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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壬之刃》二百五十 死
我曾經多次想象過人死以後會去哪裡,相信這也是很多人都有思索過的話題。是會像是睡覺一樣永遠失去意識,還是會上天堂下地獄,亦或是像一些人的悲觀想象一樣,人就算死了意識也不會消失,只是再也看不見聽不著,孤寂地倘佯在無垠的黑暗裡。

 不死人的結局比起那樣的悲觀想象還要淒慘。並不是說成為不死人就沒有了壽命的約束,身體的“保質期”仍然是存在的。僅僅是不死,而無不朽。一旦壽命走到盡頭,身體還是會腐爛,最終化為一攤枯骨。而靈魂則無法解脫,要留在那枯骨裡承受無盡的絕望和痛苦。

 這點就算是我也不例外。不出一年,我的身體就會迎來活動極限。強大的再生力也無法挽救我,因為我的身體是在更加根源性的領域步入滅亡的。

 那就是我命中注定的結局了嗎?我仍然沒有現實感,並且覺得有些不對勁。我真的是不死人嗎?

 同時,我也想起來了列缺曾經與我的對話。他一定是早已知曉了我的情況,因此,在我當初為咬血之事前往天河市的時候,他對我說過一些很奇怪的話

 ——或許我這麽問會讓你感覺摸不著頭腦,假設她真的殺死了你,你又真的會死嗎?

 ——伱沒有死過,又是如何知曉自己已經失去了不死身的?

 曾經的我無法理解列缺為什麽要這般問我,如今卻是真相大白了。

 繼而,也有很多以前的疑惑被解開了。為什麽白駒在搶走“它”的手的時候,會對我說出“你的靈魂永遠無法逃脫它的咒縛,未來等待你的,將會是永無止境的孤獨和痛苦”這樣的話。甚至就連狂信徒也在柳城集體昏睡事件的最後對我流露出過類似的態度,聲稱為我的命運感到可悲。

 我的心中湧現出了錯綜複雜的魔幻的情緒。

 “怎麽可能……”青鳥手足無措地說。

 我對列缺提問,“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不死人的存在,但是為什麽沒有告訴我?”

 “就算把問題展示給你也不會得到解決的方法,只會讓你變得絕望而已。你的壽命原本就已經不多了,與其讓你在最後的時光裡絕望地迎接注定到來的無盡痛苦,不如讓你一無所知地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之前的我是這麽想的。”他回答,“當然,我也很清楚這是自以為是的想法,是把自己的一廂情願強加給了你。或許我應該把真相告訴給你,由你決定如何看待自己的命運會更好。所以我一直都在猶豫。”

 “是什麽讓你改變了主意?”我問。

 “你距離白駒越來越近了,比起從敵人那裡突然受到真相的衝擊,不如由我來告訴你。”他說,“如果你恨我……”

 “我為什麽要恨你呢?又不是你汙染的我。”我說,“而且,剛才我想了很多,我果然還是不認為自己是不死人。”

 “為什麽?”他問,“你有什麽根據嗎?”

 “沒有多少根據。不過,你還記得嗎?以前你問我明明沒有死過,為什麽可以確定自己失去了不死身。”我說,“我的答案很簡單對於自己的生死問題,我是不可能弄錯的。”

 或許在我剛剛無罪釋放,失去塞壬之刃的那段低谷期,我還有可能因為覺察力不足而誤判很多事情,但是在我恢復力量之後,我的覺察力就恢復到了足以托付信賴的水平。其實就算是對於自己的覺察力我也並不總是絕對信任的,但在涉及到生死問題上的時候,我能夠很明確地做出毋庸置疑的判斷——現在的我真的被殺就會死。

 所以,或許不死人的“汙染”曾經真的在我的身上存在過吧,但是現在一定已經退去了;又或許從一開始就沒有存在過。

 種種跡象表明,真相應該是前者,但“汙染”為什麽會憑空退去呢?按照博士的說法,這應該是至今都沒有研究出來清除方法的無解難題吧?

