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時辰到了,該請老太太歸家了。”吳大抬眼看看日頭,提醒秦秀才。
這時,去周邊查訪的捕快們都聚攏來報告情況,沒有收集到邵氏的任何訊息。
隨著棺木落進墓坑,呼延略和盧榮的心同時一緊,而小蓮則全身發起抖來。
“啊呀,是我欠考慮了,剛才應該派人去查一下墓坑的!”盧榮頓足地懊惱道。
呼延略也不由偷偷用右手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剛才被吳祥晃了神,因為發現了吳祥的諸多破綻而過早沾沾自喜了。
“不妨,縣令大人此去親自下手去抬起秦老太太的棺木,才好親自為其覆土為安啊!”呼延略不無揶揄地說。
盧榮瞪他一眼,拂袖而去。
吳大一聽盧縣令讓再把剛剛落坑的棺木抬出來,理由是他要“親手為老太太落靈”,眼珠子都快蹦出眼眶了:“大,大人!小人耳背,是不是聽錯了?”
秦家的族人們本就因為出殯時來了這麽些陌生人而議論紛紛,現在聽說剛落坑的棺木要抬出來,便炸開了鍋。
“死者為大,就是當今聖上也不會去動別家老人的棺木!”
“這是不是有點欺人太甚!”
聽著族人的議論,秦秀才的臉色逐漸由哀痛變成了憤懣。
呼延略知道,“對死者大不敬”的話要是被人們惡意傳揚出去,對盧榮的官聲極為不利。
他攔住想說話的盧榮,向前一步衝眾人拱手:“秦老夫人溫賢訥言於內,執重周顧於外。盧大人蒙聖恩來效力雍丘百姓,他敬秦老秀才的賢名,願為老夫人落棺覆土其情可勉,懇請諸位成全!”
此刻,呼延略最怕直性子的盧榮直接說出想探查棺木下是否埋有屍體,假如抬出棺木坑內又無屍體,盧榮可就在雍丘身敗名裂了。
秦老秀才也算是見多識廣,今見縣令不惜冒著風險執意抬棺,知道一定有要緊的事情,他走近盧榮與之低語了片刻後,手撚下頜灰白的胡須想了想,對吳大說:“盧大人愛民如子,他今日來為我母送殯便是朗朗青天又高了三尺,去,抬出老太太的棺木,著人再把墓坑挖深三尺!”
兩名捕快立刻跳進墓坑,不一會驚叫起來:“大人!墓坑裡果然有人!”
小蓮聞言撲跪在坑邊,墓坑下挖不到二尺,便露出了一具屍體的後背。
隔了數米,呼延略都看得見掩面痛哭的小蓮膝下那塊地面被淚水濡濕了一片。
旁觀者也都發出了“啊呀”的嗟歎。
“大人,是男屍,不是女屍!”捕快將屍體翻了過來。
小蓮停止了悲泣,呆看著屍體發愣。
吳大探頭看了一眼,臉色更加慘白:“是,劉漢!”
“抬出來,再挖!”張典吏著人在地面鋪上一塊草席,將劉漢的屍體放在上面。
圍觀的人有膽大的小夥子湊過來看熱鬧。
“呀,真是劉漢,頭都被打破了!”
“誰這麽歹毒,看這腦殼都被砸塌陷了!”
有膽小的老人躲遠些口裡不住的念彌陀。
“大人,松土已經挖透,坑裡不可能再有屍體了。”捕快從坑裡又翻找出一雙女人的鞋子,篤定地說。
小蓮一眼認出,那鞋子是娘的,雖然兩隻鞋子前面都破了一個洞,但是她親手繡在鞋面上的兩朵桃花,卻還鮮豔得刺目。
將鞋子捧於胸前,小蓮哭倒在李老漢的懷裡。
盧榮面色凝重地命人將墓坑鋪平,
等秦秀才著人再次對墓坑做完法事後,親自為老太太落棺覆土。 已經被了打了五十殺威棒的吳祥跪伏在堂下哀嚎不已。
“吳祥,說吧,你是如何殺死邵氏和劉漢的,今日你如說了可少許多皮肉之苦,如不說,我就打到你說為止!”盧榮冷冷地說。
和呼延略自墓地回來,不及更衣洗臉便直接開審,此刻的他不覺惡向膽邊生。
吳祥哭得是上氣不接下氣:“青天大老爺啊,小人冤枉啊,實實不曾殺人,我昨晚與劉漢回家時他好好的啊!”
跪在一旁的劉漢之妻劉氏得知夫亡,哭昏過去數次:“大人,民婦昨晚不曾見劉漢歸家, 吳祥所言不實!”
吳祥磕頭如搗蒜:“大人,我親眼見劉漢開門進屋,怎麽會沒回去,大人詳查,我聽劉漢說過,這劉氏不守婦道,與鄰居彭佐暗有私通,還被劉漢抓住一回!想是奸夫淫婦害死了劉漢!”
見吳祥這樣說,劉氏登時怒罵:“你紅口白牙地滿嘴噴糞,老話說捉賊拿贓,捉奸拿雙,必定是你害死了劉漢反來汙我清名!”
王班頭低聲稟報:“去劉漢家的捕快也訪查到這劉氏與龐佐確有奸情,今已將龐佐同時傳了來。”
盧榮聽了眉頭緊蹙,心想就算是劉氏與奸夫殺死了劉漢,那邵氏呢?他們總不會連她也殺了吧?可是墓坑裡為什麽只有邵氏的鞋子,人呢?人又去哪兒了?
他煩惱地扭頭看呼延略,呼延略笑著點頭,示意他繼續審問。
出乎意料的是,龐佐居然是一個年方十九的俊秀後生。
看劉氏少說也快三十歲了,而且不善保養,頭插木簪,身著粗布衣,不屬於風流少婦啊!
雖然因為害怕而瑟瑟發抖,畢竟是讀書人,龐佐說:“大人,我知道有人說我與劉氏之間不清白,但是學生與劉氏之間絕無苟且之事,請大人詳查。”
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奸情,現在劉漢又死了,鄰居們的舌頭又不是狀紙,怎麽可能證死他們之間有無奸情?
“我問你,為何你們的鄰舍會有那一番議論,必是你們瓜田李下做了令人遐想之事,自己招吧,莫讓我動刑!”盧榮看著跪在堂下這對兒極不般配的男女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