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麽幾個人他就想換扶余豐璋?”中大兄皇子笑了起來:“光是和他一同逃來的百濟人就有上萬,若是交出扶余豐璋這些人怎麽辦?還有安培比羅夫也在背後支持他,唐人使節好大口氣!”
“唐人使節不是這個意思!”中臣鐮足搖了搖頭:“這次他們交給臣下一共有三十人,按照唐人的說法這是為了表明善意,用來交換扶余豐璋和那些百濟人的是在白江口被俘的我國人,聽唐人說有兩萬人左右!”
“這聽起來還差不多!”中大兄皇子吐出一口長氣,這次對半島的攻略所投入的兵力和退回北九州的殘軍他很清楚,之間的差額去掉死傷的,與唐人報過來的數字倒是相差無幾,唐人使節應該沒有在這件事情上耍花樣。
“那三十人呢?”中大兄皇子問道。
“我讓他們先去附近的一個莊園了,以免走漏了風聲!”中臣鐮足低聲道。
“做得好,還是愛卿考慮的周到!”中大兄皇子點了點頭,他與中臣鐮足君臣自從二十年前聯手誅殺權臣蘇我入鹿,覆滅蘇我氏以來君臣相知,早已心意相通,心知唐人放回來這三十名俘虜表面上是示好,實際上卻是一招妙棋。須知這三十人是有嘴的,回到國中自然會把唐人要求用扶余豐璋及其百濟部眾交換倭人俘虜的事情四處宣揚,被俘者的家人同族得知後肯定要求中大兄皇子接受唐人的提議,中大兄若是應允,那就得罪了安培比羅夫;若是拒絕那就得罪了本國人,陷入了左右為難的窘境。
“我這也是拖延之策!”中臣鐮足歎道:“畢竟我不可能把他們永遠關起來,而且唐人使節在遞交國書時十有八九會把這件事情公諸於眾,我們只有早做決斷,才能免於被動!”
“是呀!紙終究是包不住火!”中大兄皇子歎了口氣:“我當初將唐人使節軟禁在橘廣庭宮,就是想要拖延時日,等到我登基為王,然後再和唐人商議,卻不想唐人使節竟然來的這麽快!”
中臣鐮足點了點頭,暗自歎了口氣,他心知眼下的處境的關鍵就是中大兄還是皇子不是天皇,如果中大兄已經登基,一切的問題就都不是問題,即便是內外壓力,憑借王者的身份都可以一一處置乾淨。
“也罷,這件事情先放到一邊去!唐人說的那個舍利子的事情可有什麽線索?”
“依照唐人所言,那舍利子本是在百濟王都定林寺,戰亂中先是落入鬼室福信手中,後來鬼室福信將這舍利子給了安培卿。”
“就是說現在在安培卿手中?”
“不錯,依照唐人所說是這樣的!”
“舍利子雖然是佛寶,但眼下也犯不著在這件事情與唐人爭執不休!”中大兄皇子吐出一口長氣:“這樣吧,我先給安培卿修書一封,詢問一下這件事情,若是真的在他手裡那就隻好請他割愛了,最多我在近江琵琶湖畔賜給他兩處莊園,權當是補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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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英明!”中臣鐮足笑道。
“愛卿又在取笑我了!”中大兄皇子搖頭苦笑道:“被人家逼到牆角,進退不得,事事都任憑別人擺布,這也叫英明”
“唐人律令嚴整,國富民強,已經贏了九分了,我們能爭的只有剩下一分!”中臣鐮足道:“既然經略百濟不成,那就應該潛心向唐人學習,才是出路!”
“嗯!”中大兄皇子點了點頭,他當然知道中臣鐮足這是勸說自己效法唐朝建立律令製國家,在這件事情上他和中臣鐮足的立場倒是完全一致:“我明白你的意思,
只是這件事情恐怕不是一代人之功!”“不是還有大海人皇子嗎?”中臣鐮足笑道:“有志者事竟成!”
“你說得對,眼下第一件事就是要先定下來他們兩人的婚事!”中大兄皇子笑道:“就先給琦玉一個驚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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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照神宮。
“什麽?大海人和鸕野讃良定下了婚約?”琦玉皇女放下手中的杯子,兩腮滿是憤怒的紅暈。
“是的!”侍女低下頭,避免與皇女的視線對視:“不過這只是川原宮的消息,大海人皇子那邊還沒有得到確認!”
