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門島的價值在哪裡?
一是這完備的城防設施,長100丈,寬30丈,高4丈的石頭堡壘,可常駐兵500人,這在外海是罕見的。
二是造船廠和技術嫻熟的囚犯。河運槽船大都是平底船,抗不了海上風浪。海上需要用尖底的海船,晁蓋想在外海建立基地,正需要能駐兵、能造船的地方。
三是島上的囚犯人才。宋庭每年會向沙門島輸送三百名左右的罪犯,但受島上資源限制,只能養活200人,這也造成了島上囚犯死亡率居高不下。可只要供應充足,這些囚犯都能活下來。能被發配到沙門島的都不是一般人,需要仔細甄別,罪大惡極的就乾活兒到死。情有可原或被冤枉的就收歸己用,就像這次撿漏的耿直孔目孫定、兒科醫生錢乙一般。
四是可以作為中轉站,方便晁蓋向四方探索。
“天王,戰場打掃完畢,目前島上共收攏囚徒162人,官兵俘虜178人,補給船工30人,刀魚水兵60人。如何處置,請天王示下!”
阮小七前來稟報,他作為玄武營副將,是這次跟隨晁蓋出行人員中職位最高的,負責佔領之後的清點事宜。
晁蓋看了看稍微偏離中天的太陽,他們中午時分抵達沙門島,用了半個時辰破城,現在大約是下午一點左右。
到午飯時間了呢。
普通人一般只是一早、一晚兩餐而已。
但隨著物資豐富,從漢代開始,吃飯也變成了一種禮儀,即皇族每日五餐,王公每日四餐,貴族三餐,平民隻兩餐的規矩。少食多餐也變成了富貴的象征。
當吃飯次數也成為了一種規矩,那麽逾越就變成了一種罪!就像商人有錢卻不能穿絲綢衣服一樣,被人舉報就是罪!
到了宋代,以往朝代養活3000-5000萬人就會糧食不足,導致矛盾爆發,改朝換代。可宋朝卻養活了近億人口,物資的極大豐富,也讓皇帝對百姓吃飯的規矩放松了許多,下旨恩賜百姓可以一日三餐而不定罪。
因此中午吃飯也被稱為了“賞午飯”,後來慢慢演變成了晌午飯。
這一點在後世的元雜劇和明清小說中多有體現,晌午、晌午飯不斷出現。
可以說,民間百姓物資富足,讓一日三餐走進了千萬普通百姓中。這一點在千年前的中國已經實現。
結果,到了近代日本和西方開始跳出來搶奪中午飯的來源權。
日本說,午飯起源於日本江戶時代中午吃糕點,後來傳到中國上海,再由上海傳遍中國。
英國說,午飯起源於英國1650年的mealtimes。同時代的法、德、西班牙、意大利都是一日兩餐的窮鬼。
埃及說,他們的金字塔銘文記載四千年前法老一天“五餐”。
韓國說,我們從一萬年前就開始一天吃五頓,所以整個世界都是抄襲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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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這吃午飯在宋朝已經很普遍,但是窮人一般還是吃不起。物資匱乏的沙門島獄卒和囚犯同樣吃不起,能喝口涼水塞牙縫,我為什麽要浪費糧食呢?
但晁蓋卻準備中午給他們吃頓好的。
“將眾人聚到城寨來,我要訓話。”
晁蓋吩咐道。
不久162名囚徒,178名官兵俘虜,30名補給船工,60名刀魚水兵都被聚集到沙門寨中。
阮小七率領十四將守住四周。
晁蓋走到沙門寨內的高台,看到一個寬大油膩的寶座,那是董遇那個變態用來坐著欣賞囚徒行刑的東西。
“咵!”
