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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裳鐵衣曲》第141章 封官
“若是如此的話,那你也可以如法炮製!”王文佐笑道:“不,只是一樣恐怕還不夠,還要比他步子邁的更大一些!”

“比葛城還要更大一些?”琦玉驚訝的說:“這怎麽可能?”

“怎麽了?這很難嗎?”王文佐問道。

“當然呀!水田和農民都不會從天上掉下來!”琦玉直截了當的說:“在我國土地多得是,可那都是荒蕪的沼澤和長滿了樹木荊棘的荒野,能夠種植稻米的田地可是每一寸都有主人的。葛城這麽做實際上就是承認了那些***對皇族和大貴族們田莊的侵佔,短時間內肯能看不出來,時間稍長皇族和大貴族們的收入都會大大受影響的。就拿我做例子,光是在近江國一地就有二十五處莊園,每年光是繳納的稻米就有一萬九千石,還有不少其他當地特產。我敢打賭,葛城手下那些人中肯定有不少侵佔我的莊園的***!”

“一萬九千石?”王文佐嚇了一跳:“你的莊園應該不止在近江一國吧?”

“那是當然!”琦玉驕傲的挺起了胸脯,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我登基之前不但是孝德天皇的女兒,還是天照神宮的首席巫女,我手中的田莊不但遍布近畿諸國,而且在東方新開辟的美濃、尾張、信濃、三河、越諸國也有不少。當初葛城殺害了我的兄長,但他還是不得不把兄長名下的莊園還給了我,論起莊園多少,葛城也不比我多!”

“好吧!我知道你很有錢了!”王文佐歎了口氣:“我不管你叫現在投靠到葛城手下的那些人什麽,但有一點很肯定,如果你輸了,肯定沒法把這些莊園帶到陰間去。皇位上只能容納一個屁股,你懂嗎?莊園受到侵犯,財產變少是活人才需要憂慮的事情!”

“我明白了!”琦玉失望的歎了口氣:“你打算對這些流氓做出多少讓步!”

“便用軍功爵法吧!”

“軍功爵法?什麽意思?”

“很簡單,只要為陛下您效力之人,立下一定軍功之人,便可受封一定的爵位,比如一個普通士兵斬殺敵軍甲士,獲得其首級,則受封一爵,為公士。此人便可獲得田地一頃、一處宅院、奴隸一人!然後以此類推!”

琦玉聞言笑道:“你這是貴國的秦漢二十等爵吧?恐怕與我國不行,首先田宅奴隸從何處而來?其次那些***可不是窮苦小人,其實他們既有部曲仆隸,又有大片田產之人,他們要的也不是那一頃兩頃田產,而是對他們已經侵佔田產的承認!”

“賞賜所需田產和奴隸可以從葛城那一派人身上獲取,反正最要緊的是能打贏,賞賜是打贏了之後才需要兌現的!”王文佐笑道:“至於你說的***要求承認他們的田產,其實這也很簡單,他們帶來的兵馬越多,自然就有相對更高的爵位,一定的爵位就能讓一定的田產無罪化,比如到了公乘,就能佔據年產五百石的稻田,以此類推!”

“這個辦法聽起來倒是不錯,不過不要用貴國的二十等爵!吾國百姓從來未曾聽說過,便用吾國的十九階冠位吧,這樣那些***一聽就知道是什麽!”

“這樣也好!”王文佐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就盡快把綸旨公布出去,讓所有人都知道有這麽回事!”

“你說得對,我連夜起草出來,然後讓信使送往各方!”

當王文佐走出經堂的時候,已經是明月高升,他從依依不舍的女天皇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躬身告別,直到他的聲身影走過回廊的拐角,才感覺到盯著自己背脊的那雙眼睛消失。

“三郎!”崔弘度迎了上來:“那女人又有什麽事,

怎麽拖了這麽長時間?”“中大兄的大軍已經翻過笠置山地了,飛鳥京的陷落已經是時間問題!”王文佐壓低了聲音,他可不希望在自己離開前發生騷亂。

“什麽?這麽快?”崔弘度嚇了一跳,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真正得到確認就又是一回事了。

“就是這麽快!”王文佐冷笑了一聲:“兵貴神速的道理,也不只有咱們才知道!”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退往難波津?”

