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等我?”

　處理好公務，馮道夫離開辦公室，抬眼就看見了高馬尾的海盜公主。

　阿爾維爾達靠著柱子，雙手環胸，似乎在思考什麽。

　旁邊護衛警惕的盯著這邊。

　阿爾維爾達聽到了他的聲音，眼眸才恢復焦距，大大方方的點頭:“是在等你。”

　“有事?”

　“感覺你這個人怪有意思的，想要和伱聊一聊。”

　阿爾維爾達頓了頓，禮貌的問了聲:“方便嗎?”

　馮道夫先朝護衛說了聲:“不用那麽緊張，她是客人。”

　護衛恭敬行禮，不再盯著這邊。

　他笑了笑:“今天是新年慶典，廣場那邊很熱鬧，你跟著我不嫌無聊的話，那就跟上吧。”

　說完也不等阿爾維爾達反應，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海盜公主跟了上來，看著馮道夫的後腦杓。

　要是這時候出手.會死！

　直覺警鈴大響。

　濃鬱的死亡氣息，刺激的她毛孔都微微張開。

　身體有些癢癢的，還流出了一些汗液。

　好恐怖的家夥好有趣的男人！

　阿爾維爾達舔了舔嘴唇:“你不參加慶典?”

　“會參加，但不是現在，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馮道夫問道:“你呢?不跟大臣一起?”

　阿爾維爾達:“他找其他使臣商量怎麽對付你，我對這些不感興趣。”

　馮道夫意外:“這樣告訴我沒事?”

　“戚，我就討厭你們這樣的聰明人。”

　海盜公主這語氣詞帶著明顯口音，有種和外表不同的反差:“明明在做這種事的時候就已經想清楚了後果，不可能不知道他們的反應，還要在我面前裝一下。”

　就很率真。

　馮道夫失笑道:“在優秀異性面前裝是本能，我也不例外。”

　“你把我當優秀異性看?”

　阿爾維爾達眨了眨眼睛，指著臉上的傷疤:“我雖然是公主，但跟你的新婚妻子希露德完全不同，我可是有傷疤的女人。”

　馮道夫看了看，隻覺得更有味道。

　近乎灰白的高馬尾，一身白色亞麻服飾，外套了深棕色皮甲，有點像巫師裡的希裡。

　馮道夫坦然說道:“這是你的獨特魅力，要是可以的話我都想要聯姻對象是你。”

　“很有眼光！”

　海盜公主插著腰，笑的很開心:“如果讓我找丈夫，我也會選你，但這不可能，我乾媽不會答應的，我可是她的王牌將領。”

　馮道夫笑的更燦爛:“如果我把你強行扣留下來，閣下又如何應對?”

　“啊?”

　阿爾維爾達呆了:“你不怕破壞結盟嗎?”

　“不對！”

　“你要是怕的話，就不會那麽對貴族。”

　沒等馮道夫說，海盜公主就反應過來。

　馮道夫笑道:“我現在和丹麥結盟，並非是害怕和丹麥開戰。”

　“是因為我的船隊不夠龐大，沒辦法徹底接管丹麥連接波羅的海和西歐貿易的海洋樞紐。”

　“是因為我培養出來的基層幹部數量不夠，沒有做好統治丹麥的準備，征服下來也沒有辦法達成有效統治，只會變得臃腫不堪。”

　“聯姻看起來有用的時候，都是符合聯姻雙方利益的時候。”

　“如果利益足夠大，打破也無所謂。”

　馮道夫拉開車廂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海盜公主看著豪華的四輪馬車，挺著平坦的胸膛，一點都不帶怕的踏步走了進去。

　車輪滾動。

　阿爾維爾達苦惱的撓了撓臉:“我好像打不過你，你又不怕我的乾媽，好麻煩啊，我還沒有玩到乾媽，一點也不想要結婚啊。”

　調整坐墊的馮道夫:“?”

　剛剛是不是聽到了什麽奇怪的內容?

　“沒有哦。”

　海盜公主眨巴了一下眼睛:“我跟你說，我乾媽可是很棒的，你看了也會心動。”

　好吧，思想還真進步。

　女海盜都彪嗎?