晁蓋一腳把那上百斤的實木寶座踢飛,撞在牆上,碎了一堆木柴。然後長身直立,面向台下,道:“我乃山東豪傑托塔天王晁蓋,整個京東兩路的霸主。”
該謙遜的時候謙遜,該自誇的時候就要自誇。
“我不管你們以前是什麽人,獄卒、囚犯、船工、還是水兵,現在,你們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我晁蓋的屬下。”
晁蓋一錘定音的將他們的身份坐實。
“是梁山之主,托塔天王晁蓋?我知道,都說他有翻江倒海之能,原來他真的能一步跨海啊!”
“我也知道,聽說他之前一戰把官軍打的全軍覆沒,這才幾個月?已經佔據京東兩路了麽?”
“我是去年來的,聽說他為了救助祝家莊,從東海抓來一條龍,水漫山崗。東海?不就是這兒嗎!”
“我們這是要成為他的屬下嗎?太好了。我要翻身,我要復仇!”
.......
囚犯們議論紛紛,他們進來的時間都不長,年代久遠的都快死完了。所以對晁蓋的事跡多少都有耳聞,表現的很興奮。
船工們和刀魚水兵對晁蓋也聽說過,登州團練使張勇自從梁山逃回,就化身成了晁吹,把晁蓋和梁山的實力吹噓的雲裡霧繞,恰似神仙人物。登州百姓軍民都快耳熟能詳了。而能從這麽多神仙猛將中殺出一條血路回來的張勇,當然更被大家佩服不已。一同逃回的數千登州團練兵也跟著張勇一塊兒吹噓,更是讓大家信以為真。
所以船工和水兵們抵觸也不大。
只有獄卒們因為長期駐守海島,消息閉塞,對外情況兩眼一抹黑。聽周圍人都說晁蓋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急忙向周邊的刀魚水兵、船工求證,聽他們一番更加失真的吹噓,心中突然冒出一股:董遇死的不冤的感歎。
能跟隨這樣的豪傑,總比跟隨董遇這死變態要好吧!
晁蓋打開精神天眼掃描,代表敵意的紅色在逐漸減少,中立的藍色開始成為主流,少數的黃色開始出現。
“我晁蓋向來最重公正、信義,對自己人,我從不吝嗇,有功必賞。”
說完,讓阮小七等人依次上台,賞賜他們銀兩、兵器、鎧甲。連那些操作船隻駛來的船工都每人賞了一貫錢,以示嘉獎。
讓底下的其他人看的一陣眼熱。
“今日中午慶祝奪島勝利,祝賀斬殺董遇這個魔頭。準備烹製粟米,每人兩大碗;燒些蘿卜臘肉,每人兩大杓;準備清酒,每人二兩。”
晁蓋也不小氣,剛經歷過血腥洗禮的獄卒和囚犯,需要用美食來緩解他們對未來的焦慮。
肯給他們美食的人,總不會下一刻再殺他們吧?很多人都會這麽想。於是人心也就安定了。
“天王仁義!”
“天王慷慨!”
“我等願效全力!”
紅色愈少,藍色一片,黃色更多。耳邊叮叮當當的提示音響個不停。
“做飯,慶祝!”
晁蓋開心的大手一揮。
“得令!”
阮小七得了命令,開始去下面挑選人手,眾人也開始布置宴會場所,一片熱鬧。
“島上物資匱乏,這樣大吃大喝,是不是有些太浪費了?”
宗澤有些不解道。
“無妨!”
晁蓋打了個響指,成袋的新米和臘肉、蔬菜出現。有他在,這島上就不會缺物資。
“啊?”
這種違背常識的事情,讓信奉“子不語怪力亂神”的宗澤瞪大眼睛,還忍不住揉了揉。自己在登州抵製修建神宵萬壽宮,就是因為他根本不信這種神神怪怪。可眼前一幕讓他認知有些錯亂。
幻魔君喬道清也是驚訝萬分,這應該不是幻術,因為幻術需要提前做好多機關設計,可晁天王明明才佔領這裡,而且距離這麽遠,難道是袖裡乾坤之術?
