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月沒敢多待。
在噓寒問暖了幾句後,就滿臉笑容地離開了。
臨走時,她又看了牆壁上的那柄寶劍一眼,背對著某人時,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她直接去了梅香小園。
此時,夕陽已經落山。
夜色漸漸籠罩下來,光線開始變的昏暗。
小院裡,珠兒和秋兒正在走廊上點著燈籠,見她腳步匆匆進來,連忙低身行禮道:“夫人。”
秋兒道:“小姐在書房看書呢。”
宋如月沒有理睬她們,神色凝重,快步進了屋裡,直接脫了鞋子,推門而入,剛一進門,就聲音發顫道:“微墨,娘親告訴你一件大事!一個天大的秘密!”
秦二小姐從美人榻上起身,臉色也跟著變的凝重起來:“娘親,你說。”
宋如月過去關上窗戶,又插上門,然後走到她面前,拉著她的手,顫聲道:“微墨,你那夫君不是人啊。”
秦二小姐:“……”
宋如月恨恨地道:“我們都被那小子騙了,他根本就不是一個文弱書生,他會武功啊!”
秦二小姐聞言愣一下,見這件事,心頭這才松了一口氣,笑道:“娘親,你在說什麽呢?青舟哥哥本來就是一介書生,從未練過武,怎麽可能會武功呢。”
宋如月立刻把剛剛自己看到的一幕,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隨即又忿忿道:“微墨,我和梅兒親眼所見,那小子不當人子啊,竟然故意嚇唬我!”
秦二小姐聽完,笑道:“娘親,你可能看錯了。當時夏嬋跟青舟哥哥一起練劍,以夏嬋的本事,肯定發現有人在偷看,所以才故意用內力,把讓青舟哥哥手裡的劍飛出去,嚇唬你們的。”
“娘親,你想想,青舟哥哥沒有進府之前,是成國府的庶子,生活那麽悲慘可憐,根本就沒有機會練武。他來我們秦府後,也只是每天刻苦讀書,哪有時間練武?而且根本就沒有人教他,他怎麽練?”
宋如月聽了這番話,滿臉驚疑不定的神色,又仔細想了想,道:“也對,你二哥練武,花銷那麽大,而且每天在後院裡劈裡啪啦,像是拆家一樣,練武可不是讀書,怎麽可能安安靜靜。而且練武都是從小開始,你二哥有你爹爹和大哥教,那小子……那小子的確不太可能。”
隨即她又道:“可是我剛剛看到他舞劍,像模像樣,跟嬋兒配合的很好呢。”
秦二小姐笑道:“那是夏嬋教的好。還有,青舟哥哥可能也有一些天賦,而且應該也刻苦練過。”
宋如月蹙著眉頭,又想了一會兒,道:“微墨,練武之人,身體強壯,他每次穿著寬大的儒袍,我也看不出來。那個……你每晚跟他睡覺,應該知道吧?他身體如何?有肌肉沒?強不強壯?”
秦二小姐輕聲笑了一下,道:“青舟哥哥……很弱呢。”
“很弱?”
宋如月臉上露出了一抹古怪之色,忍不住問道:“你們……”
“沒有呢。”
秦二小姐知曉她要問什麽,立刻答道。
宋如月又蹙眉想了一會兒,越想越覺得那小子的確不可能會武功,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機會,沒有時間,沒有金錢修煉。
剛剛那一劍,估計的確是嬋兒那丫頭耍的。
想到此,她膽氣頓生,立刻質問道:“微墨,你可知道,那小子送給蒹葭了一雙新鞋子?而且還在鞋子上繡上了他寫的情詩?什麽蒹葭蒼蒼,白露為霜……可惡!那小子身為妹夫,怎麽能如此下流,給大姨子送情詩呢?而且蒹葭還是他的前妻,簡直枉為讀書人!”
秦二小姐聞言,微微一笑,輕聲道:“娘親,是我讓青舟哥哥送的。那首詩,也是我讓青舟哥哥寫的。”
“你?”
宋如月一聽,滿臉愕然:“為何?”
秦二小姐道:“娘親也說了,姐姐是青舟哥哥的前妻,青舟哥哥以前從未送給過姐姐什麽東西,所以我就想著,讓青舟哥哥送件禮物過去。剛好,青舟哥哥會寫詩,小蝶她們會做鞋子,至於鞋子上那些花紋,都是我想的,跟青舟哥哥沒關系。”
宋如月頓時急了:“微墨,那可是情詩啊,你怎麽能這樣?”