　不過這樣哥們似的聊天氛圍也不錯。

　馮道夫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天父教不允許的，我艾歐教可以允許。”

　“只要你配合我，把瑪格麗特一世給綁了，你想要的都可以給你。”

　“雖然很心動，但還是不行。”

　阿爾維爾達搖頭:“北海風暴從不做不義之事。”

　馮道夫:“給你新式大船，再給你配滿新式武器，你也要拒絕。”

　馬尾姑娘動搖了一下，還是堅定搖頭。

　可惜了。

　要是這姑娘上當，彎腰去撿好處，就可以撿錢眼開了。

　“?”

　阿爾維爾達嘀咕:“總覺得你在想不好的事情.你剛剛是在開玩笑吧?”

　馮道夫:“你是覺得自己的價值還不夠大?”

　海盜公主搖頭:“我討厭詭辯。”

　馮道夫笑了笑:“你不願意我也不會做強迫人的事情。”

　阿爾維爾達看著他的眼睛:“哪怕我回丹麥了以後，會給你的海軍製造威脅?”

　馮道夫看著車窗外，街上行人一張張鮮活燦爛的笑臉。

　他輕聲說道:“為什麽北歐的年輕人被逼的沒有辦法，只能出海尋求出路?”

　“是因為年輕人懶不上進，不努力嗎?”

　“不，是因為這一切都是被設計好的。”

　“一些人像個黑洞一樣，不停吞噬全社會的財富。”

　“他們說，這個世界需要窮人，需要大量的窮人，要讓他們世世代代窮下去。”

　“95%勤奮努力的人養活了5%不勞而獲的人。”

　“這95%的人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幫助另外5%的人活得更好。”

　“這5%的人絞盡腦汁，不斷的去設計各種規則來限制、控制95%的人，他們需要大量的年輕人來乾活，專門設計了很多返貧的陷阱，讓大家很難跨越這個節奏。”

　“窮人越努力，富人就越富有，這就是所謂的勤勞致富。”

　“每天早出晚歸，忙到停不下來，讓你根本沒有時間思考其他的東西，讓你余生都只能是為了糊口，不能停下，永無無翻身之日。”

　“富人最大的財富，不是金銀財物，不是地皮莊園，富人最大的財富是窮人！”

　“那些帶領大家出海，那些先富起來的貴族，永遠不會帶動後富，只會用自己的金錢構建起一道道階級壁壘，阻撓後來者，蒙蔽後來者，保持甚至擴大他們的優勢。”

　“他們太聰明了，聰明的發現不需要跑的比老虎快，只要比其他人快就行了。”

　“他們的繼承者進一步發現，不用比其他人跑得快，只要給其他人下絆子就行了。”

　“再後面的繼承者又取得了進步，下絆子不把握，只要打斷其他人的腿，自己就永遠是最快的那一批了。”

　“就這樣一代一代.”

　馮道夫收回目光，看向了沉默下來的海盜公主。

　“最開始，所有人被囚在無盡長夜中，既困且餓，都將死。”

　“我將餓死，有人把自己的口糧遞給我，說讓我的後代吃飽，不再過這樣的苦日子。”

　“我將餓死，有人把自己的口糧遞給我，說讓我的後代吃飽，不再過這樣的苦日子。”

　“於是我多活了一天。”

　“我手無寸鐵，有人把自己的骨頭拆下，說那些貴族畜生吃盡了我的血肉，把我的骨磨成矛，替我復仇。”

　“於是我有了武器。”

　“我無法視物，有人點燃了自己，說我願為你驅散黑暗，只要你能終結這絕望的黑夜。”

　“於是我有了光。”

　“所有人攏過來，圍著我大喊，說我們有的都給你，只要你能終結這黑夜，請作為人，活下去。”

　“於是，我活了下來。”

　“等到黑夜被終結時，無數人早已死去，但天亮了。”

　“黑暗中的蛾子尚能為了一點溫熱撲向火焰，何況是人呢?”

