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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逆》第六百七十七章 狼來了
大營中。

 “老夫丟給他一個難題,他會如何應對?是傾巢出動滅掉那一萬騎的欲望佔優,還是自保的欲望佔優,老夫很是好奇。”

 詹素笑道:“他知曉大軍就在城外,老夫在想,他若是派一部去救援呢?”

 “那老夫就夾擊那一部!”陳方利說道:“他能派出多少人馬?五千,一萬,經不住老夫傾力一擊。故而,他們要麽全軍出來,要麽,就縮著不動,那就別怪老夫拿下順昌了!”

 斥候隨即來報,林河出兵五千,往順昌去了。

 陳方利笑道:“這是無奈之舉,即想保住順昌,又想保存實力,可世間事,哪有那麽多的兩全其美?傳令,出擊!”

 大軍出發。

 徐徐而進。

 半道,後面急吼吼的來了斥候。

 “大王,北疆軍,出動了!”

 陳方利一怔,“多少人馬?”

 “兩萬騎!”

 “這是牽製!”詹素惱火的道:“咱們一動,黃春輝就得了消息……”

 北疆軍的斥候很瘋狂,悍不畏死。

 這陣子北遼人吃足了苦頭。

 “可他如何知曉我軍的目的?”有人問道。

 “唯有一種可能,那便是黃春輝壓根就不考慮別的,隻想著一件事,牽製我軍主力。”陳方利說道。

 “那不是變成了北疆軍配合陳州軍了嗎?這主次都不分了?”

 ……

 “老夫老了,給年輕人打打下手,也心甘情願。”

 桃縣的節度使府中,老人靠著櫃子,溫和的笑。

 ……

 陳方利撫須,在帳內踱步,少頃,他止步說道:“老夫仿佛看到楊玄在林河城頭衝著老夫咆哮,我五千人,你一萬人,可敢一戰?”

 大帳內,所有人默然,但目光炯炯的看著陳方利。

 “大遼,可會懼怕?”陳方利微笑。

 詹素緩緩而堅定的道:“大遼無懼!”

 陳方利說道:“戰!”

 詹素走出大帳,喝道:“告知顧源,此戰,可勝不可敗。”

 “領命!”

 一隊斥候肅然領命,隨即遠去。

 斥候追上了正在趕路的顧源大軍。

 “陳州軍以五千騎出擊,大王令,此戰務必取勝!”

 “領命!”

 顧源沉聲應道,接著問道:“楊狗如何?”

 斥候勒馬轉了一圈,說道:“楊狗以陳州軍主力牽製我前鋒,另,桃縣出兵……”

 顧源頷首,“明白了。如此,大王那邊無法給老夫幫助。

 此戰,便是老夫獨自與那五千騎廝殺。

 回稟大王,此戰必勝。若是敗,必然是老夫戰歿了!”

 斥候用欽佩的目光看著顧源,拱手,“祝祥穩旗開得勝!”

 顧源頷首,“大遼國運昌隆!”

 斥候策轉馬頭遠去。

 顧源回頭,目光就如同刀子般的銳利,“打探敵軍動向。”

 “領命!”

 斥候出擊。

 大軍繼續行進。

 斥候不斷傳來消息。

 “唐軍在我軍左側前行!”

 顧源看了一眼左邊,說道:“這是要與老夫並行到順昌嗎?”

 副將說道:“祥穩,若是讓他們趕到順昌,固守堅城,我軍難以攻打。”

 一萬攻打五千固守的城池,除非雙方實力懸殊,否則絕無可能。

 城池便是守軍的盟友。

 “你只看到了這一點,卻看不到另一點……”顧源說道:“若是那五千騎進了順昌城,看似順昌穩固了。可等陛下大軍一到,他們將會在城池中瑟瑟發抖……

 陛下若是願意,隨時都能打下順昌城,那五千騎的屍骸,便是大戰前的祭品!所以,老夫敢斷言,唐軍,不會進城!”