秦二小姐道:“娘親,誰跟你說那是情詩了?那可以是情詩,也可以是蘊含著其他感情的詩。青舟哥哥作這首詩時,我也給了一些意見。比若說蒹葭這兩個字,就是我想的。”
宋如月怔了一會兒,突然道:“微墨,你不會是想幫那小子開脫,故意這麽說的吧?”
秦二小姐道:“當然不是,娘親,微墨從小到大,什麽時候騙過你?”
宋如月依舊蹙著眉頭,道:“這件事,有些荒唐。那鞋子你可以送,但那小子是萬萬送不得的。也不知道蒹葭會怎麽想,哎……”
“當初那小子跟蒹葭在一起時,呆呆笨笨的,看起來什麽都不會,也沒有哄過她。現在他們和離了,那小子突然又中了舉人,還滿腹才華,連金蟬寺和青雲觀的那些高人們,都被他給折服,而且那小子還對你這麽好,哎,也不知道蒹葭看到這些,會不會……難受……”
“微墨啊,蒹葭那孩子那麽可憐,娘親一直覺得有愧於她,現在她的夫君,又被你……又給了你,哎……若是那小子普普通通也就算了,誰能料到,他竟然這麽厲害……娘親心裡愧疚啊……”
宋如月絮絮叨叨,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
秦二小姐突然道:“娘親,你剛剛不是去看過姐姐嗎?青舟哥哥送給姐姐的鞋子,姐姐應該沒有扔吧?那就表示,姐姐可能對青舟哥哥,還是有些感情的。”
宋如月拿著手帕,抹著眼淚道:“如果真是這樣,那娘親心裡就更愧疚了……”
秦二小姐道:“娘親,如果姐姐還願意跟青舟哥哥在一起呢?您願意成全他們嗎?”
宋如月聞言,立刻搖頭道:“那怎麽行,微墨,娘親總不能再拆散你們兩個吧?”
秦二小姐見時機一到,輕聲道:“娘親,我記得很多有錢有勢的人家,或者有才華的男子,都是三妻四妾,而且那妻妾之中,很多都是姐妹……”
宋如月愣了一下,目光怔怔地看著她,隨即臉色突然一沉,怒道:“好啊微墨,敢情你這是幫那小子來當說客了?那小王八蛋卑鄙無恥,貪得無厭,竟然想要姐妹雙收?他做夢!”
秦二小姐輕聲道:“娘親,你也不想姐姐一個人孤苦伶仃吧?既然姐姐不討厭青舟哥哥,你又為何不同意呢?”
“他永遠別想!除非我死!”
宋如月咬著牙,氣的胸脯欺負,渾身發抖:“我秦府的女子,上上下下,都快被那個小王八蛋給糟蹋完了,他竟然還想……還想……”
“娘親。”
“別說了!不可能!永遠不可能!”
宋如月臉色鐵青,恨恨地道:“他要是有膽子,就自己去跟我說!看我不大耳刮子伺候他!”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秋兒的聲音:“夫人,小姐,姑爺回來了。”
宋如月臉色一變,立刻怒道:“微墨,這件事以後不要再提,你想都別想,讓那小子也想都別想!還有……剛剛娘親對你說的話,不要告訴他,聽到沒?”
秦二小姐點頭道:“嗯。”
“哼!”
宋如月冷哼一聲,轉身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秋兒伺候她穿上鞋子。
當宋如月從屋裡走出時,洛青舟正站在小院裡,沒敢進屋。
宋如月冷著臉看了他一眼,理都沒有理他,帶著梅兒,氣衝衝地離開了。
洛青舟又在小院裡站了一會兒,方進了屋裡。
“二小姐,剛剛嶽母跟你說什麽?”
秦二小姐微微一笑,道:“青舟哥哥好不小心,跟夏嬋練劍,怎麽被娘親看到了呢?”
洛青舟歎了一口氣,道:“前面的院門插著,本以為不會有人進去的,也不知道她和梅兒是怎麽進去的。”
秦二小姐柔聲安慰道:“沒事,我已經跟娘親解釋過了,說是夏嬋在教你劍法,娘親也相信了。”
洛青舟疑惑道:“剛剛見嶽母大人臉色難看,是為了何事?”