　“一年多前，艾歐教還是一點燭光時，無數人為了黑暗中的這一點希望，以自身為柴薪投入其中，終於將這一點燭光燒成焚天烈焰，燒盡了黑暗。”

　“我的背後是他們，所以，來自丹麥的海盜公主啊。”

　馮道夫平靜的說道:“你和你的丹麥還不配給我製造威脅。”

　阿爾維爾達就這樣看著他許久，直到馬車停下來。

　車夫說道:“聖者，醫院到了。”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

　希爾克內斯港有活力的組織，卑爾根自然也有，就在貧民窟。

　隨著這幫人被無情的吊死，過去的窩棚區全都鏟平。

　在改造的舊貴族和工人們齊心協力之下，僅僅幾個月的時間，一座嶄新氣派的綜合醫院建成。

　白色的圍牆，鐵藝的雕花大門。

　最先看見的是一個噴水池，上面有一個潔白的岩石雕刻而成的聖者塑像，底座上用燙金的花體字刻下了這樣的銘文。

　“我以神上神艾歐的名義宣誓:我要恪守誓約，矢忠不渝，我要竭盡全力，采取我認為有利於病人的醫療措施，絕不給病人帶了痛苦和危害。我不把毒藥給任何人，也不授意任何人使用毒藥”

　阿爾維爾達輕聲念著上面的宣言，抬頭看著醫院的門診部。

　這是一座三層的紅磚樓，前後都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花草，只是因為冬天的關系空出來。

　但她能想象的出，等春天來臨會是多麽的賞心悅目。

　進門的大廳裡迎面是導醫台，穿著一身潔白的護士服的女護士，在給民眾們推薦應該選擇的科室。

　然後是排隊掛號的掛號處。

　在大廳兩側和二樓，還掛著內科、外科、骨科、皮膚科之類的科室字樣。

　她再一次發出了驚歎:“我在哥本哈根都沒有見過這樣的醫院。”

　一個走來的小護士驕傲的說道:“標準化醫院的設想就是聖者提出來的，其他地方當然沒有。”

　馮道夫笑道:“卡羅琳，在這裡當工作的感覺怎麽樣?”

　卡羅琳高興說道:“父親，我找到你說的幫助大家的感覺。”

　這是當初在奧斯陸收下的義女。

　在BUFF和新藥的作用下，被血液感染的疾病痊愈，但精神性格還是受到影響。

　馮道夫就將她安排在了醫院，現在看來作用很不錯。

　只有不明真相的阿爾維爾達聲音高了一個度:“父親?！”

　這家夥才多大就有一個女兒?

　怎麽做到的?

　自認見識多廣的海盜公主也驚呆了，忍不住說道:“你這方法能收割全世界的財富。”

　馮道夫秒懂，但裝作不懂的說道:“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義女卡羅琳。”

　只是義女啊.阿爾維爾達莫名有些遺憾。

　互相介紹過後，馮道夫繼續往裡面走。

　迎面遇到的每一個人都會送來尊敬的目光，很想要打招呼，又擔心會打擾聖者。

　馮道夫主動親和關心著他們:“身體怎麽樣?對醫院有什麽意見?”

　他們激動表示:“都好都好，謝謝聖者，謝謝教會。”

　阿爾維爾達下意識覺得太誇張了。

　但聽卡羅琳驕傲的說:“新醫院環境好，醫務人員水平又高，醫療效果非常出色，而且只要是信徒，治病都能減免許多費用，現在窮人都看得起病，不用再和過去那樣，生個病就要賣女兒，她們也不會被紅磨坊給磨成粉末.”

　說到後面，她神情有些黯然。

　有故事的義女阿爾維爾達好奇問能治那些病。

　卡羅琳就和報菜名一樣，報了一大堆。

　聽的海盜公主不明覺厲。

　排斥聽不懂的這些，她就知道一點:艾歐教不是說說而已，是真的再讓信徒們的生活變好

　天父教雖然也有醫院，但那醫院和這裡完全比不了。

　病床橫七豎八，發黃的床單上還有陳舊的黑色血跡，地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髒東西，成群的綠頭蒼蠅在嗡嗡作響宛若地獄的具現。

