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陣陣,樹上的枝葉仿佛一夜間換了衣裝,紛紛穿上金色的外衣。、
呂布手持方天畫戟閉著眼靜靜站在林地中央,身前站著喬冽、馬靈二人,喬冽提著把長劍,馬靈握著他那把黑鐵槍,兩人成掎角之勢對著呂布。
“呼~”
呂布吐出一口氣,陡然睜開眼睛,整個人氣勢頓時一變,身影好似填充了整個天地,林間的動靜好似被隔絕了般,天地的運轉為止一頓,接著方天畫戟如流星般帶著紅色的尾焰,劃過一道玄妙的弧度殺向馬靈。
咣——
黑鐵槍舉起上迎,馬靈做好了被一戟壓製的準備好給喬冽製造機會,卻沒料到相迎處固然力道十足,但那方天畫戟愣像是被火燎了一般倏然抬起閃電般劈向喬冽。
“喬兄小心!”
馬靈咬著牙出聲提醒。
那邊喬冽本待馬靈接下這勢大力沉的一戟,他好趁勢偷襲,沒料到方天畫戟竟然舉重若輕,在槍杆上一撞即彈起,快愈閃電的向自己劃來。
“來得好!”
喬冽吐氣開聲,腳踏七星步,矮身閃過,手中長劍閃電般挺起直刺呂布胳膊,意圖逼他棄戟。
卻不料他快,呂布更快,方天戟猛地出現在長劍的去路上,一沉一扭,戟耳鎖住了長劍,接著呂布一使勁,喬冽吃不住力,手中長劍隨即脫手。
這時馬靈也攻了過來,呂布步伐穩健,轉身的同時讓過黑鐵槍的刺擊,單手持戟往下一劈。
“兄弟,又輸了。”
呂布淡淡一笑,對著跟前的馬靈道。
“哥哥好武藝。”
馬靈苦笑,看著脖子旁邊閃閃發著寒光的戟刃,明知自己不會被傷著,脖頸上還是泛起一陣雞皮疙瘩。
呂布等人在這村子裡留宿已經兩天了,畢竟村子受了人家幫助,農人樸實的思想沒法將他們往外趕,何況鄧飛還拿出了十錠白花花的銀子。那天一場殺戮,村子裡死了十幾個青壯,這十錠銀子多少能貼補一下生活。
呂布他們也挺高興,不光發燒的兄弟有地方歇息,這還有不少戰利品能分。
這夥遼軍兵士雖然戰鬥力不行,但是裝備靠著那個都頭的關系,拿的是實打實的好貨,都是一水的牛皮甲,防護力很好,這一場混戰下來,還有三十多領皮甲可用,加上那將官的鐵甲,這批馬賊迎來了一次大換裝。可惜,除了呂布幾乎所有人身上都有傷口,少部分人還需要靜養一下,讓呂布訓練的計劃一直沒法展開。
喬冽也沒走,他對呂布這夥人興趣挺大的,再加上他好結交朋友的性子,發現呂布等人並不是蠻不講理之輩後,索性也住了下來。
他們這一住,最高興的當屬馬靈,這個尚未出村闖蕩的懵懂漢子對一切都很好奇,眼見呂布等人好說話,這家夥就纏了上來,三不五時的找呂布搭手一下,只是每次都輸得淒慘,搞得自以為武藝尚可的青年時常疑惑不已,若不是還能贏一贏鄧飛,簡直就要沒有自信了。
喬冽也是一樣,自打呂布單人衝陣殺死遼兵無數,他就對其產生興趣,見馬靈勝不得就自己上,結果也是三五回合就敗下陣來,隻他見多識廣,以前又遭過武藝高強之輩的挫折,對此未如馬靈般耿耿於懷。
但一次贏不得也讓喬冽心有不甘,兩個敗將一合計,想要雙人和呂布打一次,原以為自己和馬靈兩人能多堅持幾個回合,沒想到輸得更快,這次卻是著實有些受打擊。
只是這一通較量也讓喬冽知道了,
眼前這人武藝之強不是自己能度量出來的,換了自己那至交好友說不定可以。 “倒是未想到這遼地有哥哥這般武藝超絕的漢子。”喬冽撿起自己的長劍,苦笑一下走過來道。