秦二小姐輕輕歎了一口氣,道:“還不是為了姐姐的婚事。娘親有愧於姐姐,覺得姐姐一個人孤苦伶仃,太可憐了,所以想給她找個好人家,但卻遲遲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秦二小姐一邊說著,一邊看著他臉上的表情,然後又道:“我就勸娘親,要求不要太高,只要對方人好,能陪著姐姐就好。哪怕是對方人長的醜,家庭也不好,也沒關系。”
洛青舟立刻道:“那怎麽行。大小姐長的那麽漂亮,雖然性格冰冷,但人很好,可不能隨便將就。”
秦二小姐看著他道:“那青舟哥哥覺得,該給姐姐找個什麽樣的男子比較好呢?”
洛青舟想了想,道:“至少相貌要配得上大小姐,而且讀過書,有文化,有內涵,這樣才能主動陪大小姐說話。最好還會武功,可以保護大小姐。”
秦二小姐“噗嗤”一笑,看著他,卻沒有說話。
洛青舟疑惑道:“你笑什麽?”
秦二小姐忍著笑,搖了搖頭,道:“沒,微墨覺得青舟哥哥說的很對,姐姐那麽漂亮,那麽好,一定要找個優秀的男子,最好長的俊俏,還文武雙全,有可以逗姐姐開心,又能保護姐姐。”
洛青舟歎了一口氣,道:“不過這樣的男子,可不好找。”
秦二小姐掩了一下嘴,雙眸彎彎地看著他,一本正經地點頭道:“嗯,這種十全十美的男子,的確不太好找。不是所有女子,都像是微墨這般有眼光,有福氣的。”
洛青舟笑了笑,抱著她道:“那當然。”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然後上了美人榻,下了幾盤棋,見夜色漸濃,方進了裡屋,脫衣上床,抱在了一起睡覺。
秦二小姐身子弱,天一涼,睡的很早。
洛青舟把她抱在懷裡,說了會兒話,她就睡著了。
秋兒輕輕推門進來,幫他們把油燈和蠟燭都吹滅,隻留了床頭的一根紅燭,又打開香爐換了一枚香丸,方悄悄退了出去。
洛青舟拿出了傳訊寶牒,給月姐姐發了消息:【月姐姐,去西湖了嗎?】
他昨晚答應了月姐姐,今晚要陪她去遊西湖的。
過了片刻,消息傳來:【嗯】
洛青舟:【那我馬上去,月姐姐稍等】
正要收起傳訊寶牒時,誰知寶牒突然又一振,又有新消息發送進來。
竹竹:【在幹嘛?】
洛青舟看了一眼,回復道:【在陪娘子睡覺,師父,有事嗎?】
竹竹:【哦,那你把她模樣照下來,我想看一下】
洛青舟:【師父,抱歉,這是我家娘子的隱私,不能給你看】
竹竹:【太醜,所以拿不出手嗎?】
洛青舟:【太漂亮,我怕師父看了自卑】
既然對方說話不客氣,那他也沒必要再客氣。
竹竹:【呵呵,那要不我跟她見一面,比一比?看看誰自卑?】
洛青舟:【不用了,在我心裡,在我眼裡,我家娘子永遠都是最漂亮的,誰都比不上】
竹竹:【時間定好了嗎?我的劍,已經準備好了】
洛青舟:【快了,師父再等幾天】
竹竹:【你說的話,我怎麽一點都不相信?你說你娘子是用劍高手,現在又說你娘子天下第一漂亮,我懷疑你在說謊,你可能根本就沒有娘子】
洛青舟:【我洛青舟……】
趕緊刪除,又重新編輯:【我楚飛揚,從不說謊】
竹竹:【呵呵】
洛青舟:【呵呵】
竹竹:【你呵呵什麽?你對師父就是這種態度嗎?】
洛青舟:【你不是說你不是我師父嗎?】
竹竹:【那你叫姑姑】
洛青舟:【不叫】
竹竹:【為何不叫?我是你師父的師妹, 你憑什麽不叫我姑姑?】
洛青舟:【不聊了,我要去跟我家娘子親熱了,晚安】
發完,立刻收起了傳訊寶牒,神魂出竅,飛上了屋頂。
而此時。
西湖,閣樓之上。
月白身影站在飛簷,正看著手裡的玉石,微微眯起了眸子。
但她看到最後一句時,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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