 副將恍然大悟,“進城,就成了死路!”

 “對!死路一條!”

 噠噠噠!

 一隊斥候趕來,“祥穩,唐軍停住了。”

 副將看了一眼顧源,拱手:“祥穩妙算無雙!”

 他是真的欽佩顧源,可顧源卻淡淡的道:“莫要小看了對手。”

 “是。”

 隨即,大軍停住,開始扎營。

 斥候不斷往來,帶來了唐軍也原地扎營的消息。

 “默契,有了。”顧源站在營地外,負手說道:“你莫要小看了此戰……陛下與林雅等人的暗鬥,便從此戰,開始了。”

 副將說道:“祥穩好像沒站隊……下官冒失了。”

 顧源知曉副將不是冒失,而是想試探自己的立場。

 “老夫並無後台。”顧源說道:“並非老夫不想給自己尋個後台。許多事,你選了邊,便錯了。”

 副將說道:“祥穩是說,不管站在哪一邊,都會被攻擊嗎?”

 “這些年,陛下與林雅兩邊的人,倒下了多少?老夫說了,自己並無後台,那麽,不站隊,一心為了大遼,誰能挑出錯來?這些年,老夫便是如此。”

 副將讚道:“祥穩果然穩健。”

 顧源笑道:“你不刻意追逐名利,自然無需站隊。”

 第二日凌晨。

 老賊早早就起來了。

 他先拿出小冊子……哪怕是倒背如流了,依舊要看一眼才能心安。

 “老賊!”

 王老二來了,“那個內侍在營中亂竄。”

 “給他竄。對了,你沒惹他吧?”老賊收了冊子。

 王老二拿出一塊肉干,“沒,就是讓他別隨地拉屎。老賊你黑著臉作甚?郎君說了,隨地大小便容易傳播什麽病,那人一看就是病秧子……你掐我作甚?”

 王老二見老賊看著自己的身後,就緩緩回身。

 薛飛就站在後面不遠處,木然看著他。

 都聽見了?

 王老二拍拍屁股,“走了。”

 娘的,這個狗東西,就是這般沒心沒肺。

 老賊追上去,“你得罪他作甚?”

 王老二吃著肉干,含糊不清的道:“我知曉郎君不喜歡他們。”

 “可也犯不著得罪他們!”

 “是我得罪,又不是郎君得罪。”

 “他們會把怨氣撒在郎君的身上。”

 “郎君說了,他們是來雞蛋裡挑骨頭的,郎君一動不動,依舊會被他們找毛病。既然都是毛病,那為何不擠兌他們呢?你傻啊!”

 老賊止步,嘟囔道:“好像,老夫是傻了!”

 薛飛繃著臉過來,“賈先生,此戰當如何?”

 老賊說道:“還早。”

 “還早?”薛飛說道:“天大亮了!”

 老賊問道:“你懂兵法?”

 薛飛很想說懂,但兵書都沒看過一本的他,只能搖頭。

 但,那又如何?

 咱是監軍!

 老賊淡淡的道;“既然不懂,那便安靜些!”

 薛飛:“……”

 早飯後,老賊令全軍轉向,向敵軍進發。

 “敵軍來了!”

 仿佛是約好的,顧源那邊也出動了。

 兩軍相對開進。

 一個多時辰後,遙遙相對。

 “五千騎!”副將說道:“祥穩,一戰可勝!”

 顧源看看麾下,說道:“除非北疆軍出動的是玄甲騎,否則,此戰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老夫也要一往無前!”

 對面,薛飛忍不住問道:“還等什麽?”

 老賊真想罵一句等你妹!

 他看看左右,“老二。”

 “啥?”王老二正在吃肉干,晚些開戰就沒機會吃了。

 “晚些,敗!”

 “敗?”王老二看向老賊,然後點頭,“好!”