“微末伎倆,算不得什麽。”呂布搖了搖頭。
武藝於他真不算什麽,他呂布是誰,邊庭殺出來的“飛將”,十八路諸侯眼中不可力敵之人,馬上步下皆是獨步一時,不然董卓那樣眼高於頂的人也不會讓他去做侍衛護衛其安全,後來更有“人中呂布,馬中赤兔”的讚語。
然而這一切的驕傲隨著白門樓的隕落讓他清醒了過來,遠超常人的武力固然能給他幫助,但是當他成為一個勢力的領袖時,武力似乎就顯得沒那麽重要了,因此聽了喬冽的稱讚也心如止水般沒有一點波動。
相反,此刻他深知人才才是他應該追求的。
若是徐州時某手下有賢臣如荀彧,或者徐州世家忠誠於他,是不是……
不!與曹孟德和劉大耳相比,某的做派遮莫也有問題。
“哥哥在想什麽?”喬冽見呂布出神,不由開口問道,他也是欽佩呂布武藝,後來又從鄧飛處知道了呂布破陣的神勇,因此跟著馬靈改口叫了哥哥。
呂布猛地回神,不由有些赧然,與人說話中走神有些太不尊重對方了,只是他又控制不住去想,說來說去都是因為不甘心呐。
“哥哥莫不是在想官軍圍剿之事?”馬靈大咧咧的問道。
“不錯。”呂布點點頭,不習慣說謊的他乾脆就坡下驢。
眾人之前要借住村子時呂布就坦誠了身份,並直言自己等人是突破了官軍圍堵來到這裡的,倒是給馬靈與喬冽留下個光明磊落的印象。
“此事確實不易。”喬冽摸著下巴道:“哥哥手下嘍囉不過六、七十人,實在太少。”
“讓俺說,哥哥不如找個大山一鑽,到時那群狗官兵找不到人走了,哥哥再出來豈不是好?”馬靈也沒什麽好法子,能想到的唯有一個躲字。
呂布沒說話,只是蹙起眉頭,顯是不怎麽願意。
“貧道若是那狗官,恐怕不會放過哥哥。”喬冽思考一陣,突然開口:“貧道前段時間去過薊州,在城中住過一兩日,聽百姓說那新來的守將乃是皇族有名的賢王,治民打仗皆是一把好手,是個會想民所想的好官。”
“這卻奇了,皇族還有什麽賢王?”馬靈大嘴都快撇到耳根了,他從小到大只見欺壓漢人的契丹貴族,就沒見為漢民說話的王子。
“好官兒就不會放過某?”呂布看了眼馬靈,接著看著喬冽問道。
喬冽點點頭道:“若是個貪的,自然無利不起早,若沒人盯著,就是皇命下來也能想辦法搪塞過去,況且剿匪一事還涉及到考核。若是治下出了匪患,在考評裡是要得差評的。這清剿成功還好,或是功過相抵,或是功大於過;若是失敗則兩罪並罰,這官兒也就做到頭了,好點兒的發配邊疆,倒霉的則是丟了官帽,因此貪官兒是能不沾這匪字就不沾。但這好官兒不同,這幫人就算賠命也要為國家做事,更何況這還是個皇族,並無考評的憂慮。哥哥憑借兩百人突破了他八百人的圍堵,恐怕在他心中哥哥的危險性甚大。要不剿滅,要不哥哥受他招安。”
“南京道又不是他的,偏他臉大,這些狗官兒恁地愛聽他調遣?”馬靈兀自不服,梗著脖子叫嚷道。
喬冽聞言苦笑:“兄弟,若他不是皇族還好,偏偏他是皇帝的兄弟,誰會不看他面子,他就算跨界追擊遮莫也沒人會阻攔。”
馬靈見說也沒詞兒了,只是看表情甚是為呂布憤慨。
呂布想了想,也覺得喬冽說的有道理,若自己麾下兵馬被馬賊打敗,期初或許會羞惱,但最終會起了收其為己用的念頭,而若是有這夥匪徒不受自己好意又敢在自己地盤炸刺,那定是追殺致死方肯休。
“看來該離開這南京道了。”呂布歎口氣,他嘴上雖然說的遺憾,但心裡卻隱隱有種異樣的感覺,似乎……
有些雀躍?
