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寨外。
呂布牽著赤兔朝大道上走著,雄壯的身形配上一身黑色八角紋的勁裝,披著一件繡有銀色雲紋的青黑色大氅,身後跟著兩名護衛,同樣牽著馬陪著刀,凶悍的氣息似是肉眼可見。
花榮一身月白色對襟公子裝跟在呂布身旁,面色有些不舍:“兄長真不再多留兩日了?”
“已經打擾多日,某也該回去了,不然兄弟們該說某這個當哥哥的遊手好閑了。”呂布笑著拍了拍花榮的肩膀:“送君千裡終須一別,況且兄弟你今日寨中軍務也不少,還是快些回去吧。”
花榮苦笑一下:“寨中自有教頭在,就算花榮一時不在也無妨。”
今日乃是清風寨五日一練之時,只是花榮明顯認為送呂布更為重要一些。
呂布虎目轉動,望了眼無雲的天空又看回花榮道:“兄弟,為兄有句話可能不該說,但還望你能聽一聽。”
“兄長請說。”花榮正了正臉色,恭敬的看著他。
“某在北地的往事你也聽說不少,這兩日為兄也說過將要去梁山立寨。”呂布思索著,組織著措辭。
花榮有些疑惑的看著呂布:“兄長的意思是……”
“為兄……不會局限一地的。”呂布說完這句話,抬頭看著天空一陣道:“某有自己的志向,並且也準備為之努力。”
低下頭來,虎目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今後某若與賢弟對上,可不會手下留情,到時若是你麾下軍士仍如今日一般,可莫怪為兄無情。”
花榮臉色一變,漸漸又平靜下來,同樣看著他道:“兄長是要起事與大宋作對?”
“起事?大宋?”呂布虎目斜乜,鼻子裡哼了一聲,滿臉的不屑:“你所謂的大宋並未在某的眼中,某的敵人也從不是大宋。”
花榮糊塗了:“那兄長是什麽意思?”
呂布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一掌拍在花榮肩頭使勁捏了兩下道:“如今不是告訴兄弟的時候,當某覺得合適了自然會說,如今說了,圖惹人笑爾。”
“不過,這青州某來過,某看過。”放下手臂,摸了摸湊過來的赤兔,有些意味不明的看著花榮:“某,還會再來,到時就不是一人了。”
花榮明白了,吸了口氣道:“若是不幸有那一天,花榮自會在戰場等著兄長,屆時手下軍士自不會如前日一般。”
“哈哈哈,好!”呂布豪邁的仰天一笑,走到赤兔旁邊踩蹬上馬,看著花榮道:“別忘了督促小妹練功,若是想繼續學,可是要先過了某的考校。”
花榮露出笑容,知道此時是分別之時了,雙手前伸作揖道:“花榮記下了,定會日日督促。”
呂布看身後護衛上了馬,對著花榮拱了拱手道:“保重!”
“保重!”花榮鄭重回禮。
“我們走!”呂布輕拽韁繩,赤兔轉身就躥了出去,大氅飄揚,似是陰雲遠去,兩名護衛連忙打馬跟上。
花榮看著漸漸消失在眼中的三騎,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喃喃自語著:“怪人,直接說我對軍務不上心就是,非要隱晦的提醒,莫不是怕傷我自尊心?不過,這個哥哥倒是沒認錯,是個性情中人。”
駐足了一會兒,花榮一甩衣袖,轉身朝清風寨回轉,也是該做點什麽了。
……
同樣的天空下,滄州有風刮起,時而平靜,時而呼嘯的狂風,
吹的人呼吸都有些不暢,不得不加快腳步回到家中。 身材頎長的漢子穿著一身土色的衣服匆匆走過松林,進了酒家坐下,不多時就又跑了出來,一路急行來到柴家莊園,正站在路上躊躇一陣不知該如何處,猛然看見遠處走來一個人。
“勞駕,柴大官人可在家中?”漢子連忙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施禮問道。
莊客正低著頭悶走,聽見說話抬頭一看就見到一個胸膛,頓時嚇了一跳:“喲,尊駕可夠高的啊。”
高個兒漢子笑著又問一遍:“小人自來長得就高,敢問柴大官人可在?”
莊客點點頭道:“在呢,這大風天的也出不了門,你可是要投莊的江湖漢?”