 “敗?”薛飛剛想質問,老賊開始下令,“稍晚開戰,一刻鍾後,裝作是不敵……敗退。要敗的真實,要敗的狼狽,誰特娘的敢彰顯武勇,小潘。”

 “師父。”潘生終於回歸了老本行,興奮的不行。

 老賊說道:“誰敢亂了老夫的謀劃,回頭吊著,尋了蜜糖來塗抹在他的身上,讓蟲子攀爬。”

 想想身上爬滿蟲子的感受,眾人不禁渾身雞皮疙瘩。

 薛飛質疑,“賈先生這是何意?”

 老賊沒搭理他,王老二把最後一點肉干塞進嘴裡,拍拍手,“你的馬術如何?”

 薛飛反問,“什麽意思?”

 王老二拔刀,“晚些逃跑,跑慢了,死了活該!”

 薛飛一個激靈。

 老賊舉刀,“出擊!”

 對面,顧源喊道:“出擊!”

 瞬間,萬馬奔騰。

 雙方隨即碰上了。

 刀槍劍影,看的薛飛渾身冷汗,隻知曉跟著老賊。

 唐軍很悍勇,竟然不落下風。

 “是勁旅。”顧源神色輕松,“不過他們支持不了多久。”

 高強度的輸出無法長久維系,這誰都知道。

 一刻鍾後,第一個潰逃的軍士出現了。

 “跑啊!”

 老賊喊道:“跟著老夫,給他們一下!”

 唐軍猛烈反撲,勢頭之猛,讓人相信他們是想活擒了顧源。

 北遼軍也為之一滯,就是這麽一滯,讓老賊尋到了撤退的機會。

 “撤!”

 唐軍氣喘籲籲的跑了。

 沒法不跑。

 若是真正的戰陣,唐軍不會保持這麽高水平的廝殺,細水長流,比拚韌勁。可剛才的一刻鍾,幾乎相當於他們一個時辰的廝殺強度。

 這個強度竟然讓一萬北遼軍被壓製住了。

 但強弩之末啊!

 再不跑,真的不用跑了。

 “跑!”

 薛飛什麽都顧不上了,伏在馬背上疾馳。

 跑啊跑,他連頭都不敢回。

 突然,腦後一陣勁風掠過,接著後腦杓一痛。

 “咱死了!”

 薛飛隻覺得魂魄漸漸飄起來,腦子裡一片空白。

 半晌,他發現自己還看得見,也聽得見……眼前是唐軍將士在逃命,耳邊是戰馬嘶鳴,以及遠方敵軍的呼喊,得意洋洋的呼喊。

 “撿到一頂帽子!”

 一個軍士在馬背上側身下去,撿到了薛飛的帽子。

 “這是……官員的?不對,是內侍的!”

 副將歡喜的道:“祥穩,唐軍內部有監軍!”

 顧源接過帽子,勒馬,“以五裡為限。”

 “唐軍領軍將領頗為果決。”顧源有些遺憾,“先前若是他慢一些,老夫兩翼包抄就到位了,可惜了。”

 一旦包抄到位,顧源敢說能留下一半唐軍。

 老賊帶著麾下一路奔逃。

 “追兵回去了。”

 五裡,追兵回歸。

 “再撤。”老賊很謹慎的再度撤離。

 直至下午,這才選了個地方扎營。

 “老賊,你想弄什麽?”王老二問道。

 老賊不語,晚些損失報上來。

 “傷亡三百余。”

 “敵軍呢?”

 “不會超過三百。”

 老賊面色凝重,“北遼軍果然悍勇。”

 唐軍是拚命衝殺,而北遼軍是人多勢眾,猛衝猛打的一方損失最大。

 當夜,老賊召集人手。

 “老二,你帶著兩百騎去騷擾,記住了,就小股人馬,動靜越小越好,驚動值夜的哨位,卻不要驚動大營!”