“不知哥哥想去哪裡?”喬冽眼光閃爍了一下問道:“西京道或者東京道?”
呂布想了想,一雙虎目帶著絲緬懷朝南看去:“宋國。”
該去看看了,不知那場大火是否給洛陽留下抹不去的傷痕,希望這近千年過去已經恢復以前的樣貌,不,希望比以前還要好。還有徐州,不知是否還有某的傳說……
不過
大抵
是沒有了吧!
“哥哥好魄力。”喬冽瞪大了眼睛,世人都道故土難離,其實對綠林勢力來說也是一樣,這遼國的綠林漢子要去大宋發展,先天上就有地域隔閡,若是猛龍過江還好,就怕強龍壓不住地頭蛇,反被人吞了。
他哪知呂布最近去宋國的意願越來越強烈,這番話完全是出自真心,就算沒有遼國官兵圍剿的原因,也遲早要去宋國生活。
不想旁邊馬靈聽了心裡一動,暗道自己總想出去闖蕩一番,卻因種種原因未能成行,今次殺了這麽多官兵,早晚要被人查出來,到時還是逃跑落草的命。
這呂布哥哥武藝高,為人也爽快,聽他那三當家的契丹漢子說,這呂布這首領還極講義氣,不光帶他們殺出官兵重圍,還回身救援被困的同伴,更是親自斷後讓眾人先跑,這樣的首領哪裡去找,就算他一時困頓,遮莫還能困一輩子?不如現在入夥,同他一起去宋國闖蕩一番, 也不枉俺在世上走一遭。
當下看著呂布道:“哥哥若是不嫌棄俺本事低微,俺願跟著哥哥同去宋國闖蕩一番。”
一言驚醒夢中漢,呂布喬冽四雙眼睛驚奇的看向馬靈,見他面容肅穆,神色冷靜,眼神認真,不像是一時腦熱說出的話。
呂布盯著馬靈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想清楚了?”
馬靈到是聽懂了,點點頭:“俺想的很清楚。”
“家中怎辦?”呂布沉著臉看著馬靈的眼睛。
馬靈一搖頭,毫不猶豫地道:“俺全家就剩俺一個,俺又終不能一輩子窩在村子裡。”
呂布注視他半晌,不再多言,點點頭:“那就跟某走吧。”
馬靈興奮的揮了下拳頭,然後咧著嘴低頭抱拳道:“馬靈見過哥哥,願為哥哥牽馬墜鐙。”
喬冽見此有些尷尬,雖然對馬靈和呂布親近,但心中有著自己的小算盤,尚沒有要立馬就投呂布的想法,此時見馬靈當面拜了哥哥,他卻沒有動靜,不由臉面上過不去。
呂布倒是看出了喬冽的窘況,一拍他肩膀安慰道:“你不拜我,遮莫還不是兄弟了?好歹你也叫了某幾聲哥哥,當哥哥的哪有逼迫兄弟的。”
喬冽見說大為感動,拱了拱手表示謝過,開口道:“哥哥要去宋國,貧道這裡有個想法不知當不當說。”
“哦?”呂布一挑眉毛:“但說無妨。”
樹蔭下,穿著道袍的青年低聲細語,高大威猛的身影不斷點頭,秋風吹起,樹梢“沙沙”的響動將聲音掩蓋的更詳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