 既然“汙染”有著像詛咒一樣的性質,難不成是塞壬一聲不吭地替我轉移了?但是塞壬覺醒轉移詛咒的能力是在白日鎮迷霧事件之後,而我自從在舊骨事件裡變得重新能夠召喚塞壬之刃開始就很明確地感受到自己沒有不死身了。

 聽了我的話,青鳥大大地松了口氣,列缺仍然在思索,而博士則追問“你可以百分百確定嗎?‘汙染’怎麽可能會自己消失……”

 “我完全確定。”我說,“比起這個,我還有一些問題。為什麽‘它’會傳播出這樣的汙染?還有,為什麽白駒要研究出不死人這種東西?”

 “海妖的底細對我們來說依然是未解之謎。”列缺說,“至於白駒的目的麽……”

 “多半是為了開發出永生技術吧。”博士不屑一顧地接道,“無論這是不是他的真實目的,至少他是這麽對外界宣傳。而那些追求永恆生命的蠢人則一個接一個地為他和前夜提供資金和設備方面的援助,就連安全局裡面也有些敗壞分子在暗面活動了起來。之前不是提到追蹤白駒的部隊從他的實驗室裡發現了階段二和階段三的不死人嗎?一般來說怎麽可能那麽簡單就從大術士的實驗室裡拿到東西,那分明是白駒在以另類的手段向總部的某些人展示自己的技術前景和階段性成果。”

 我看了一眼玻璃牆壁後面空蕩蕩的房間,“這也能夠起到宣傳效果?”

 “現階段‘汙染’還有著對感染者的肉體和心智造成敗壞效果的副作用,而完全體的永生技術的標準應該是創造出來像是魔人時期的你一樣的不死人吧。”博士說,“況且那些追求永生技術的蠢人只要有必要連屎都願意吃,沒有那麽容易被嚇退。”

 “通過‘汙染’達成永生是行不通的嗎?”青鳥似乎是根據博士輕蔑的語氣這麽判斷的。

 “不,這條道路雖然還看不清楚前景,但說不定是行得通的。不過,那些為了成為永生者而資助前夜的敗壞分子多半是沒有想清楚永生是怎麽一回事,僅僅是由於怕死才追求永生。”博士說,“他們應該也有仔細遐想過成為永生者之後的人生吧。首先要是親朋好友沒能永生,肯定會先於自己離世,連國家也會先於自己滅亡,甚至是文明也會先於自己毀滅。然後他們還會建立起新的人際關系、加入新的國家、見證新的文明……對於這般未來,他們八成是這麽想的這樣的永生雖然有些孤獨,但既然成為了永生者,那也是無可奈何,而且說不定自己到時候還會樂在其中呢。”

 “難道不是這樣嗎?”我問。

 “當然不是。國家的興亡?文明的興衰?那都是什麽不值一提的小格局,也配成為永生的議題?”博士輕蔑地說,“經由‘汙染’達成的永生是連‘消亡’這一概念也完全剝離的,真正意義上的永恆生命,而這樣的永生者真正必須面對的是宇宙天文尺度的絕望演變。當宇宙中所有的恆星都熄滅了,所有的物質都衰變了,宇宙本身也陷入了熱寂,或者進入了其他與熱寂等同的終極結局,例如大撕裂或者大坍縮……那樣的宇宙已然是禁絕任何文明和生命的末日地獄,但對於宇宙本身,對於永生者而言,其實不過是仍然在起點線徘徊罷了。而向未來延伸的,就只有無窮無盡的單調黑暗。”

 他接著說“先不提那些‘有點遠’的未來,不妨看看一件‘馬上就要發生的小事’——再過‘短短’五十億年,我們的太陽就要變成紅巨星吞噬地球了。如果人類無法發展出星際文明,或者索性先一步滅亡於內鬥和資源枯竭之中,那些永生者是想要住進紅巨星裡面泡澡嗎?還是說他們以為熬到紅巨星變成白矮星以後自己就可以原地取材研發宇宙艦船了?”