 ……

 初戰告捷,讓北遼軍內部一陣歡騰。

 是夜,顧源檢查了哨位,隨即回去歇息。

 剛睡著沒多久,就聽到了叫喊聲,接著鍾鼓齊鳴。

 鐺鐺鐺!

 咚咚咚!

 “敵襲!”

 顧源猛地坐起來,披甲拿刀衝出營帳。

 “敵軍在哪?”

 一群衣衫不整的將士在他的帶領下衝向聲音的來處。

 “人呢?”顧源問道。

 夜色中,前面黑麻麻的,什麽都沒有。

 幾個值夜的軍士一臉懵逼,“祥穩,先前看著烏壓壓一片啊!”

 “眼花了吧?”有人打著哈欠說道。

 “去看看。”

 顧源派了十余騎出去查探,晚些回來,一無所獲。

 “歇息!”

 眼花的事兒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所以大夥兒都沒在意。

 躺下後,不知多久,鍾鼓齊鳴。

 “敵襲!”

 一群人又披甲衝出來。

 “人呢?”

 沒影!

 “眼瞎了?”

 有人終於忍不住喝罵。

 值夜的軍士指著前方,“先前確實是來了,看著一片,默不作聲的往這邊來,咱們一打鼓他們就跑了。”

 “去看看。”

 依舊一無所獲。

 顧源乾咳一聲。“謹慎些。”

 他總不能說你們警惕性太高了。

 凌晨。

 “敵襲!”

 喊聲再度來襲。

 “哎!”

 這一次,將士們的反應慢了許多,甚至有人沒起來。

 蒙著耳朵,“繼續睡。”

 果然,依舊沒人。

 “留下一千騎蹲守。”顧源卻不認為哨位是眼瞎了,對疲憊不堪的副將說道:“這是襲擾,說明唐軍心虛了。”

 天明,將士們沒精打采的起來。

 “唐軍如今兩難。”顧源在給麾下分析,“若是回歸林河,此戰便是敗了,唐軍士氣大跌……桃縣黃春輝饒不了楊狗。若是出戰,他們新敗,軍心士氣大受打擊,出戰,便是送死!”

 一倍於敵,顧源敢說,就算是楊狗來了,他也不會輸!

 何況一個無名之輩。

 “如今他們是喪家之犬,只需堵住他們去順昌的路即可!慢慢驅趕,最終逼迫他們出戰。”

 顧源吩咐道:“稟告大王,我軍將逼迫敵軍決戰,還請大王牽製楊狗的大軍!”

 隨即,顧源領軍切斷了對手前往順昌的路線,一步步逼迫上去。

 兩日後,老賊和麾下被逼到了一片荒野之中。

 “明日,就是收獲之時。”

 臨睡前,顧源微笑道。

 不站隊!

 也能立功升遷!

 他閉上眼睛。

 鐺鐺鐺!

 “敵襲!”

 這一次,連顧源都起慢了。

 數日被襲擾,讓他和麾下疲憊不堪。

 火氣一下就上來了。

 “賤人!”

 果然,又是襲擾。

 “輪番歇息!”顧源的應對就是這個。

 但輪換歇息會導致麾下睡眠不足……

 可顧源堅信,自己的麾下會堅持到取勝的那一日!

 待到大獲全勝,再好好的睡一覺。

 他倒下,嘴角含笑入眠。

 就在後營。

 營地的一個帳篷邊上,地面突然塌陷。

 一個灰頭土臉的腦袋冒出來,左右看看。

 然後輕輕拂去臉上的泥土,悄然爬出來。

 接著是一個接著一個的軍士。

 手中拿著壇子。

 黑影指指那些帳篷。

 打開壇子,緩緩傾倒。

 火油就這麽被傾倒在帳篷邊上,一個帳篷只需一點。

 外圍,老賊上馬。

 身後烏壓壓一片騎兵。

 “出擊!”

 噠噠噠!

 馬蹄聲轟隆,震破長夜。

 “敵襲!”

 呐喊聲中,鍾鼓齊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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