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梁商對羅二叔的敬重,無形中翻倍增加了絮兒對他的好感。
計算著各自夫人腹中的孩子已經六七個月了,就問李校尉現在的孕婦是怎麽狀況。
李校尉雙臂環在腹部說:“肚子這麽大,手腳都會浮腫,往後直到孩子出生,孕婦可遭罪了,睡覺翻身難,走路難,唉,到生產那天,更是鬼門關裡走一遭啊!”
接著,他說起自己妻子生孩子時的經過,居然把呼延略和歐陽雄聽得紅了眼圈兒。
小端用手輕拍身後的車廂壁,蓮心挪到他身後,甜絲絲地問:“怎麽了?”
“生孩子那麽痛苦,咱們以後不要孩子。”小端低聲說。
蓮心甜甜地笑,片刻後說:“要一個吧,我還想要個小小端呢。”
說著情話,馬車距離騎馬的三人越來越遠了。
到一處合適休息的地方,呼延略向後看,馬車爬行般在日頭下蠕動,不由皺起了眉頭。
歐陽雄呵呵笑:“行了,快讓咱的馬吃草吧。”
三人先把馬鞍子卸下來,讓馬兒在陰涼草豐美處吃草。
較長時間休息要卸下馬鞍,這是小端要求的,他說馬兒和人一樣會感到疲累,只有鞍子卸下來,它們才能得到充分休息,就和人睡覺必須脫掉衣服鞋子才解乏一樣。
李校尉現在那邊看著馬兒,呼延略和歐陽雄就在這邊的樹蔭下嚼著餅子就鹹菜邊吃邊歇腳。
說不清什麽原因,呼延略心裡總覺得不安,他一直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直到看見馬車過來才放下心來。
小端把車卸在視線所及處,牽著兩匹馬便走邊對蓮心說:“拿兩個盆就行,咱們用一個,它們五個用一個!”
猜得到呼延略肯定因為自己和蓮心落得太遠在用目光審視自己,小端故意不看他,牽著馬兒從他們眼前走過時嘴裡還絮叨:“我得去飲馬,你們誰想洗臉自己去打水啊!”
突然,他余光掃過呼延略的頭頂,目光一寒,剛從車上拿下來別在腰後的一把短斧奔著呼延略而去。
身後的蓮心“啊”了一聲,呼延略看著斧子飛向自己頭頂上方,後背一陣寒涼。
“媽呀!”呼延略頭頂上方的樹上傳來一聲慘叫!
“咕咚”一個東西掉下來,不偏不倚,落在呼延略腳前。
一個十四五歲,頭髮亂得像稻草,滿臉黑灰,一身破衣爛衫的小乞丐正齜牙咧嘴地揉屁股。
小端快步過來一腳把做起來的乞丐踹趴下:“別動,趴著!”
然後他猴子一般三兩下竄上樹,把嵌在樹上的斧子取下來。
隨著斧刃離樹,一片破布隨之飄落在小乞丐身上。
小乞丐撿起破布一看:“呀,我的衣服破了!”
一直知道小端斧子用得出神入化,今天是第一次見識,百步之外,他的斧子斬斷小乞丐的衣角而未傷及其性命,準頭可不是一般的好。
“怎了!這樹林子是你們的啊,就許你們來歇腳,就不許我睡覺!你賠我的衣服!”緩過勁兒的小乞丐撒起潑來,扯著爛了衣角的衣服叫嚷起來。
聞聲過來的李校尉拍拍小端,讓他去放馬,他則從包袱裡摸出一個煮熟的雞蛋扔給小乞丐:“行了,再鬧就沒意思了,斧子沒劈在你胳膊腿兒上,你就燒高香吧!誰休息在人頭頂休息,說你是小偷刺客你能解釋清楚嗎!再胡攪蠻纏,我可捆了你去見官!”
小乞丐沒接住雞蛋,雞蛋掉在他腳邊的草地上,他撿起雞蛋在衣服上蹭了蹭,嘴強牙硬地說:“我一個人行路肯定既怕強盜又怕蛇蟲鼠蟻,我睡在樹上怎麽了!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吧?”
呼延略做了個手勢,製止李校尉繼續和他瞎掰,拍一下自己身邊的大石頭溫和地說:“起來吧小兄弟,坐在這兒!”
小乞丐看看他,呲著小白牙一笑:“公子長得好俊雅!”