 “你認為永生是詛咒?”我問。

 “‘長生’是祝福,但‘永生’不是。”博士說,“我希望自己想活的時候沒有任何事物能讓我死,反過來亦是如此。無論是被死亡強行擁抱,還是被死亡拒之門外,本質上都是無法克服死亡的表現。而在痛苦到想要死亡的時候卻只能被逼著活下去,可是比起死亡還要痛苦的。”

 我無意置評他的生死觀,只是聽著他的話語,卻是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等等……這很奇怪啊。”

 “哪裡奇怪了?”博士問。

 我看向了列缺,“你曾經說過,作為‘汙染’源頭的‘它’已經被殺死了。”

 “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麽。既然‘汙染’有著將人轉化為不死人的力量,那麽作為源頭的海妖真的死亡了嗎——是這樣吧?”列缺說。

 “是的。”我說,“我過去以為‘它’之所以能夠帶給我不死身,是因為‘它’以自己的力量不停地將我在戰鬥中變得支離破碎的身體修補回來,而這種主動的力量在‘它’自己死亡的情況下是無法使用的。就好像縱使是手腕高明到連死人也能救活的醫生,也不可能在自己死亡之後還有力氣再把自己救活。因此它自己並不具備不死身……”

 青鳥恍然大悟,“但是‘汙染’在海妖死亡的情況下仍然存在,那麽她說不定壓根兒就沒有死,而是靠著汙染之力繼續存活。哪怕僅僅剩下那隻手,她也可能還是活著的。”

 “你上次對我說過,就算是‘它’已經死了,只剩下殘骸,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繼續維持住對我的魅惑。”我看著列缺,“雖然我不相信魅惑這回事,但你那時候之所以會那麽說,是因為你知道‘它’其實沒有死亡,所以才會得出這麽奇怪的結論的,不是嗎?”

 在我全神貫注的凝視下,列缺卻是不假思索地回答“不,海妖已經死了。”

 “真的嗎?”我難以接受這個答案。

 “你有見過海妖的斷手吧。告訴我,你看到那隻手的時候是什麽印象?你有感覺到那是個活著的東西嗎?”他反問。

 我回憶起了那隻蒼白的斷手。那是活著的嗎?我在心裡叩問自己——正相反,那是個死到令人百口莫辯的死物。在那裡面沒有傳達出來任何氣息。

 “況且,事到如今我也沒有欺騙你的必要,難道我在這件事情上欺騙了你,你就會放棄追逐那隻手了嗎?”他說。

 “不會。”我承認。

 “你會懷疑海妖沒有死亡是很正常的。作為傳播不死汙染的源頭之物,要是它隨隨便便就會死掉,那未免過於令人生疑。”他說,“在它一開始死亡的時候,我也有懷疑過它是不是在裝死,並且在解剖驗屍的過程中用無數種方法做過檢測。而我的結論依然不變,它死了,死透了。”

 列缺在隱秘世界經歷過了幾十年的大風大浪,不知道見識過多少離奇古怪之事,不死的怪物也遇到過了不知道多少,時空穿越這種事情在他看來說不定也見識過不止一次。而像是“它”那麽不可思議的陌生魔物, 就算是有著強力到沒邊的不死身也不足為奇,那麽簡單的道理列缺不可能不知道。

 而在此基礎上,列缺依然能夠斬釘截鐵地斷言“它”死了。

 這裡面蘊含著何等重要的意義,不言而喻。

 更重要的是,就連與“它”曾經那麽緊密相連的我,都無法產生絲毫“它”有可能活著的感覺。

 “它”是真的死了。

 一時間,我感覺自己心裡充滿了複雜而又矛盾的感情。既有失望,也有與之相反的情緒。

 “既然都帶你看完了,那麽也是時候該離開這裡了。”列缺說,“不過在此之前,我希望你在這裡好好地做個體檢。雖然你說自己不是不死人,而我也願意相信你,但是保險起見還是檢查檢查為好。”

 “說實話,我們這裡是沒有辦法檢測出階段三的汙染的,但是你作為可能從階段三的汙染裡解放出來的前不死人,我對於你的肉體與靈體的信息非常感興趣。”博士邊說邊轉頭面向列缺,“話說回來,你是他的上級吧,可以把他放在我們研究所一段時間嗎?”

 “這得問他的意見。”列缺說。

 我表示自己做完體檢就會離開,博士大感失望,卻依舊極力挽留我。而青鳥則打算陪我做完體檢。我看著青鳥,想著之後可能會在體檢中測出的信息,也終於下定了決心。

 我把自己的余命只有一年不到的事情說了出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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