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詭世界,我能修改命數》
屋外墨色濃重,燭火燃去一半,香湯溫泉的熱氣漸散。
紀淵睜開雙眼,緩緩起身踏出池子,運轉氣血蒸乾水跡。
木地板下鋪著火龍,即便赤足踩在上面也不會覺得冰冷。
可謂是冬暖夏涼。
從這座水榭就看得出,北地大派的吃穿住行揮霍用度,比起江南巨富豪族也差不到哪裡去。
不曉得是謝明流生財有道,亦或者靖州武林坐擁金山銀山。
懷著這樣揣測的念頭,紀淵踱步來到外屋。
隨手披著一件單薄的月白中衣,端坐於小憩的軟榻。
隱沒在眉心的牟尼寶珠輕輕一閃,伴隨念頭引動放出兩尊水火道兵,為其護法。
到別人的地盤上落腳歇息,小心謹慎無大錯。
依照謝明流這種左右搖擺的牆頭草性情,紀淵白天在城頭上一腳踩死梁種,晚上這消息就該傳到遼東賀蘭關。
隻手遮天的定揚侯郭鉉,倘若跟涼國公楊洪是一樣的暴烈性情。
那麽,對方所派出的軍中高手,說不定都在半道上了。
如今沒有臨濟大師的護道、監正的幫忙、東宮的威懾。
凡事再想與人講道理,只能憑借自個兒的掌中刀!
“對了,還要加上沒拔除掉的三更堂、故意接近的掖庭九姓、以及剛得罪過滅聖盟大不淨菩薩……
嘖嘖,這樣一捋,怎麽有種舉世皆敵的驚險勢態。”
紀淵大略算了一下啊,不由地自嘲笑道。
值得慶幸的是,他不止是仇家眾多,危急關頭能夠搬出來的大靠山也有幾座。看書溂
縱然把遼東攪個天翻地覆,相信白含章事後也兜得住底。
“浣花劍池的謝明流絕不是什麽好貨色,我都有些懷疑他是四神爪牙,可惜皇天道圖並未映照出什麽端倪。”
唯有接受四神賜福,虛空灌頂,進入各自序列的爪牙門徒。
才會顯露明顯的痕跡,從而被皇天道圖識破看穿。
適才推杯換盞的時候,紀淵不動聲色映照謝明流此人的命數,並無多少收獲。
畢竟【衣冠禽獸】和【四神信眾】,所代表的性質嚴重程度不同。
“無論如何,這人想要在朝廷和遼東兩方周旋,必定是有些自己的盤算。
暫且看看後續。”
紀淵眼簾低垂,思索片刻後,開始閉目內視己身。
十道天柱橫空也似的金色氣脈,磅礴無匹的滾滾內息倒掛而下,好像萬川歸流,肆意墜入四肢百骸。
由絲絲縷縷,聚散不定的虛幻煙霞,逐漸凝練成為五極輪轉,蘊育周天的大道外相!
彷若一片深不可測的浩蕩汪洋,盤踞於五髒六腑間,孕育出旺盛的生機命元。
每一次筋骨皮膜抖動,便會發出轟鳴大響,使之迸發強絕的氣力!
“經過與聶東豪一戰,我先後使出‘火極七重天’、‘狂雷震九霄’!
讓真罡蛻變的速度再增幾分,差不多就要煉化完全了!
果然,跨入四重天后,諸多武學招式都與心神意念交匯貫通。
叫人莫名有種魚躍龍門豁然開朗的奇妙感覺。”
紀淵收攏五指,仔細體會寸寸血肉震蕩摩擦,無形無跡的元磁真罡。
“此時此刻,我舉手投足之間,大約是十五萬匹氣力推動肉殼。
再進一步,就可開辟氣海,攫取道則,演化心神內景!
二十萬匹、或者二十五萬匹的元磁真罡,
應該就能突破五境,甚至於衝破桎梏,撼動神通之門!”
紀淵眸光閃亮,眉宇睥睨,不禁暢想起五境絕巔的無限風光。
經過數次激烈鏖戰,濃烈氣數的增進壯大,這位鷹視狼顧的年輕千戶,儼然有了幾分大勢加身的所向披靡!
那股子無形的鋒芒更勝,幾乎遮掩不住!
