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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裳鐵衣曲》第183章 屋子裡的大象
“那些人不過是些庸人,如何能和令兄相比!”駱賓王笑道。

 “庸人又如何?”李敬猷反駁道:“自古以來世胄躡高位,英俊沉下僚的事情還少嗎?一朝天子一朝臣,既然新帝繼位,那當道的只能是王文佐的人,兄長您自己不去登門,難道還要他親自上門拜望不成?要想這樣,除非爺爺重新活過來還差不多!”

 李敬猷的這番搶白讓李敬業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他思忖了片刻之後道:“也罷,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我就先去見一面王文佐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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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文佐宅邸。

 隨著一聲響,酒杯的底座鄭重的撞擊在幾案表面。

 “文佐兄!說句真心話,就算是到了現在,我還是不敢相信你當初是怎麽辦到的!”李敬業臉色緋紅,已經有了四五分醉意:“真的想不到呀!大明宮那麽高的宮牆,還有北衙禁軍把守,你是怎麽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摸到大明宮內,沒殺幾個人就能逼那兩位退位的呢?”

 “敬業兄你喝醉了吧?”王文佐笑道:“那天夜裡我沒有逼任何人,也沒有任何人能逼太上皇退位!”

 “對,對!我方才是酒後失言了!還請見諒!”李敬業捂住自己的嘴巴,捋了捋頷下的胡須:“那眼下文佐你可缺得力人手?”

 “得力人手?”王文佐笑了起來:“怎麽了?敬業兄這個太仆少卿當得不愜意?想挪一挪?”

 “不錯!”李敬業倒是直言不諱:“外放一上州刺史、或者六部、中書門下省、中書省、南衙北衙禁軍也行,要不去隴右、安西、遼東領兵也可以,這對你來說應該不難吧?”

 面對李敬業的直言不諱,王文佐倒是一點也不奇怪,這位從來都是這個脾氣,他點了點頭答道:“這裡面若是選一兩個問題不大,不過現在不行!”

 “為何?”李敬業兩條濃眉立刻皺了起來:“你覺得我才具不夠?”

 “那倒不是!”王文佐搖了搖頭:“如果李兄真的是個庸碌之輩,我看在令祖的份上便答應了,反正朝廷州縣裡的酒囊飯袋那麽多,也不多你一個。可惜李兄你不但不是個庸人,而且胸有溝壑,平日裡結交豪傑黨羽甚眾,這些事情整個長安城都知道。像你這樣的人,我又怎麽敢向天子舉薦,予以要衝之位呢?”

 “呵呵呵!”李敬業笑了起來:“這麽說來,倒都是李某自己的過錯了?不過文佐你的才具黨羽都不亞於我,為何卻有人向昔日的太子、天子、皇后舉薦呢?”

 “因為我不是英國公的孫子呀!”王文佐笑道:“令祖名聲放在那兒,誰又能不高看你三分呢?”

 “哎,都是家祖這點虛名害了我!”李敬業歎了口氣:“難道我李敬業就只能在長安這麽廝混下去嗎?”

 王文佐聞言笑了起來:“李兄府上每日座上客常滿,杯中酒不空,飛鷹走狗,嬌妻美妾,這種日子還不滿意?天下人羨慕還來不及呢!”

 “羨慕?若是旁人也還罷了,文佐你若是羨慕我是不信的!”李敬業歎道:“年華虛耗,功業不成,這種感覺你不會不明白吧?”

 “李兄若是一定想要做事,我倒是有一條路!”王文佐思忖了片刻後道:“只是艱險的很!”

 “無妨!”李敬業精神一振:“我豈是畏懼艱險之人?”

 “要離開長安?”

 “去當外州刺史還是去邊疆領兵?”

 “都不是!”王文佐搖了搖頭:“李兄,你記得‘申公巫臣’嗎?”

 聽完了王文佐的一番話,李敬業的臉色變幻,顯然心中正在權衡利弊。王文佐也不催促:“李兄,我也知道這件事情為難的很。西南六詔路途遙遠,且有瘴氣,彌合逐部,牽製吐蕃更是九死一生。但眼下吐蕃勢強,而邊患四起,若是不出奇計,便難以破局。你可以回去好好考慮幾日,若是不想去,王某今日所說,便隻當是幾句胡話,隨風飄去就是了!反正今日沒有第三者在場,也不會傳出去有損你的顏面。”

 “若是我答應的話,王兄弟能擔保予以全權,朝廷不加以遙製?”李敬業問道。

 “那是自然!”王文佐笑道:“西南六詔距離長安有幾千裡,山川間隔。如果事事請示,那什麽都不用幹了,這個李兄可以放心!”