歐陽雄飛快地與李校尉交換了一下眼神,那意思是:“這個小乞丐識文斷字啊!”
自然,呼延略也觀察到這個細節,小乞丐衣服雖破舊,頭髮雖凌亂,他身上並不酸臭。
見小乞丐大口嚼著雞蛋,他遞過去自己的水壺:“喝口水,別噎著。”
蓮心也遞過去一個桃子:“吃個桃兒,可甜了。”
小乞丐看著蓮心:“姐姐莫不是天上的仙女,怎麽長得這麽美麗啊!”
這馬屁拍得蓮心恨不能把他摟在懷裡叫“弟弟”,一臉得意地說:“這小嘴,怎這麽會說話呢!”
“小兄弟叫什麽名字?從哪兒來,一個人要往哪兒去呢?”歐陽雄問。
小乞丐拿著咬了幾口的桃子,看著歐陽雄:“我叫杜三兒,從肅州來,想去京城找外祖母!”
說到外祖母,他眼睛突然就紅了,低頭用指甲摳著桃子:“我娘死了,姨娘不待見我,爹凡事都聽三姨娘的,我想去京城投奔外祖母。”
幾個人的心同時軟了,李校尉說:“這離京城還有很遠的路,你這樣子怎麽去?出門時怎麽也不帶上點盤纏?”
“我把爹娘以前給我的壓歲錢都帶上了,偷跑出門時被三姨娘攔住,她把我包袱裡的銀子搜刮走了,半道兒上我的包袱和身上的衣服都被地痞搶了去,是個好心的大嬸兒把自己兒子的衣服給了我一件!”說著,杜三兒傷心地大哭起來。
蓮心把自己的帕子遞給他擦眼淚,他看繡著花的帕子甚是好看,沒舍得用,也沒還給蓮心,直接揣懷裡,用袖子抹著眼淚鼻涕繼續哭。
歐陽雄問:“娶了兩房姨太太,你爹是有錢人吧?”
杜三兒似乎沒聽見,繼續哭。
等他哭夠了,呼延略問:“你常去京城嗎?你外祖母是自己有宅院嗎?”
杜三兒剛才那一場哭,擦眼淚時把臉上的黑灰都擦了去,居然是個眉清目秀的少年。
他吸溜著鼻子:“前年我還跟著爹娘去京城呢,我外祖父過世幾年了,外祖母跟著舅舅舅母生活。”
“你去投奔外祖母,其實是投奔舅舅,你可知舅母是否願意收留你呢?”呼延略問。
杜三兒嘴一癟,又哭了:“我舅母可吝嗇了,肯定不收留我,我向外祖母要錢,再去揚州找我姨媽去!”
“唉!且不說你姨媽家能不能收留你, www.uukanshu.net 對了,你娘怎麽死的?她年紀應該不大吧?”呼延略問。
“自從前年我爹娶了三姨娘後,三姨娘總欺負我娘,我娘就得了心疼病,她是去年死的,死的時候才三十一歲!”杜三兒的眼淚珠子般撲簌簌落下。
蓮心忍不住也落淚,把可憐的孩子擁在懷裡。
這一擁,杜三兒念叨著“娘”哭得更痛了。
李校尉抬頭看看天:“這天看著起雲了,估計得有一場雨。”
呼延略看著頭頂的天:“杜三兒,寄人籬下總不是法子,我們正好也要去肅州,你今年十四歲了,再有兩年就可以成家立業了,我們若為你做主,讓你爹拿出部分家財讓你分出來獨自生活,你可願意?”
杜三兒眨巴著烏溜溜的黑眼睛,見呼延略說得很認真,這才認真打量起他們一行人的裝束:“哦,我眼拙了,你們官門中人啊,好好,如果能那樣,我感激不盡!”
隨即,他又改變了主意:“要是你們能收留我,我就不回家了,跟著你四海為家去!”
他的話把眾人都逗笑了,李校尉在他鼻子上一捏說:“那怎麽行,到時候你那個得新忘舊的爹告我們一個拐帶人口可怎麽辦?”
杜三兒揉著鼻子,小聲說:“我不想回家,不想看見他們。”
歐陽雄佯裝聽不見他的話,對蓮心說:“你倆趕緊吃東西,吃完去放馬,讓小端回來吃飯。”
看著比蓮心矮半個頭,跟著她蹦蹦跳跳去放馬的杜三兒,歐陽雄說:“這件事恐怕不簡單,你們可看出杜三兒是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