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王篙承認五十個肉好是一大筆錢無論是百濟、高句麗、還是新羅,都還沒有掌握大量鑄造銅錢的技術,也沒有足夠多的銅料,因此銅錢只能通過與唐國的貿易輸入,其購買力遠比在大唐要高得多,但再多的錢也得有命在才能花吧?
臨近中午時分,即便是站在一旁監工,王篙也覺得已經精疲力竭,他的鼻腔和嘴巴裡都是土,嘴角也早已乾裂,根本說不出話來。但挖土的民夫卻少有停歇的,即便是精疲力竭的也不肯回寨子裡,而是喝口水吃點東西在陰涼處歇一會兒,然後繼續去幹。王篙已經對這種拚命勁頭麻木了,在他看來要是參軍肯發足夠多的錢,這些家夥連任存山城都能給挖塌了。
送飯的人來了,他們的扁擔一頭是裝滿粥的木桶,另一頭是裝滿一疊疊乾餅的荊條簍,用木杓敲打著桶。壕溝裡的人們爬了上來,拍打著滿是塵土的身體,井然有序的在粥桶前領取食物,然後即三兩成群的躲在陰涼處吃了起來。王篙走到壕溝旁,開始檢查起來,工程的進度比自己想象的要快不少,如果這樣繼續下去的話,天黑之前壕溝就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插尖木樁了,這個就快多了,如果連夜乾的話,明天天亮前就能大功告成。聽著耳邊傳來民夫的說笑聲,看著眼前的一切,王篙不禁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王篙,王篙!”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王篙回過頭,趕忙迎了上去:“袁老爺,啥事?”
“快讓民夫們進寨子!快!”袁飛神色緊張,皮甲下的胸口急促起伏:“別耽擱了!”
“可活快乾完了,天黑前就能完工!”王篙有些緊張的答道:“就這麽退回去,怪可惜的!”
“別多話了,時間緊迫,馬上進寨,我去忙了!”袁飛草草叮囑了兩句,便轉身離開了。王篙趕忙回過頭,叫來各隊的首領,讓他們趕快把人召集起來,依照秩序進寨。盡管場面上一片混亂,但在約莫小半個時辰後,所有的民夫都進入了寨子,只剩下挖到一半的壕溝和成捆的尖木樁。
戰鬥是在未時左右打響的,王篙小時候曾經聽父親說過:人一過萬,無邊無際。看來父親說的是實話,他目光所及之處,都是黑壓壓的人群,旗幟仿佛雲彩,槍矛堪比星辰,呼吸卷起風沙,即便什麽都不做,產生的巨大壓力也能讓他無法呼吸。
“老爺!這麽多人,唐人老爺們擋得住嗎?”
王篙回過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張或者熟悉、或者陌生的面孔,不過每張臉上都滿是混雜著恐懼和希冀。
“能,當然能!”王篙抬高嗓門,似乎是在說服自己:“我們幹了這麽多天,壕溝、壁壘、還有望樓,唐人有句話叫什麽來著?對,固若金湯,如此堅固的地方,賊人怎麽打的進來?”
“對,對!”
“壕溝裡都插滿了尖木樁,若是掉進去死路一條,僅僅這一樣,賊人們就過不來!”
民夫們嘰嘰喳喳,仿佛一群麻雀,勇氣似乎回到了他們身上,王篙吐出一口長氣,自己能給他們帶來勇氣,那誰能給自己帶來勇氣呢?
轟!
石塊墜落,砸在兩條壕溝中間的地上,然後高高跳起,越過內側壕溝,滾動了幾下,停在距離壁壘還有三步遠的地方。
“看來前些天扶余忠勝他們沒閑著!”王文佐看著落下的石塊,笑著對黑齒常之說:“就是準頭差了點!”
“我覺得還好!”黑齒常之早已習慣在王文佐面前直言:“不是所有的攻城機械都能和您的蠍子相比!”
“不,我沒拿蠍子和這玩意比!”王文佐笑道:“蠍子很難發射太重的石彈,
射程也沒有這玩意遠!”“那您是”黑齒常之有些跟不上王文佐的思路了。
“另一種投石機!”王文佐笑道:“賊人用的應該是稍炮,以人力拖曳,石彈至多百余斤,最遠不過兩百步,又有什麽厲害!”
“百余斤?兩百步?”黑齒常之嚇了一跳:“參軍,屬下以為這已經足夠厲害了,尋常馬面、望樓、擋箭棚遇到這等稍炮,定然化為糜粉!”
“城內守軍也不是傻子,乾等著挨打,也會造炮還擊的,兩邊對射,城上的稍炮居高臨下, 射程自然更遠,你說哪個能贏?”王文佐笑道。
“參軍說的不錯,可圍攻一方肯定兵力更多,石炮也更多,以眾擊寡,這方面便扯平了”
“那若是守軍將石炮立於城後,讓城上人將敵軍石炮所在位置報知,投石擊之,而攻方石炮的視線為城牆遮擋,只能挨打,那怎麽辦?”
“那,那就只有在城外堆土山望樓,居高臨下窺探城中情況了!”
“為何不造一種更省力,射程更遠,可以發射更重石彈的機械呢?”
“參軍說的也有道理,可是人力有時而窮呀!”
“呵呵,也罷,待會便讓你開開眼界吧!”王文佐笑道:“來人,柳平吉,你去將那具霹靂車的幕布掀開!”
“是!”
“霹靂車?”黑齒常之驚訝的回過頭,向柳平吉奔跑的方向看去,他知道此人原來是定林寺的工匠,素來以手藝精巧著稱,這次也在出征的行列,還以為只是來維護那些“蠍子”的,卻沒想到另有所用。
“你看,這就是霹靂車!你也可以叫他配重投石機!”王文佐很滿意身邊眾人目瞪口呆的樣子,眼前是一個高達七米的巨型機械,一個梯形的木質支架上有一根用原木製成的長臂,長臂的一長一短,短的一端是一個木鬥,大小足夠容易兩個成年人,長的一端系有長索,長索的末端是一個皮兜,在支架的底部兩側各有一個一人高的木輪。
眾人對這個巨型機械嘖嘖稱奇,但看來無人知道這玩意的用途。
“參軍,一切都準備好了!”柳平吉大聲道。
“那就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