　她送手下去治療過，去了就發誓，絕對不能生病。

　有一天病重了，她寧願自刎也不願意睡在那樣肮髒的地方。

　想想過去，看看現在。

　往日活躍輕佻的海盜公主繼續保持沉默。

　馮道夫也沒有管她，問了負責人，得知繼大力神菇的人工種植技術攻克之後，乾燥粉末的製備技術也已經攻克。

　“大力神菇最初的選種是奧斯陸一個貴族家族發現的蕈類。”

　“相對其他狂戰士蘑菇，奧斯陸蕈類副作用更低、生長周期較短、生長速度較快，並且已經有現成的人工種植技術。”

　“根據他們的技術進行改良，在室內暖室下，30天就能生長一批，一批產量10噸，隨時可以擴產。”

　“乾燥成粉末之後，攜帶更方便，效力更強，藥力代謝更快。”

　“而且根據最新發現，就跟聖者您說的一樣，輕度使用還能有效治療抑鬱黯日詛咒。”

　負責人興奮匯報。

　馮道夫滿意點頭，心說當初看的論文沒錯。

　雖說具體數據和過程忘了，但原理對，一點點實驗試錯就行。

　現在成功了，再加上各大buff的加成，不用再擔心有寶貴的勞動力自殺。

　“做的不錯，不急著擴產，繼續進行培育更優良的大力神菇。”

　又視察了其他工作，馮道夫帶著阿爾維爾達離開。

　馬車上，阿爾維爾達忽然說:“我對艾歐教感興趣，歡迎我嗎?”

　馮道夫看著她，笑著伸出手:“歡迎所有的艾歐之子回歸懷抱。”

　“握手禮?”

　“握手禮。”

　握了握手，馬尾姑娘問:“現在要去參加慶典了吧?”

　“你對這個很感興趣?”

　“我喜歡熱鬧。”

　“是要參加，不過這之前還要再做一件事情。”

　“什麽?”

　“進一步塑造形象，引導他們的精神。”

　宗教狂熱要引導。

　除了利益誘導之外，就需要他這個聖者通過宣傳來塑造屬於自己的形象。

　抹黑友教也是一個辦法，友教差了自己就好了，形象相對論嘛。

　就如同當初和女武神們開會的時候所說的一樣，輿論宣傳的計劃已經啟動，不過這還需要時間，矛盾還要醞釀。

　兩手抓，宣傳自己一個好的形象來穩定內部也很有必要。

　什麽各民族的嚴父、複興者、鐵血的改革者、和藹可親的領袖、勳章控這些都是不錯的選擇，不過並不適合馮道夫的情況。

　他根據南征最初的儀式，再根據維京人的傳統美學，有強壯體魄如同天神的領袖，更符合北歐民眾的喜好。

　至於如何展現

　“你要騎上白熊?！”

　瓦特:咱改良一下蒸汽機，這樣10個礦工就能乾以前100個礦工的活，省力還賺錢！

　乾隆:你傻啊，要我就再找200個礦工來，就乾那100個人的活，但啥工具都不給，讓他們自帶，這樣他們就得花同樣的時間才能乾完原來100個人的活

　瓦特:乾隆爺，這我就看不懂了，這麽點資源還使勁堆人力，思路也太落後了，圖啥啊?

　乾隆:落後?所以說你傻啊， 等我講完，一分鍾後你就必然得給我改變說辭！

　瓦特:哦?願聞其詳！

　乾隆:我這樣，一是省下了工具錢，也免去他們偷拿官家財產的機會，這是節約投資;二是200個人搶100個人的活乾，自然會產生競爭意識，避免他們打成一片磨洋工，這是活用內力;三是本來100個人的礦，我愣是綁定了200個人在這乾活，賣礦剩下的工錢剛夠飽腹，他們離開這礦一天就得餓肚子，無處可去只能沒日沒夜的給我乾，這是反饋控制;四是只要他們為了挖礦終日沒有閑暇，就不會接觸天地會之流亂七八糟的東西，自然也不會造反了，這是社會效益——你說，我這一舉多得，豈是你那憨憨的鐵疙瘩所能比的?

　瓦特:乾隆爺果然千古一帝，萬世英明，我等英夷隻配叩首仰慕，不及爺之一毛啊！

　乾隆:呵，洋人就是不懂我天朝聖學的精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