 “好,我答應了!”李敬業斷然道。

 “李兄不用著急!”王文佐肅容道:“出使六詔的事情非同小可,你可以回去後好好考慮三五日,再給我答覆,反正我也還沒有把這件事情稟告天子,時間上肯定來得及!”

 “不用考慮了!”李敬業搖了搖頭:“事情很清楚,留在長安就是繼續當貴公子,想建功立業就要吃苦冒風險。反正我還有幾個兄弟,哪怕是一去不返,也有人繼承英國公的爵位,支撐家門!”

 王文佐見李敬業神態堅定,點了點頭:“好,既然李兄你已經決定了,那下次面見天子時,我就將這件事情稟報上去,建議由你為安撫使者,冊封蠻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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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書門下省,政事堂。

 “這麽說來,王大將軍要將漕運之事從戶部獨立劃分出來?”戴至德問道。

 “也不能這麽說!”王文佐笑道:“諸位都知道,漕運之事積弊甚多,須得興利去弊,方能長久。我打算先建立一個臨時性的機構,來處置漕運之事,待到進入正軌,那時再將該機構並入戶部便是!”

 政事堂當值的幾位文官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他們能走到這一步都是政壇上打滾了幾十年的老油條,當然不會信王文佐說的鬼話,權力這種東西拿出去容易,還回來可就難了。王文佐嘴上說就是一個臨時性機構,可沒說這個臨時有多長,漕運關乎國家財政命脈,雖說每年運進關中的就十幾二十萬石,但那不過是小頭,大頭在洛陽附近黃河兩岸的無數糧倉裡,他這一口下去,咬下來的蛋糕可不少。

 “大將軍!”裴居道咳嗽了一聲:“你有什麽打算,先說出來讓大家聽聽吧!”

 “我打算先從陝州開始!”王文佐道:“先設立一個水陸轉運使,由陝州刺史兼任,處置當地的漕船水陸轉運之事,諸位以為如何?”

 “大將軍所言甚是!陝州乃是漕舟傾覆的重災區,每歲漕舟經底砥柱,覆者幾半。河中有山號‘米堆’,著實應當花些功夫整飭!”

 話音剛落,張文瓘便表示讚同。政事堂中眾人交換了一下眼色,也紛紛表示讚同。王文佐口中的陝州大概位於今天的河南省三門峽市,當地黃河水流湍急,更有被稱為砥柱的河中小島,將黃河一分為三,水流愈發湍急。在此地行船,多有傾覆者。所以當時的漕船一般很少直接通過黃河進入關中,都是在附近上岸,然後通過陸路轉運,進入渭河然後運到長安,即便如此,沉沒損毀的漕船也是很多,陸路的損耗更是驚人。王文佐拿這個地方作為整飭漕運的開始,縱然其他人心裡不滿,表面上也只能讚同。

 “那王大將軍打算用何人做這個陝州刺史呢?”裴居道問道。

 “這是諸位相公的事情,王某對於朝廷守吏並不熟悉,還請諸位擇一乾吏為之!”王文佐笑道:“不過我有一個精乾的手下,他已經在陝州那邊調查河道,有一兩個月了。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令其為水陸轉運副使,處置漕運之事!”

 聽到王文佐的回答,政事堂裡的大多數人都松了口氣,雖然王文佐已經被加上了中書門下三品的官職,用唐代的政治規則看他已經拜相,但在這些人眼裡,他還是一個“外人”。如果他給出陝州刺史的人選,這無疑是一種對他們權力的“侵犯”,那肯定要堅決抵抗。

 但王文佐提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即陝州刺史兼任水陸轉運使的人選照舊由政事堂提名,但誰都知道陝州刺史地處要衝,光是州事務就忙的飛起,哪裡還有太多精力去管漕運水陸轉運事務?所以實際乾活的應該是水陸轉運副使,這個人選就由王文佐自己來提名。而水陸轉運使這個官職是個新搞出來的,還是個使職,用誰本來就是天子說了算的,說白了王文佐並沒有動政事堂諸位相公們的蛋糕,自己做了一塊蛋糕,還分給老爺們一塊(陝州刺史帶水陸轉運使的提名權在政事堂這裡),這種方案自然不會有人反對。

 “大將軍所言甚妥,在下附議!”張文瓘道。

 “嗯,我也附議!”