“那就去確認,現在!”琦玉皇女聲音尖利,似乎有金屬正在撞擊,侍女驚惶的退出門外,琦玉憤怒的揮動手臂,將桌面上的大小物件掃落地面。
“皇女請小心!”一旁的女巫上前抓住琦玉皇女的手臂:“您的手流血了!”
“流點血沒什麽不好!”琦玉皇女冷笑道。
女巫一邊從袖中取出藥膏,替琦玉皇女止血,一邊笑道:“只可惜不是敵人的血,對嗎?”
琦玉皇女笑了起來,這一次是真心的笑容,女巫見狀向門外使了個眼色,一個侏儒走了進來,他撿起四個還完好的杯子,一個筋鬥翻身跳上桌子,開始玩起雜耍來,他不時被杯子砸中頭、鼻子或者肩膀,但無論如何都沒有杯子落地,有些怪異的笑聲開始在大廳裡回蕩。巫女走到琦玉皇女身旁,單膝跪下:“皇女,我們可組織一次詛咒,讓大海人和鸕野讃良在新婚之夜惡疾而死?”
“別說蠢話了,葛城手下可有的是陰陽師!”
“您是天照大神最寵愛的巫女,您的祈求,大神絕對不會回絕的,他們的陰陽師也無法抵抗大神的憤怒!”
“葛城在這裡肯定有密探!”琦玉皇女指了指周圍:“如果我下令詛咒,就會成為他除掉我的證據,我是不會這麽蠢,自尋死路的!”說到這裡,她笑了笑:“就這樣吧,人間的事情就用人間的手段解決,沒必要驚擾神靈!”
“人間的事情?驚擾神靈?”巫女張了張嘴,突然發行自己有些看不透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女孩子了。
“喂,猴子,丟快些,再快些,再來幾個筋鬥,你就這點本事嗎?”琦玉皇女已經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桌子上的小醜身上,在她的催促下,小醜不斷加快投擲酒杯的速度,並同時開始翻筋鬥起來,汗水開始沿著他的額頭上滑了來,流入眼睛,他覺得又酸又辣。但琦玉皇女的叫喊聲卻越來越急促,他不敢怠慢,只能不斷加快速度,突然,他腳下一滑,從桌子上摔了下來,酒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侏儒顧不得渾身疼痛,就翻身起來,磕頭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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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頭來!”
侏儒遲疑的抬起頭來,驚訝的看到琦玉皇女站在自己面前,旋即便被一劍刺入咽喉,鮮血四濺,氣息奄奄。
“大日女尊呀!這是我獻給您的禮物!”琦玉皇女站在侏儒的屍體旁,雙手沾滿鮮血,她舉起雙手,仰首朝天:“願這能取悅您,滿足我的願望,報復我的仇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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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記得我們在難波津呆了多久嗎?”王文佐問道。
“十二天,或者十三天!”崔弘度答道。
“我還以為倭人會讓我們呆兩個月呢!”王文佐笑道。
“那不可能!”崔弘度笑道:“我聽平六說了,再過一個多月海上的風就會變得非常大,難波津的人也都會撤到岸上去,否則房子都有可能被吹飛了!”
“是嗎?”王文佐探出頭,看了看船舶的吃水線:“這條河比看上去要深!”
“是呀!”崔弘度指著正在河面上的漁船:“而且漁獲也很多,您看那些漁船的網壓得多沉呀!”
王文佐點了點頭,正如崔弘度說的那樣,河面上的漁船不少,陽光照在他們甲板上堆積的魚鱗上,發射出彩色的光,他甚至能夠辨認出其中有不少鯡魚、沙丁魚等鹹水魚類,這倒是不奇怪,眼下正是漲潮的時候,在河流的入海口附近很長一段河面都是鹹水和淡水混雜的,周圍還有不少小礁湖、濕地,這樣的地帶魚類特別豐富,這給不遠處的倭人都城提供了豐富的食物。
“誒,有倭人的船靠過來了!就在那邊!”曹文宗低聲道:“船上是女人!”