倘若換成是以前,他肯定要等北鎮撫司的大批人馬到齊,再與洛與貞一起下榻浣花劍池。
否則的話,誰知道謝明流會不會突然得了失心瘋,用謀害欽差這樣的滔天大罪,去給定揚侯遞一份投名狀。
可現在的紀淵,自認為憑借掌中刀弓,足夠在遼東站穩腳跟。
就算謝明流武道境界更勝一籌,可殊死相爭下,大限刀的鋒芒、撼天弓和無極箭的殺伐,完全能夠彌補差距。
要知道,白山四秀之一,排名第三位的聶東豪,還未撐過兩招就落敗了。
“沒想到【群英冠冕】凝聚的第五樣煉血玄兵,居然是一口古劍。
可惜了,我向來用刀較多,也未曾學過什麽劍法。”
紀淵眸光閃爍,倒映【百代昆吾】。
這是一口黑鞘銀鋒,厚重內斂的古拙長劍。
他還未投以心神,用念頭觸碰,耳畔便就響起似有若無、時近時遠的悠長歌聲——
冷燈看劍,劍上幾番功名?爐香無須計蒼生,縱一川煙逝,萬丈雲埋,孤陽還照古陵!
吟哦之中,但見一道人影縱身而起。
陡然間,縹緲劍光幻化百千,彷如雲煙霞光絢爛無邊!
嘩啦,嘩啦啦!
皇天道圖猛地蕩漾華光,此前於玄牝之門參悟元磁真罡,得到過奇士的一道恩賜。
後來被化為一條紫色命數【名世三劍】!
這時候,忽地熠熠生輝,閃現陣陣毫光,演化天地人三大玄奧劍招!
與這口黑鞘銀鋒的百代昆吾正正契合,無比相配!
“畫空為神,凝劍為魄,八方無物,是謂人劍!
凝意為神,定神為劍,八極蒼茫,是謂地劍!
定宇為神,乾坤劍指,人地敬天,是謂天劍!”
紀淵眉頭微皺,在他攫取這兩道紫色命數之際。
日夜參悟的那半部煉字訣,驟然牽動頭頂三寸的濃烈氣數。
“【百代昆吾】與【名世三劍】,可以合煉成為一條命數?”
紀淵面色有些意外,元天綱傳下的半部煉字訣,跟尋常的武學不大相同。
其深奧晦澀、玄妙無方,需得天資橫溢、才情驚豔,才能堪堪入門。
非是此道中人,很難體會感應浩蕩氣運的流轉變化。
更別提撥轉改易,合二為一!
故而,即便是從白含章手裡得到半部煉字訣,又時刻以九竅石人參悟推演,收獲良多。
可實際上,紀淵自個兒都未用過幾次,目前唯有【鷹視】、【狼顧】,還有【善功】、【陰德】這四條命數。
彼此吸引,相互契合,所以一蹴而就,合煉成功!
沒想到奇士的恩賜【名世三劍】,與血神的垂青【百代昆吾】,居然也能生出非同一般的驚人反應。
“氣無定數,運無常勢,改命之法,可以使貧賤化為富貴,庸碌變成英才,泥鰍蛻成蛟龍……”
紀淵心神寂然不動,照見那道無可名狀的氣運長河虛影。
宏拔、偉岸、幾無窮盡,囊括諸天寰宇的茫茫多生靈!
“黑色沉入底,再無可翻身,
灰色厄運纏,勞碌無前程,
白色隨波流,難有好福氣,
青色如浪花濺起,不管大小,終歸有一番作為,
紫色是弄潮兒,立足於頂峰,俯瞰芸芸眾生,
赤色是逆勢而起,人間尊榮之極,乃天命之子,
金色就已具備跋涉彼岸的可能,此方天道下,氣運最隆重者,莫過如此。
白含章、白重器這對父子,皆屬於此列。
燕王白行塵就要略遜一籌,只能歸於赤色。
其命數如日中天,但欠缺一點大運。”
紀淵三魂七魄超拔飛升,搜尋著自身在氣運長河虛影的所在。
他已經晉升封王氣運,算得上是紫中之極。
儼然立足於潮頭上,不再受風浪顛簸,屈從滾滾大勢。
這就是立地稱王的意義,翻雲覆雨,牽動八方。
不再如芸芸眾生那樣隨波逐流,受那功名利祿的百般拘束。
等到錨定自個兒的位階後,皇天道圖隆隆震動,護住紀淵的心神,運轉元天綱的半部煉字訣。
只見無窮高遠的天幕上,兩道紫氣垂流的命數星辰搖搖欲墜。
“熔【名世三劍】,煉【百代昆吾】!”
紀淵心念一落,大團焰光騰地竄起,將兩道合為一條命數!
濃鬱的紫氣盤旋繚繞,宛若雲霞遮天,漸漸凝聚一抹赤色火光。
片刻後,皇天道圖微微顫動,好似鑄兵的爐火漸漸熄滅,將嶄新的命數呈現出來——
【劍道大宗師】:【開一道者為宗,成一派者為師。得此命數加持,劍道氣運一石,你獨得八鬥,絕無任何劍經、劍法、劍招,再有疑難之處。】
“這還未入五境,就摘得大宗師的命數,真真是妙。”
紀淵眸光一閃,再看天地人名世三劍,就如同掌上觀紋,纖毫畢現,清晰無比。
他輕輕伸出兩指,並攏化劍,心神流淌過道道招式虛影,轉瞬之間就已頓悟完全。
錚!
