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的事兒有時候就那麽巧,巧得令人怎舌。
二鳳因盧青破了淫僧案而招致厄運,可巧卻又是盧青救了她的命。
潘長被大水衝到下遊鄰縣的一處淺灘上,因為渾身多處被河裡的樹枝石頭劃傷而化膿感染,一直高燒不退,幸虧被一對好心的漁民夫婦發現抬回家去救治,大難不死的潘長,日後又救了漁民夫婦的兒子。
等潘長身體好一些,就辭別漁民夫婦千辛萬苦回到家裡去找妻子。
父母過世後,潘長是靠著賣掉當日捕到的魚蝦換錢度日的,因此他一處茅舍住在村子外,少有鄰舍往來。
雖然看不上張二田遊手好閑、偷雞摸狗的德行,但是本著與人為善,即便張二田經常厚顏無恥地來找他討要一些小魚蝦,他也從未拒絕過。
萬想不到他會對自己下此毒手。
雖懷著滿腔的憤恨,潘長自知沒有證據,張二田是不會承認的。
他打算先回家再說,到家卻發現家裡灰塵堆積,顯示數月無人居住的這樣子。
他就去村子裡四處尋找,才知道張二田霸佔了他的妻子,並於一個月前帶著娘兒倆走了。
潘長聽張二田說過父母皆在鹹平,想他別無去處,就一路追到鹹平。
巡街的班頭聽到有人在打聽張二田這個名字,因為前些日子呼延大人一直在派人查訪張二田,就把潘長領回了衙門。
呼延略聽捕快說潘長在衙下,以為自己聽錯了,倒是歐陽雄反應快些:“哪個潘長?可是張氏那個死掉的丈夫?”
捕快便把來時路上潘長的話說了一遍,歐陽雄喜得忘記上下級關系,一拳打在呼延略腰眼兒上:“大人!您可真是福星啊!”
少年心性未改的呼延略立刻對歐陽雄說:“把他藏起來,咱們給小蓮她們玩個大變活人!”
歐陽雄笑:“先去看看真假吧。”
聽呼延略對張二田說:“你不是想見潘長嗎?本官就讓你見見!”
除了歐陽雄、李典吏等幾個知情人,所有人都愣怔了。
想象著自己身後那堵牆後瞪圓了眼睛的小蓮,呼延略得意地說:“帶潘長上堂!”
只見一個四十歲上下,黑臉龐,雖精瘦卻五官周正的男子恭恭敬敬地給呼延略跪下:“草民潘長......”
不等他把話說完,張二田就發出了鬼叫:“鬼啊!捉鬼!捉鬼!”
張二田邊嚎邊往門外跑,被捕快們一個大溜脖把他叉在牆角。
呼延略的得意終於從心底蔓延到了臉上,他哈哈大笑:“嚇死你這個沒天良的孽畜!”
張氏聽到“草民潘長”四個字時,渾身的毛孔都在發炸,她想看看此人是否真的是潘長,卻不知道如何去往大堂。
她一把攥住小蓮的手,哭泣道:“妹妹,我就是二鳳,求你帶我去看看,那個人是不是潘長!”
見她終於肯承認自己是二鳳了,小蓮高興地拉著她走到門邊,正看見端坐在公案前,滿臉春色、英氣勃發的呼延略。
二鳳直接忽略英俊的呼延略,居然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往堂下去。
“潘長,真的是你,你沒死啊!”二鳳撲向潘長,潘長起身抱住二鳳,夫妻抱頭痛哭。
這一幕,把看慣了生離合的捕快們看得鼻酸。
知道潘長不是鬼,張二田自知不會有好下場,見眾人的目光都在看那對苦命的夫妻,他溜著牆角打算跑掉。
被站在門邊的一名捕快一棍子打翻在地:“你以為我們的眼睛是琉璃珠子嗎!”
呼延略笑著對那名捕快說:“打得好,
眼疾手快,一會去帳上領一吊錢!” 捕快歡喜地道謝。
“今兒皆大歡喜,縣丞大人,明兒縣衙上下都去找你領賞錢一吊,你可要忙了。”呼延略實在是太高興了,沒和歐陽雄商量,就做了決定。
歐陽雄口裡應著,翻了他一眼,心想您清澈見底,府庫裡的銀錢也一樣早見底兒了。
潘長一家三口團聚後,在小蓮的鼓勵下,他們去京城找小玉兒。
看見死而複生的女兒、女婿和外孫兒,心不藏奸的小玉兒立即帶著他們去給盧夫人磕頭請罪。
終於等到了這個發自內心的道歉盧夫人心下高興, 又給了二鳳一百兩銀子做暫時安頓之用。
小玉兒的兒媳婦性格強悍、蠻不講理,大鳳家裡日子艱難,所謂貧賤夫妻百事哀,因此之前盧夫人給的銀子小玉兒基本上沒得到周濟。
聽母親說了家裡的狀況,本就不願住在京城被鄰居們指指點點的二鳳就和潘長商量著回五丈河去,這樣將來對寶兒也好。
再則,有那百兩銀子做靠山,回去把茅屋翻新再加蓋兩間,將來就算再添兒女也住得下。
小玉兒聽了一口答應,一家四口辭別大姨後又特意拐到鹹平拜謝呼延略。
呼延略和小蓮商量後,封了五十兩銀子“我是穿著小玉兒姨繡得肚兜長大的,就是寶兒得親舅舅,這點銀子是留給寶兒日後考學用的”,小玉兒和二鳳再三推辭不下,隻好收下了。
回五丈河後,小玉兒親手繡了呼延略的小像供在佛龕裡日日焚香,為他祈福。
歐陽雄把帳冊往呼延略面前一攤:“你看,人家一家四口兒團聚,你一高興就賞出去了幾百吊錢,縣衙上下都高興得很,只是,咱們下月的餉錢您可從哪兒出?”
呼延略扒拉著帳冊,眉毛擰做一團:“你怎麽只出不進啊?”
“您算算,京城裡每天來的哪位爺不是咱們出錢,上面撥的那點兒錢還不夠招待他們的呢,我倒是想有進項,您敢嗎?”歐陽雄不滿地嘀咕。
歐陽雄提過,所收稅錢可以留下一成補充縣財政,呼延略說:“那怎麽行,萬一被上面知道了,咱們就成盤剝國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