王文佐看了過去,只見一條狹窄的蘆葦劃子正朝這邊靠了過來,這條劃子除木頭框架和一根桅杆之外,幾乎完全是用蘆葦製成的,只見升起蘆席帆,一個年輕的女人坐在船尾掌舵,另一個跨坐在狹窄船身和叉架的懸臂上,她平衡著自己的身體,姿態優雅而又平穩,手中拿著魚叉。蘆葦劃子以驚人的靈活靠近王文佐的船隻,到大船只有四五米的距離時,手持魚叉的女子跳下船,挑開蓋在船艙上的草席,對船上大聲叫喊起來。
船員和士兵們都湧到這邊船舷來了,向劃子吹口哨,揮舞手臂,這兩個女人都很年輕,長得不錯,棕色的皮膚,優美勻稱的體型,隻穿著短裙,除此之外再無其他,這對滿船的男人們有著致命的誘惑。
“這兩個女人這是在幹什麽?”王文佐笑道。
“應該是想賣橘子,還有海產!”曹文宗笑道:“您看,草席下面都是!”
“這些倭人還真會挑時候!”崔弘度笑道:“就這麽路過一會兒,也不放過!”
“這裡平時應該有很多船往來!”王文佐笑道:“這兩個倭女容貌不俗,應該是專門用來招呼生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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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王文佐猜測的那樣,隨著雙方的交涉,靠過來的倭人劃子愈來愈多了,上面或多或少的站著倭人,有男有女,不過基本都身無長物,大聲叫喊著,手中舉著水果、蔬菜或者海貨,要和船上的唐人做買賣,有人甚至船上還有狗和雞。
“不要耽擱太多時間了!”王文佐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船員們已經不是剛到難波津時候的樣子了,新鮮蔬菜水果對他們來說已經沒那麽大吸引力了,他們現在和這些倭人交易恐怕更在意的是那些光著身子的女人們,如果是平時他倒是不在意讓部下們獲得一點放松的機會,但作為遠來的大唐使節總還是要講點體面的,
“是!”崔弘度應了一聲,正準備讓部下把那些倭人劃子趕走,突然聽到一聲輕響,隻覺得肩膀一陣微痛,才發現自己肩膀上已經中了一箭。
“敵襲、敵襲,有賊人!”
王文佐茫然的轉過身,看著崔弘度摔倒,一支箭矢射穿了他的右肩,幾乎是下一秒鍾,曹文宗已經搶到他的身前, 右手一伸,已經抓住一支箭矢。
“明公,你沒受傷吧?”
“沒有!”王文佐這才反應過來,活見鬼,這些倭人是怎麽搞的,距離都城這麽近的地方居然有賊人,就這樣子還派兵去打百濟?
“您請先進入船艙裡去!”曹文宗的左手已經拿起皮盾,遮擋住王文佐,甲板上已經亂作一團,船尾傳來金屬的撞擊聲和慘叫聲,該死,賊人居然已經開始爬船了。
“桑丘,你把弘度送到船艙裡面去,他受傷了!”王文佐大聲喊道。
“是,主人!”桑丘趕忙扶起崔弘度,王文佐高聲道:“桑丘,完事後你去右舷,把那些賊人打下去,我去左舷!其他人,拿起武器,和最近的敵人打!”
王文佐的命令雖然粗糙,但高亢的嗓門至少讓唐人們聽到了首領的聲音,無論是水手、士兵還是隨員,都拿起武器,與最近的敵人廝殺起來。沒有號角、沒有旗幟也沒有鼓聲隆隆,只聽見弓弦劃破空氣、武器刺入劈開身體,屍體落入海中、受傷垂死的短促慘叫。襲擊者們渾身赤裸,深色皮膚,幾乎渾身赤裸,拿著短弓、魚叉、短刀、包鐵木棍等各色各樣的武器,用繩鉤爬上船舷,跳上甲板,猛撲上來,鮮血四濺,屍體匍倒。
“把盾牌給我!”王文佐拔出腰刀,就要上前,曹文宗卻沒有交出盾牌:“明公您在這裡射箭就可以了,廝殺的事情看小字輩就行了!”
“也好!”王文佐看了看左右,覺得形勢也沒有危急到自己動手的地步,沉聲道:“這次船上有幾個你的親傳弟子吧?就看看他們的本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