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未時正,山谷中,多雲。
轟轟轟——
馬蹄翻飛,一隊馬賊飛快的掠過,舉著騎弓搭著箭矢,弓弦拉滿,瞄準,然後松手。
嗖——嗖——嗖——
哚——
箭矢劃過天空,看起來甚是壯觀,只是這命中率看的一旁的拔裡海裡眼角直跳,十來個人射箭只有一人命中邊緣,其余全部脫靶,還好自己明智,沒站在箭靶附近,不然現在估計成刺蝟了。
轟轟轟——
嗖——嗖——嗖——
又是一隊人跑過,一樣的動作,一樣的認真,同樣獲得了……不如上一組的成績。
“該死的!俺說了,信任你們的坐騎,雙手離韁不要緊張,不要抖。直娘賊,穩住你們的手。”拔裡海裡氣急敗壞的高聲大喊。
“拔裡兄弟看來教的不錯。”遠處,呂布聽到拔裡海裡的大嗓門回頭看了一陣騎射訓練說道。
隨即回過頭來看了眼毫無形象趴在地上的鄧飛道:“鄧飛兄弟,休息的如何了?”
“休……休息好了。”鄧飛拄著木棍勉強的站了起來。
“上馬。”呂布翻身上了坐騎,一抖手中包著一頭的木棍道:“來!”
“嘿。”鄧飛吐氣開聲艱難上了馬背,穩住身形,打馬朝呂布衝去,手中木棍猛刺呂布胸口。
“慢了!”呂布端坐馬上不動,手一抖撥開鄧飛的棍子。
“喝!”鄧飛再次衝過來,吐氣開聲刺向呂布。
啪——
呂布再次封開這一棍,順手一棍在鄧飛背上敲了一下:“別光用臂力,活用肩與腰。再來!”
“喝啊!”鄧飛鼓起力氣,再次一勒韁繩調轉馬頭,手中木棍舞的風車也似,待得近身,雙手用力猛地一刺。
“花裡胡哨。”呂布嗤之以鼻,單手舉棍一揮,鄧飛再次無功而返。
“首領!首領!”
焦急的呼叫聲隨著馬蹄聲傳來,呂布做了個暫停的手勢,鄧飛心裡松了口氣,喘息著停下來看向朝這邊跑來的馬賊:“哥哥,是今晨出去打探消息的兄弟之一。”
呂布點了下頭,就見那漢子“潑刺刺”的馭馬跑了過來,在呂布面前停下抱拳道:“首領,有要事稟報。”
“說。”呂布伸手摸了摸坐騎鬃毛,安撫了下它躁動的情緒。
馬賊喘了口氣道:“今天我外出打探消息,聽聞新任的薊州守將耶律得重於昨日帶官兵攻破飲馬川山寨。有消息說,析津府要清理各地綠林勢力,各州都會出兵響應。”
呂布皺了下眉頭:“消息可靠?”
馬賊點點頭:“絕對可靠。”
鄧飛策馬過來道:“哥哥,飲馬川俺也聽說過,是個大寨,有嘍囉近千,叫的上號的好漢有五六人。”
“官兵出動了多少人?”呂布抬頭問道。
馬賊回道:“本州守軍五千有余,據說除了留八百人守城,其余都出動了。”
“官兵死傷多少?”呂布接著追問。
馬賊想了下道:“損失據說不多,死傷當在五百以內。”
呂布接著再問:“可有打聽得他們何時再出兵?”
“沒有消息,但是今晨有兵丁入城,說是休沐一天。”
呂布摸著下巴道:“那就是明天會出兵了。”
“哥哥,何以見得?”鄧飛看著呂布問。
呂布淡淡的道:“官兵剿匪,除非膠著數月,歷經長時下寨才會與麾下士兵以時日休息,
然而此次隻戰了一天便使人休息,遮莫是怕死傷過多兵無戰心,因此休沐一天。” 馬賊點點頭:“首領說的不錯,南京道的官兵少有戰事,本州能打的也就一營步卒,其余都是欺軟怕硬的貨,打一仗雖然勝了,也是沒膽量。”
呂布點了點頭:“你去叫三首領過來。”
他和鄧飛都不是本地人,對薊州綠林勢力並不清楚,需要拔裡海裡幫著參詳一下。
“是。”
馬賊點頭,打馬朝那邊訓練場地而去。
呂布二人下馬,自找了個地方坐著。
不多時,拔裡海裡打馬跑了過來,下馬來到呂布二人旁邊坐下:“首領,恁找俺?”
