

 “大氣!敞亮!”

 老賊讚道。

 “汪司馬說,回頭還請賈先生再來一趟。”管事說道。

 “為何?”老賊問道。

 管事說道:“郎君的祖父原先埋的不好,想換個地方。”

 “好說。”

 老賊把銀子遞給知春,“回頭就來。”

 “郎君派了個人,讓他跟著你夫妻二人。”

 “這是……”老賊不解。

 管事笑的矜持,“潭州不小,郎君怕你二人迷路了。”

 好家夥!

 知春心中一緊。

 “好說!”老賊歡喜的問道:“可能使喚?”

 管事點頭,“好說!”

 於是,二人身後就跟了一個仆役。

 “你究竟是誰?”

 逆旅中,知春低聲問道。

 “老夫就是個看風水的。”

 知春冷笑,“我原先在寧興,見到那些客人套話,手段百出,可都沒有你這等自然。”

 “老夫套什麽話?”

 “客人的墓穴以後如何,和你沒關系,你卻幾句話就套出了赫連榮應對楊狗的謀劃。說,你究竟是誰?”

 這個女人,不蠢啊!

 聰明的厲害!

 老賊笑了笑,“老夫要走了。”

 “那人跟著,你想去哪裡?”

 老賊背上包袱,“你好自為之。”

 他轉身出了房間。

 “哎!賈先生去哪?”

 老賊右手成爪藏在袖口中,笑道:“老夫得去另一個客人家看看。”

 “如此,我也去!”

 “好說!”

 老賊剛想動手,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他回頭一看。

 “夫君等等我!”

 知春背著個小包袱也出來了。

 那麽,就讓這人多活一陣子!

 三人出了逆旅,隨即出城。

 “去何處?”

 仆役問道。

 “不遠!”

 老賊指指前方,“貴人就在前方等候。”

 又過了一陣。

 “這……怎地還沒人啊!”

 “是啊!”

 “你說的貴人是誰?”仆役回身,握住刀柄,警惕的道:“郎君說過,你這人奸猾,讓我盯著。若是你敢遁逃,便是騙錢,讓我宰了你!”

 “小心!”

 知春驚呼。

 老賊身形閃動。

 快的令知春目不暇接。

 接著一爪。

 仆役跪下,老賊曲肘,重重的捶擊在他的後頸上。

 哢嚓一聲。

 仆役栽倒。

 這一連串動作快若閃電,看呆了知春。

 老賊拿出小鏟子開始挖坑。

 挖好坑,把仆役丟進去埋了。

 “老夫走了!”

 老賊上馬,看了知春一眼。

 這女人,有些意思,可惜了!

 他打馬而去。

 “哎!”

 老賊回頭。

 “哎!你去哪?”

 知春喊道。

 老賊說道:“南邊。”

 “能多帶個人不?”

 老賊一怔。

 “能啊!”

 知春策馬過來。

 “可你去了作甚?”老賊問道。

 知春反問,“你家裡可還缺人?”

 老賊楞了良久。

 “缺。”

 知春看著他,“那你看我行不?”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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