好似龍吟!
四面八方的滾滾元氣皆被吸扯,頃刻凝於紀淵的兩指尖。
驀地勾勒成形,變作一道皸裂晶體也似的無形鋒芒!
人劍定八方!
撕裂大氣的可怖劍光,霎時間分化百千之數。
密密麻麻,縱橫斬殺,幾乎是半個彈指間,就將整個屋子徹底鋪滿,好似茫茫大雪蓋千山!
短短幾個呼吸,紀淵就學成劍光分化的上乘技藝!
這要讓還魂的肖魚腸瞧見了,準會氣得吐血再死一次。
煉劍成絲,已經是極難的招數!
從肖魚腸大成之後,縱橫北地數十年未逢敵手,就可見一斑!
這劍光分化更上一層,以一化二、以百成千,再也不懼圍攻群戰。
只需一劍出鞘,便是驚天動地。
或如大河滔滔,浩蕩無匹,
或如山嶽崩摧,勢若奔雷,
或如風馳電掣,迅疾絕倫!
古今三千年,天下武夫躋身絕巔。
其劍道大宗師的數量,遠比用刀的、使槍的多出數倍不止。
因此,這座武學高峰也被一次次拔高,巍峨聳立於玄洲!
“地劍蓋蒼茫!”
紀淵神思冥合周天,並攏的兩指再次彈動。
體內筋骨碰撞、血肉摩擦,元磁真罡猛然迸發,化為一股刺破天穹的無匹鋒芒!
輕輕點出!
大氣刹那就被切割成兩半,深邃虛空都像撕裂開來一樣,浮現出十丈之長的可怖劍光!
鋒銳無匹的道道劍光,好似收發由心一般,凝練於紀淵的兩指尖,不住地吞吐,恍若一輪璀璨奪目的煌煌烈陽。
凌厲的氣機還未散發,便將屋內的桌椅陳設,悉數切得粉碎。
仿佛只要踏進這裡一步,鋼筋鐵骨的身子也會被瞬間斬殺!
嗡嗡!嗡嗡嗡!
紀淵閉目,隨手凝練出的這一道劍氣劇烈震蕩,好似與周天發生共振,將大片虛空攪得顛簸抖如浪。
房頂瞬間破開一個大洞,宛如直衝鬥牛,隔著半座城都能看真切、瞧清楚。
趕到水榭的謝明流心下一驚,還以為浣花劍池有三更堂的刺客潛入。
因為據他所知,那個紀千戶並不懂半點劍法,自然也就沒可能弄出這般大的動靜!
“莫非蘭雅芳那個賤貨擺本掌門一道,轉移我的注意力,好讓三更堂暗中行動!”
謝明流自詡聰明人,所以想得也多,腳下一掠,如同匹練橫空,瞬間直奔屋內。
可等他剛推開門,茫茫大雪鋪天蓋地,直衝面門!
“劍光分化!劍氣雷音!”
謝明流眼眶幾欲睜裂, 心中無比駭然。
可他到底是開辟氣海的四重天大高手,學成浣花劍池的碧海潮生劍!
念動之間,腰間懸掛的澡雪就已錚然出鞘,虛空層層疊疊,牽扯元氣化為萬丈波濤,阻住瞬殺而來的無匹鋒芒!
嗤嗤!嗤嗤嗤!
宛若裂帛聲響,接連不斷!看書喇
潮水也似的劍氣,轉眼就被蒼茫無盡的劍光破去!
“這是什麽劍招?從未見過!”
謝明流腳下一點,急掠而出,右手握住澡雪回護身前。
冬!
直衝鬥牛的恢弘劍光擋者披靡,看似招式千變萬化,實則神意至純至精。
直如電光一閃,斬於那口靈兵澡雪的劍身之上!
謝明流虎口震得崩裂,血流如注不止,險些握不住劍柄,將心血溫養的靈兵脫手飛出!
玉樹臨風般的修長身姿,好像被大錘砸中胸口,整個人一退再退,撞倒兩座假山、一堵院牆方才停下!
可他顧不得嘴角溢出的血跡,兩眼瞪得滾圓。
好像看到什麽駭人的景象一樣,怔怔望向自屋中走出的年輕千戶。
謝明流深吸一口氣,幾乎不敢置信,用無比震驚的語氣問道:
“不是刺客!紀大人?你……”
紀淵披著月白中衣,好似月下閑庭信步,不甚在意般悠然回道:
“哪有的刺客?這裡就本官一人。
怎麽,謝掌門?還不許本官是武道奇才,刀劍雙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