高個兒漢子聞言大喜,一拱手道:“勞駕稟報一聲,雲裡金剛宋萬前來拜訪。”
莊客打量了高個兒漢子一眼:“你這綽號倒是應景兒,這個頭與體格可不是雲裡金剛怎地,在這稍等,我進去說下。”
“多謝。”宋萬拱手,不多時,大門打開。
……
天光遠去,京西南路。
盼了多日的雨水終於下了下來,種地的老農端著茶碗看著細雨連綿的天空,露出一抹滿足的笑容,所謂春雨貴如油,今年的種子遮莫能快些發芽,若是收成好了,賣些錢財說不定今年能給小子說個婚事。
遠處,雨簾中兩個彪形大漢穿著蓑衣提著哨棒正走在田邊泥地上,一腳下去和了雨水的泥土濺起飛到褲腿上掛定不再下來。
潘忠面色難看的抬起腳看了眼褲腳,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泥點子,生生把一條黑色的褲子變成了斑點紋的。
“這就是那什麽什麽兄妹的住處?怎生在這個齷齪之地。”潘忠年齡約三十歲,小眼闊嘴,神色凶惡,望之不似好人,因行事歹毒被人稱為鐵蜈蚣,如今正在和同行的漢子抱怨。
“閉嘴吧,你當我願意來?還不是那老東西說只要能殺死那什麽鄧飛就給咱十萬貫錢。”說話的正是柳教師,大名柳元,因著愛財,總是接江湖上懸賞花紅的因故,有著財神刀的稱號,是潘忠的好友。
“也沒見著那老幫菜給咱們。”潘忠兀自嘀咕著,一不留神踩了個水坑,冰冷的水浸投了鞋面,也讓他的臉色更加難堪三分,忍不住又道:“柳兄,那家當真能拿出十萬貫?”
“自是真的,由幾個中人來擔保。”柳元看了他一眼,見他有爆發的樣子不禁安慰道:“況且,不是給了定錢嗎?那一千貫須不是假的。”
潘忠想起沉甸甸的銅錢,心頭怒氣稍減,嘴裡道:“那也不需來這定山堡,咱倆分那筆錢卻不是好?”
柳元苦笑一聲,心知老友這是在發牢騷,隻得開口重複之前的話:“那鄧飛自是不在你我心上,隻這人似是入了北地悍匪的夥,這些人卻不是好對付的,你我隻兩人前去怕不是要被人宰了。”
潘忠也知自己問的毫無道理,只是他實是煩躁異常,靴子裡的水似乎越走越多,每走一步就發出“咕唧”的聲音,讓這七尺高的漢子恨不得脫下來遠遠的扔出去方才痛快。
“忍忍吧,馬上就到了。”柳元也是無奈,身上有蓑衣還好,褲子同潘忠一般都是濕噠噠的難受,隻他比潘忠更能忍罷了。
潘忠無奈歎口氣,只是耷拉著張臉跟著柳元往前行,不多時就望見一家莊園,佔地頗廣,外圍黑白色牆體,左側是一片密林,右側一條河水蜿蜒而過直通遠方。
“就是這裡,咱們快些。”柳元望見莊園大喜,連聲催促潘忠。
潘忠也是心中高興,他現在隻想尋個地方把腳上的靴子脫下來,這一路“咕唧”的他心煩。
當下兩人快步而行,到了近前,柳元上前叫門,沒多會兒,一個莊客開門露出個腦袋問:“二位客人有甚事?”
柳元拱拱手道:“敢問段二郎、段五郎在嗎?”
那莊客聞言開了門露出身形:“在的,客人可是二位小郎君舊識?”
柳元笑道:“正是,我叫柳元,他是潘忠,隻我曾與二位小郎君相處半年左右。”
莊客點頭道:“那客人請進,二位小郎君此時正在家中。”
柳元潘忠大喜,連忙依言進了大門。
潘忠動了動鼻子,對柳元道:“這什麽味兒,怪香的。”
柳元聞了聞,問莊客道:“可是府中有人在烤肉?”
莊客聞言臉色有些難看,也沒回答,只是告訴兩人且在耳房中等一等,他去通知兩位小郎君過來。
柳元潘忠本也沒想著刨根問底,徑直進房間等待去了。
不一時就聽著外面踢踢踏踏的聲音,一胖一瘦兩個漢子跑了過來,二人見了柳元大喜:“哎呀,我當今早喜鵲為何鳴叫,原來是柳兄大駕光臨啊。”
柳元連忙站起,對著二人行禮:“久不見二位賢弟一向可好?”
“好,好!就是沒個耍處,這都要閑出毛病了。”段二撇著大嘴說道。
柳元一笑:“二郎還是閑不住的性子,我來介紹下,這是我過命交情的兄弟——潘忠,為人最講義氣。”
眾人慌忙見了禮,段五看看二人道:“走,去我屋裡,也替二位仁兄換身衣裳,這雨天濕乎乎的難受的很。”
二人見說大喜,連忙跟著去了,不多時莊客捧來新的衣裳鞋襪與二人換上,柳元潘忠這才松一口氣。
四人坐定。
段二押了口茶:“兄長這次來可有甚是?”
柳元與潘忠互相看了看,轉頭看著段家兄弟道:“實是有一樁富貴想與二位兄弟一起做,隻不知二位賢弟敢否?”
段家二人聞言齊齊怪笑一聲:“有甚不敢的,就是殺人放火老子們也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