“嗯!就依照原先的計劃辦?”王文佐低聲道:“不過眼下還有一件事情要處置,文宗!”

“小人在!”跟在王文佐身後的曹文宗應道。

“你還記得那個跡見赤檮嗎?就是那天夜裡你救回來的那個倭人,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嗎!”

“知道!”曹文宗笑道:“他的家宅那天晚上也被燒了,不過幸好家人沒事,我把他安排在距離天照神宮不遠的一處宅院裡了!”

“那好,我現在要去見他,你帶我去!”

夜色中的篝火,在彼端的山坡放光,猶如墜落的星星。其實它比群星更加明亮,但不曾閃爍,只是有的時候膨脹舒展,有的時候墮落陰鬱,猶如遙遠的花火,微弱而暗淡。

“那些應該都是露宿荒野的逃難百姓吧?”跡見赤檮低聲感慨。

“恐怕這些人當中有許多不是百姓!”平六用鐵枝掏了掏火塘,躍起的火焰舔舐著火塘上的藥罐,他用試探了下溫度:“主人,藥熬好了!”

跡見赤檮坐起身來,接過平六遞過來木碗,隨著苦澀的藥湯流入口中,似乎大腿上的傷口也不那麽疼痛了。平六接過喝完的木碗,看了看跡見赤檮腿上的傷口,嘖嘖稱奇道:“主人,那個唐人大夫的藥真的很有效,您受了那麽重的傷,竟然沒有發燒,傷口也沒有腫脹,幾天功夫就開始收口了!”

“是嗎?已經收口了?”由於傷口在大腿後側,跡見赤檮自己無法看到傷口的情況,他有些驚喜的問道:“這麽快?”

“是呀,我剛剛給您換藥的時候親眼看了的,確實已經收口了!”平六道:“這麽重的箭傷,如果是普通人,就算不死,也要脫一層皮的!”

跡見赤檮沒有說話,身為武士他當然知道自己那天晚上受了多重的傷,這種貫穿傷在古代即便不死,也會反覆發炎,讓受傷者在臥榻上折騰三五年也不稀奇,那個姓曹的唐國漢子不但將他救了出險境,還替他處置了傷口,開了內用的藥湯方子,這可不是一句救命之恩就能應付過去的。而這樣的人不過是那位唐國使臣麾下的一個隨從,像這樣的奇人異士,那位貴人麾下還有多少呢?跡見赤檮不禁陷入了沉思。

“跡見先生在嗎?”

熟悉的聲音把跡見赤檮從思緒中拉回了現實,隨即他便聽到平六驚喜的聲音:“啊呀,是曹先生呀!您是來看望主人的嗎?請,請往這邊來,主人,是曹先生來了!”

跡見赤檮掙扎的想要站起身來,向曹文宗行禮,卻被曹文宗按住了:“你身上有傷,不必多禮了,今天是我帶主上來看望您!”

“主上?”跡見赤檮這才注意到王文佐站在身後,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跡見先生,看起來你氣色還不錯嘛!”

“多虧了曹先生的藥!”跡見赤檮有些僵硬的向王文佐躬了躬身子,權當是行了禮:“小人這邋遢地方,汙了您的腳步了!”

“無妨!”王文佐揮了揮手,盤腿坐下,與跡見赤檮對面而坐:“中大兄的大軍已經翻過了笠置山了!”

“什麽?”跡見赤檮嚇了一跳:“那,那豈不是距離這裡只有兩三日路程了?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也許是因為守軍紛紛歸降,根本就沒人抵抗的緣故吧!”王文佐笑道。

聽到王文佐這句冷笑話,跡見赤檮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王文佐見他這幅目瞪口呆的樣子,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開玩笑的

,你放心,我胸中已經有了對策,中大兄皇子得意不了多久的!”

跡見赤檮張了張嘴,他本想開口詢問,又覺得這等機密之事,對方又怎麽會告訴自己,再說眼下這等緊急時候,眼前這位貴人又怎麽會來見自己這樣的如草之人,與其多言,不如俯首聽命才對。

“我今夜來找你,是有兩件事情!”王文佐徑直道:“接下來這裡便是兵荒馬亂之地,你身上有傷,留下來凶多吉少,不如隨我先去難波津,然後乘船回鄉!”

