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值夜半時分。
幽藍月光朗照在培訓方臨時鋪設的石板路上。
倏地陰風浮動,道路兩旁路燈都變得明滅不定。
有人下意識咽了口唾沫,就見視野盡頭,一團黑雲正貼地而行,其中鬼影湧動,隱現出一道道猙獰扭曲的身形。
順著夜風,還傳來陣陣淒厲的哭嚎聲。
“這壓迫感,有點黑暗鸚鵡螺那味兒了啊。”
感受著四面八方湧動而來的陰風,紀年搖搖頭,努力甩出腦中迪迦大戰加坦傑厄的畫面,然後分出一縷精神力注入山鬼花錢。
下一刻,就見一道魁偉虛影浮現,無形氣場蕩漾開來。
冷入骨髓的陰氣瞬間消散。
而在這時,七爺也順利突出重圍,回到了他的身邊。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樣子。
紀年坐在棺材上,旁邊守著白無常,學生們和他遙遙遠望。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有二中學生忍受不了這死寂氣氛,主動開口道:“我們直接衝一波吧。如果這人真是融合派的,我們跟惡鬼前後夾擊正好能把他拿下。”
“要不是呢?”有人小聲問道。
“那他就是培訓方派來的演員,測試之余,也應當負責保護我們的安全。關鍵時刻,大概率會出手幫忙。我們現在出手,說不定還能從他那得到培訓加分。”
二中學生語氣篤定,遮掩在鏡片後的眼睛越說越亮。
周圍眾人自然能夠聽出他這話語背後的邏輯問題:分析問題哪能說好不說壞呢?
可眼看著鬼潮將至、又來了個“一臉反派相”的人,培訓方仍沒有出手的意思。
他們眼下似乎也只有主動出擊這一條路可走。
於是迅速做出調整,極短時間裡,麾下卡靈的氣勢就都上了不止一道台階。
他們到底是來自各大高中的尖刀生,實力、心態都十分不俗。
若非此前存了幾分試探的心思,說不定還真有可能拿下七爺。
就是這可能性微乎其微,不亞於國足捧起大力神杯……
“這架勢……有點東西啊。”
紀年雙臂環抱地看著這一幕,坐姿都不由端正了幾分。
該說不說,這幫尖子生認真起來,還真有幾分氣勢。
紀年發自心底地認可他們的實力,並認為,他們每一個都有資格做自己的對手,跟自己1V1。
就像薑茶那樣。
可就是這樣一群“高手”聚在一起,他卻覺得對方必輸無疑。
原因很簡單。
這些來自不同學校的尖子生根本不是一條心。
他們一群人扎在一塊,或許不得而知,可坐在他這個位置,卻是一目了然:
這群人裡,確實有些熱血莽撞的家夥,鐵了心要跟他打。
就比如那個把二中校服纏在腰上的紅毛,這會兒瞪得眼珠子都快爆出來了,額頭上青筋凸起,就像要吃小孩一樣。
可像這樣的“熱血笨蛋”、“卡牌武癡”,終究只是少部分。
剩下的人多是些“李師兄”、“韓跑跑”。
眼看情況不對,就眉頭一皺,悄然退至眾人身後,甚至連卡靈都給召了回來,一副隨時跑路的架勢。
還有些則是牆頭草,硬碰硬地不來,就在外線遊走,打得贏就錦上添花,打不贏就直接開溜。
這一幫人,說白了,就是各懷鬼胎,群體中偏“理性”的佔大多數。
他們深知今晚這一幕幕就只是培訓方的“下馬威”,無論怎樣自己都不會有性命之危。
乾脆把底牌留到好在後面的考核裡,屆時再將身邊這些“此時隊友、日後對手”的愣頭青們打得親媽都不認識。
對於這種“不當人子”的行為,“人品貴重”的紀年自然是深表唾棄。
“如果大家是一夥的,那我一定跟你們一起潤,還會是跑得最快的那一個。”
“但大家現在是敵對關系,那我不但要唾棄你們,更要重拳出擊。”
紀年心想著,一拍下面棺木:“粽子哥,你也這麽覺得吧?”
話音一落,棺材裡隨即傳來陣陣銳器劃割木板的聲響,刺耳異常,似是在表達不爽。
“什麽情況?”
紀年頗感意外。
只是用來調整自身情緒的一句玩笑話,卻意外激發了綠僵的靈性?
哪怕只是一絲,也足夠讓人驚喜了。
不過大戰在即,他也無暇多想。
感受著後方黑雲逼近,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調動此前注入七爺體內的精神力。
許是七爺等級得到提升且他自身的精神力水平也得到了一定進步的緣故,這次激發【過道】技能,並不像昨夜那樣費力。
基本是精神力一出,四位接引陰差便自虛空浮現。
較之上次,所穿暗紅袍服更破舊了幾分, 周身也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順著那乾枯腐朽的、握持著油紙傘的枯手一路向下,還能看見其瘦削臂膀上纏繞了一圈圈勾魂鎖鏈。
這也是最大的不同點。
見此情形,早在七爺身上見識了武器強度的紀年不由心生歡喜,也更添了幾分撂倒這群尖子生的信心。
“開始吧。”
隨著他心說一句,無形波動瞬間散開,就在他身後不遠處、裹挾著濃重殺勢洶湧而來的鬼潮倏地一頓。
下一刻,就見原本老老實實纏繞在陰差手臂上的暗啞鎖鏈“生機畢現”,遊動著無限伸延。
就像數據線插-入接口那樣,將鎖頭連接到每一隻惡鬼的後腦處,而後緩緩消散。
又過了不到兩秒,惡鬼們恢復行動,眼裡那濃重的凶戾怨毒早已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卻是純粹的銳意與殺伐氣。
再加上那一副副憑空出現在它們身上、古樸殘破、漆黑冷硬的戰甲,更添了幾分鐵血、鬥氣。
“還真有模有樣的。”紀年嘴角微勾。
雖說這幫惡鬼個個四肢扭曲、有些甚至缺胳膊少腿,披甲執銳後賣相十分難看。
但作為一個團體,它們只需整整齊齊站在那裡,令行禁止、同進同退,便有一種莫名的威勢。
看著這一幕,饒是紀年心性不錯,這時都難掩興奮:
上次頂多就是小打小鬧,且他自身還處於極不清醒的狀態,感受得並不真切。
而這回,卻是親身經歷,更有了幾分帶兵打仗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