他走南闖北,從未見過真正的袖裡乾坤,最多就是個袖裡藏兔、神仙摘桃的把戲。唯一被證實有此神功的,只有年關時在京城驚鴻一現的仙師一頁書,可惜未得一見,怎麽天王也會?
喬道清看向晁蓋,越發覺得對方高深莫測,略一思索,拉著屠龍手孫安過來,雙手抱拳,單膝跪地道:“天王哥哥,承蒙您的救助,我們兄弟這才得以團聚,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唯有以身報答了!”
幸好說這話的是個男的,否則我就得費心思怎麽禮貌拒絕了。
嗯,這麽想,好像也不對味。
不管了。
“你們可想好了。加入我梁山,便要遵守我梁山規矩,受我梁山約束,跟一般散人可就不一樣了。”
晁蓋把醜話說到前頭,給他們一個反悔的機會。
“想好了,我們的山寨已毀,又被官府通緝,幸得天王救助,以後就打算加入天王麾下,受天王庇護了!”
喬道清說完,拉著孫安一起,正式給晁蓋磕了三個響頭。
晁蓋端坐不動,受他們三叩首之後,說道:“我晁蓋平正最重公正、信義四字。賢弟奉我為主,我亦將兩位賢弟當血肉至親。此情,當由天地見證。
眾人跟著我念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肝膽相照,熱血同疆
不離不棄,無病無傷
牢記誓言,蒼天在上”
二人毫不猶豫,也大聲念了一遍,禮畢之後,喬道清、孫安感覺一陣暖流在身體流過,毛孔張開,渾身舒坦,又有一股無法言明的注視懸於天際。
“想不到天王竟然真的被蒼天關注!這或許是我們兄弟的造化!”
喬道清、孫安內心欣喜。
“叮,喬道清感念宿主情誼,親和度升至93。”
“叮,孫安畏懼宿主天命,親和度升至84。”
晁蓋滿意的點了點頭。
阮小七、關勝等將領也過來恭喜,算是真正接納了二人。
鄧元覺眼睛一亮,感覺到了很熟悉的操作。明教入教儀式也有類似的操作呢。原本以為天王討厭明教是因為他不信教,原來是自己創了一個呀,那我大和尚何不發揮自己在明教擔任高層多年的優勢,改信了天王的教義,去混個國師當當呢?
“天王,我大和尚也想跟他們一樣入教呢!”
鄧元覺自信滿滿的主動進言道。他覺得自己的簡歷對口,加入應該不難。
石寶、杜微、龐萬春的耳朵也聳了聳,他們雖然名義上是晁蓋親衛,可也沒像喬道清、孫安這樣正式。
“元覺啊,你閉上眼睛,感受一下自己的頭頂,感覺到來自煌煌天命的注視了麽?”
晁蓋也沒說拒絕,只是微笑著提醒道。
“有...有嗎?沒感受到啊。”
大和尚原本想撒謊說有,但是看到晁蓋那似乎能看穿一切的眼睛,急忙又改了口。
他大和尚喝酒吃肉殺人,撒個謊更是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可面對晁蓋,他這謊話卻說不出口,感覺心裡毛毛的。
鄧元覺目光掃過阮小七等宣過誓的將領,只見他們都自信的微笑。
“他們不會在騙我吧?”
鄧元覺有些不自信的想道。
實際上阮小七等人並沒有騙他,每當他們閉上眼睛時,確實能感受到非常微弱的注視,而且每個月總有一天特別強烈。
只是不特意去想,不會發現而已。
鄧元覺又看向石寶、杜微、龐萬春。只見石寶、杜微閉眼想了一會兒,對望一眼,都搖了搖頭。
“你看吧,這些北方人真的在騙我。”
鄧元覺心中暗道,自我懷疑也少了一點。再看向龐萬春,卻見他眉頭微皺,思索了一會兒,最後竟然點了點頭。
“什麽?你怎麽可能會感覺到!”