“多謝貴人!”跡見赤檮欠了欠身子:“只是我家三代身居舍人之官,豈有關鍵時候逃走,遺棄恩主的道理?您的好意我心領了!”

“這就是第二件事情了!”王文佐從袖中取出一枚印章來,在跡見赤檮面前晃了一下:“幾天前我已經受封大紫冠,出任內大臣,有權執掌朝政,任命官吏。這樣吧,我任命你為左衛門尉,令你回鄉招募義軍,討伐逆黨,這樣就不算你遺棄恩主了吧?”

“大紫冠?內大臣?”跡見赤檮就好像被傳說中美杜莎的蛇眼射中,如石頭般僵硬,也難怪他如此,內大臣是當時四大太政官之末,基本就是非皇族官員的頂峰了,王文佐一個外國使臣搖身一變就變成本國宰相,難怪跡見赤檮如此了。

“怎麽了?莫非你嫌棄左衛門尉太低了,你也莫要太貪心了,這是左衛府的副長官,你一個舍人能一下子做到這個已經是超遷了——”

“不不不!”跡見赤檮如夢初醒,趕忙跪伏在地:“小人哪裡敢嫌棄內府授官太低,只是小人身份太過卑微,無法承擔左衛門尉的貴官,還請內府收回成命,給予一個更低一些的官職即可!”

王文佐見狀,心知跡見赤檮並不是故意推諉,而是當時倭國和魏晉南北朝的中國有些相似,人的身份和他出仕的官職是一一對應的,像跡見赤檮這樣的地方豪族,就是從舍人乾起,一輩子撐死也就混個一兩級上去,像左衛門尉這樣的官職大概要連續爬個兩三代,也難怪他惶恐的很。

“胡說!”王文佐喝道:“本官身為內大臣,一言既出,豈有收回的道理?我既然說任你為左衛門尉,你現在就是左衛門尉了!若你覺得自己不足以承擔此官,就好生努力,建立讓旁人無法非議的功勳吧!來人,取紙筆來!”

“遵命!”一旁的曹文宗趕忙取來紙筆,王文佐隨手寫下任命跡見赤檮為左衛門尉的判書,然後用了印,吹幹了墨之後遞給跡見赤檮,笑道:“請收下吧!跡見左衛!”

“阿哈!”跡見赤檮伸出雙手接過判書, 跪伏在地,淚水早已盈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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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前面那條河,就是石上神宮了!”中大兄揮了揮手,大聲對身旁的軍官們喊道:“我們先去神宮祈禱,然後再進入飛鳥京!”

“遵命!”眾人發出一片歡呼聲,對於當時的倭人武人來說,石上神宮有著特殊的含義,因為這裡不但是飛鳥京最古老的幾座神宮之一,而且裡面供奉的是據說是神武天皇佩劍的布都禦魂之劍,而神武天皇是大和王權的建立者,也是最早帶領渡來人從九州築紫地區進入奈良盆地征服當地土著,建立政權的人,也被後世的日本史書稱為初代天皇。對於正率領大軍殺入奈良盆地的中大兄來說,參拜供奉著開國之祖佩劍的神社有一種特殊的含義。如果要打個比方的話,就好比漢光武帝劉秀參拜供奉著劉邦斬殺白蛇的赤帝劍的廟宇一般。

“陛下,河上的橋梁都被拆毀了,這應該是逆黨乾的!”副將道。

“無妨,現在正是枯水期,直接涉水渡河就好了!”中大兄笑道:“我記得往上遊走半裡多就有一處淺水處,我們從那裡渡河就是了,耽擱不了多久!”

“想不到陛下對這裡的地理這麽熟悉!”副將欽佩的說道。

“我從七八歲時就跟著父親四處射獵,對飛鳥京周邊的山川河流沒有不熟悉的!”中大兄笑道:“琦玉如果和我比別的也就罷了,和我比較弓矢之事,又怎麽會有勝算?”

“陛下果然神武過人!”那副將歎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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