 “附議!”

 見其他人紛紛表示同意,裴居道也只能點了點頭:“漕運之事關乎朝廷安危,大將軍選人須得小心!”

 “那是自然!”王文佐笑道:“王某曉得!”

 討論完了漕運之事,眾人又開始討論起東西兩面的軍事來了。這是一個非常讓人頭疼的問題,只要不是個瞎子,都能看出眼下大唐東西兩面的戰爭都有長期化,泥沼化的傾向,西面的吐蕃自不待言,自從大非川之戰後,吐蕃人的活動愈發活躍,在西域、青海河湟、松州一帶都有頻繁的軍事調動,顯然吐蕃人在秋後是要有所動作的。而北邊的突厥叛軍隨著秋天的到來,也開始向南移動;在遼東,靺鞨人已經公開和高句麗的叛軍聯合起來,安東都護府的高侃天天都在要求增加援兵,而在熊津都督府的薛仁貴卻拿新羅人沒有什麽辦法,熊津都督府當地的軍隊和倭人對於薛仁貴的征召也很不積極。所以如果從地圖上看,這一大片都是大唐的羈縻州和屬國,卻根本拉不出多少軍隊來。誰都知道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如果不能做點什麽,一旦某個戰場打了敗仗,很可能會一發而動全身,不得不全面撤退來避免潰局。

 戴至德瞥了王文佐一眼:“王大將軍,你從遼東起家,又和吐蕃人打過交道。這裡的人裡要數你對於兵事最為熟悉,你有什麽辦法破局?”

 “在下以為,青湟方面還是要以守為主,至少要再過兩年,等隴右駐軍恢復了元氣再說!安西方面,要增派援兵,至少要給錢帛,讓其募兵,與吐蕃人爭奪,牽製其力,免得吐蕃人把全部力量都集中到隴右這邊;松州方面應該問題不大,我在任的時候已經把從松潘道修的差不多了,也招撫了當地的羌人,只要繼任者別把當地羌胡搞出事情來,吐蕃在南線能投入兵力也很有限,至多多派個幾千募兵就是了!”

 聽了王文佐這番話,政事堂眾相不由得紛紛點頭,王文佐這人別的不說,對於攻守之事還真是行家,雖然是邊境武將出身,但是腦子卻非常清醒,從來都不搞冒險主義,行僥幸之事,這種做法非常符合相公們的胃口、

 “那遼東方面呢?”戴至德的口氣和緩了不少:“大將軍您在那邊打了十年仗,舊部甚多,應該是早就胸有成竹了吧?”

 “遼東方面我以為倒是還不急,急的是河北!”王文佐答道。

 “河北?”戴至德吃了一驚:“應該還不至於吧?我看高侃發來的戰報,營州都沒什麽事情,河北怎麽會有影響?”

 “叛軍的兵鋒當然距離河北還有很遠,但是河北是遼東的後方,說到底,遼東、新羅、百濟這些地方土地平曠,人煙稀少,就算有人的地方,也是胡漢交雜,很難以漢法治理。而河北人煙稠密,戶口眾多,士風悍勇,只要河北忠順,和朝廷一條心,即便遼東有一二挫折,也不難將其平定,而如果河北出了事情,那就算將榆關以北盡數蕩平,又有何用?”

 眾人聞言面面相覷,王文佐這番話他們自然聽到明白,也知道他說的河北忠順,和朝廷一條心是什麽意思,但這就好像屋子裡面的大象,每個人都知道這問題很麻煩,但就是沒有一個人提出來,就好像根本沒有這回事一般。王文佐這一說,反倒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

 討論區裡看到幾個讀者的留言,問關於新書的問題。讀者群的老書友都知道,韋伯手上已經有好幾個開頭了。新書也不會簡單的重複。畢竟作者也是在不斷成長的。只要生活過得去,有空閑,肯定會有新書的。當然,最重要的是這本書的成績,尤其是訂閱,這個才是硬道理,畢竟網文寫手是靠訂閱吃飯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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