呂布點點頭,鄧飛在旁將情況向他複述一遍。
拔裡海裡面色凝重的道:“首領,這薊州原有三夥人,一夥飲馬川勢力最大實力最強,現在被官府繳了;無終山那邊原有一夥強人,不過三個月前聽說全體消失了,遮莫是去了別處;現下人數過百的就剩下俺們,若是消息屬實,明日那耶律得重定會出兵攻來。”
“此處山谷可安全?”鄧飛在一旁問道。
拔裡海裡搖了搖頭肯定道:“此地已被佔據經年,定然泄露出去了,往昔無人來攻,乃是官府不作為,如今既然析津府下決心清繳匪患,定然會有官兵前來。”
“官軍,有多少騎兵?”呂布看著拔裡海裡問道。
拔裡海裡道:“往昔有馬軍一千五百,隻不知這王爺帶沒帶騎兵前來。”
“這人數差距遮莫也忒大了點。”呂布感慨的長歎一口氣,眯著眼想了想,站起來道:“走,我等立刻轉進他處,此時與之交戰不利。”
“哥哥英明。”
“首領明智。”
鄧飛、拔裡海裡心中松了一口氣,他二人也心知人馬不足,能走自是最好的結果。
“哥哥,我等去何方?”
呂布想了下道:“往南如何?”
這卻是呂布自己的私心,他還是有著去宋國看看的念想。
拔裡海裡摸了摸下巴道:“往南是個好去處,大遼重心在其余四道,南京道只和大宋接壤,其實並不是很受朝廷重視。”
“這是為何?”呂布鄧飛二人有些奇怪的問道。
他二人一個本體是平民,一個乃是宋人,對遼國不甚熟悉。
拔裡海裡道:“越靠近宋國的地兒越富庶,南京道的官老爺們只顧得和宋國做生意撈取錢財,其余的那些官老爺不放在心上。再加上遼宋多少年沒有戰事了,其實軍備早就松弛,對俺們來說南京道是個寶地。若是其余四道,因各種原因卻要查的嚴些,軍隊的戰力也比南京道要高,關鍵是……嘿嘿,油水兒不多還麻煩,那裡的綠林同道也多,且都是不願守規矩的。”
“但析津府不是說要剿匪嗎?”鄧飛問道。
拔裡海裡道:“這剿匪要看名聲,俺們聲名不顯,跑遠點兒躲一陣,等風頭過去了,沒人知道俺們是誰,自然也能安全。”
鄧飛點點頭:“有道理。”
“那就去涿州看看。”呂布面上也是點頭,涿州靠近大宋,說不得可以去看看。
心中又是一歎,自己這大漢溫侯卻被異族軍隊逼的要逃跑,真真是恥辱。
沒奈何,沒兵沒將,更無兵甲與後勤,似此能為之何?就是能敗這遼國軍隊一次,人也有一國之力可以調動,非是自己現今這毫無根基之人所能抗衡,只能說是時不我與啊!
某的根基卻在何處?
……
我們將時間往回調一下,回到巳時正。
薊州,軍營處。
旗幟招展,軍容凌然。一對對士兵拿著長槍穿著軍衣在營帳間走過。中軍大帳處,兩隊精銳之士手持長矛,腰挎戰刀站成兩排。
耶律得重全套披掛,披著大氅坐於帳中,面前桌子上擺放著頭盔與令箭。
下方,天山勇、寶密聖以及他四個兒子與眾多將佐也皆是披掛停當,手捧頭盔對立而站。
“寶密聖詳穩,俺讓你於城中散布謠言可已完成。”耶律得重面色肅穆,沉聲開口道。
寶密聖出列抱拳道:“已按大帥吩咐,讓士兵去城中宣稱今日軍營休沐,只是大帥,恁地要散播這些消息,立馬出兵不就……”
“立馬出兵就抓不到了。”耶律得重搖搖頭道:“這夥賊廝是馬賊,皆有快馬,俺若是直接帶軍上門,他們探得消息,定會棄了老巢就跑,以後不好剿滅。此時他們得到俺們的消息,雖依然會從其據點撤離,然卻因尚有足夠時間不會立刻離開,這就是俺們的機會。”
寶密聖點點頭道:“原來如此,大帥思慮周全,非俺們能猜度。”
耶律得重矜持一笑,顯是吃了這記馬屁,抬手拿出一枚令箭道:“天山勇詳穩,依舊以你為主率耶律宗雷、耶律宗霖,帶八百騎兵去那山谷北面堵住其退路,莫要強攻,伺機而動。”
“末將遵命。”天山勇上前接下令箭與耶律兄弟出帳而去。
耶律得重接著拿出另一枚令箭道:“寶密聖詳穩。”
寶密聖連忙出列,抱拳道:“末將在。”
耶律得重站起來走到一旁地圖前,點著一處道:“命你率剩余五百騎兵先行,於此處埋伏,若是那夥賊廝不出,伱就待俺步軍前來,若是膽敢跑出來,你就半路截殺。”
“末將遵命。”寶密聖同樣上前接下令牌下去了。
耶律得重來到桌前面向眾人立定,沉聲喝到:“李複詳穩依舊領兵八百鎮守州府,其余眾將隨我出發。”
“末將遵命。”
眾人躬身領命,隨即戴上頭盔,相繼而出。
……
二仙山。
名叫喬冽的青年黑著一張臉,甩著衣袖往山下走去,他在人生中第一次品嘗到拒絕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