鄧元覺大驚。
“我確實感覺到了。”
龐萬春堅毅的臉龐不像在開玩笑。
“這麽說的話,我好像也若有若無的有一點感覺。”
石寶歎了一聲,也改口說道。
“我也一樣。”
杜微也改口了。
“什麽?這麽說,只有我一個人不行嗎?”
鄧元覺大驚。
不對啊,向天王投誠是我提出的,怎麽他們三個後進反而成了,我卻不行?
而且跟隨天王這麽多天,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理由這個第一天見面的喬道清都能行,我卻不行啊?
鄧元覺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晁蓋饒有興趣的看著四人,三個黃名,一個藍名,大和尚的親和度卡在59一直升不上去,他也很疑惑。
按說人都是慕強的,在自己施展武力攻破城牆時,石寶、杜微、龐萬春的親和度就突破了60點,成了黃名侍衛,為自己貢獻了天命值。怎麽大和尚就不行呢?
難道還缺少某種條件?
“好啦,不要糾結於此,當你能感受自己的天命時,我自然會給你宣誓的機會。給你們所有人機會。”
晁蓋一邊安慰鄧元覺,一邊將目光在石寶、杜微、龐萬春臉上掃過,點頭肯定。
“謝天王成全!”
石寶、杜微、龐萬春急忙拱手,作為南方部眾,石寶和杜微其實也不太想孤立鄧元覺,所以當時照顧他的面子假裝說沒有。誰知道龐萬春這麽耿直,他們也隻好跟進了。只是苦了大和尚,現在孤零零一個人自怨自艾。
“謝天王成全。”
鄧元覺也尷尬的一拱手。天王多少還是給他留了些顏面,讓石寶、杜微、龐萬春三人等等他,否則,他真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好啦,外面軍兵美食慶祝,我們也邊吃邊談。”
晁蓋等將領在主寨內小灶備齊酒菜,一番暢飲。
“想不到大海如此遼闊,且風高浪急。”
阮小七一直生活在內陸,第一次到海邊。以前以為八百裡梁山泊就夠寬廣了。想不到大海更甚!
“我們兄弟順長江而下,到海邊采購私鹽,回江州販賣,見過大海,卻未深入。也是第一次出海遠行。”
混江龍李俊也是感慨。誰能想到他長江邊上的混江龍第一次出海,竟然是在黃河口呢。
“大海廣闊無垠,又凶險萬分。需要我們花費更多時間和精力來適應和征服他。這也是我讓小五率船出海的緣故。只是,我仍然低估了出海的風險。無論如何,我一定會找到小五和張橫張順兄弟!”
酒席間晁蓋自我檢討,又堅定的承諾道。
“深入大海,大家都是第一次,天王不必介懷。如果五哥知道天王為他親自冒險入海,即便出事,也當含笑了。”
阮小七多少有點悲觀,都過去半個月了,要出事,早就出事了。
“唉。”
李俊也歎了一聲,張橫、張順兄弟跟他關系很好,生死不明,他也很難受。
“你們的時間不多了。”
宗澤用半生硬的語氣道:“按照登州規定,補給船只能在沙門島停留一日,遇風浪可停三日。現在風和日麗,無風無浪。按規定明日中午就應返回登州鎮海軍港。若是遲遲不歸,那徐梁可能會起疑。徐梁手裡共有一千五百石大船三艘,三百石的刀魚船十五艘。現在一艘一千五百石的大船被你奪了,他手裡的船隻數量仍強於你。海戰不同陸戰,你的將領雖勇,難道還能隔海飛到對方船上?”
“有理。所以下午就要抓緊時間,我們的目標是此島向西10裡之外的大黑山島,半個時辰就能到。”
沙門島已經奪取,且穩定了民心,正好以此為基地,向周邊搜索阮小五的消息。
梁山船隊2艘800石戰船、12艘500石戰船,即便在這外海,也應該是一支不小的船隊,不可能一點消息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