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一發而動全身。
大宋很多人有這種感受,卻沒有這種連鎖反應的意識。
只會讀儒家經典的大宋官員更不會懂。
但是他們很快就嘗到了連鎖反應的惡果。
劉夢龍不斷掠奪百姓漁船、運河商隊的商船,特別是對和梁山水系互通的淮汴渠征調船隻最多,影響也最惡劣。
東京汴梁人口百萬,每時每刻都需要從全國各地運送粟米、商品進京,供應這一百萬人的消耗。
主要由四條路徑:
淮汴之粟由江南入淮水,經汴水入京;
陝西之粟由三門峽附近轉黃河,入汴水達京;
陝蔡之粟由惠民河轉蔡河,入汴水達京;
京東之粟由齊魯之地入五丈河達京。
上述四河合稱漕運四渠,其中來自東南六路的淮汴之粟佔主要地位。
佔主要地位的淮汴渠商船大量被征調,其短期影響甚至超過了花石綱,京城物價肉眼可見的飛漲了起來。
一開始朝中官員還沒有意識到問題,但是進入四月中旬,米價直接漲了兩倍有余,各種商品也紛紛漲價,影響到了官員們的生活。這時候才恍然發現,京城普通百姓早已苦不堪言。
有禦史向官家上書,有太學生向官府請命。
徽宗趙佶下令調查。
“無良商賈焉敢如此!”
開封府尹一開始以為是商賈肆意漲價,殺了幾個,仍不能平息物價。深入調查,竟然是因為楊戩、劉夢龍大肆征調運河商船,導致漕運不暢所致。
事關楊戩這樣的朝廷重臣,開封府尹不敢擅專,急忙稟報太師蔡京。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蔡京搞經濟是把好手,一聽稟報就明白了事情關鍵所在。
“三天一小勝,五天一報捷,怕不是在欺我!”
樞密使童貫也拿著圍剿梁山行軍大營發來的公文搖頭道。
“怕是繼汴梁水軍之後,那金陵水軍也完了,才如此不顧臉面搜刮船隻!”
蔡京有些無語,明明人數佔優,船隻數量佔優,怎麽就是打不過梁山的水軍呢?這問題出在哪裡?是我錢花的不夠多?還是配備的將領不夠強?
牛邦喜乃是當年高俅發掘,百年難得一見的水軍奇才!劉夢龍乃是有著黑龍入懷傳說的神奇將領!有他們領軍竟然還能戰敗,梁山賊寇都是魔星下凡麽!
“楊戩虛報戰功,蒙蔽官家,我們要不要去官家面前告他一狀?”
畢竟不是一派的,童貫和楊戩同為太監,也是有些矛盾。遇到機會,就想使個絆子。
“不可!”
蔡京選擇了拒絕。道:“你也知道,楊戩是從官家潛府之時跟隨過來的老人兒,在官家心中分量不一般。貿然去說,無論成與不成,都惹官家不快。而且,若將楊戩撤換,誰去頂替?”
蔡京的話讓童貫了然。若是把楊戩拉下馬,除非他童貫自告奮勇去領軍,否則那行軍總管的職務,很可能會落在京東西路安撫使徐槐手中。畢竟官家原本就矚意由徐槐前往,是他們不想看徐槐立功,才橫插一杠,舉薦楊戩的。
“你願前往濟州嗎?”
蔡京問道。
“正要稟報太師,昨夜西北密報,西北戰事又起變故。年前熙河、秦鳳兩路10萬大軍進攻仁多泉城,明明已經攻佔城池。劉法那廝卻行屠城之事,激起西夏全民抵抗。西夏皇弟察哥正親率大軍來攻朔方,
西夏不穩,官家恐怕又要讓我前往坐鎮了。” 童貫說著將一封密報遞了過去。
“多事之秋啊。”
蔡京感歎一番。
而此時,一封密奏,沒有經過中樞,直接送到了官家趙佶的面前。
正是京東西路安撫使、應天知府徐槐對楊戩的各種抨擊,甚至羅列了損兵折將、影響春耕、強征船只等十二宗罪狀。
一副為國為民的忠臣模樣。
其實,當年徐槐領軍作戰時,也是如此盤剝百姓,強征各處的。
但是現在的他的立場換過來了。
我盤剝百姓是為了朝廷大義,你盤剝百姓就是傷民害民!就是這麽雙標。
“官家,楊戩如此行事,可是欺君之罪,強奪船隻,損害的是官家您的威名啊。”
蔡攸給徽宗上眼藥。官家的恩寵就那麽多,給別人多一份,自己就少一份,這可不行。
“嗯,此事寡人已知曉。你先下去吧。”
徽宗似乎有些神遊物外。
“官家?”
“下去吧。”
徽宗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遵命。”
蔡攸有些無奈的低頭拱手,悄悄看向一邊打坐的林靈素。林靈素也衝他悄悄搖頭。蔡攸知道事不可為,躬身離開。
“先生,你說他們為什麽都喜歡欺騙寡人呢。”
徽宗似乎有些傷心。
“天可度,地可量,唯有人心不可防。
但見丹誠赤如血,誰知偽言巧似簧。
官家,人心易變,歲月不欺。唯有長生,才是正途。官家,你最近懈怠了啊。”
林靈素閉目輕言道。
“先生說的是,我最近重逢一奇女子,想帶來讓先生看看她是否有仙緣?不知可否?”
徽宗嘴角掛著甜笑說道。
林靈素奇道:“哪位女子令陛下悅之如此?”
“此乃蔡卿引薦。此女同樣服飾混入眾妃之中,起幽姿逸韻,一定會讓你一眼辨認出她。”
徽宗笑道。
“那貧道定然要一觀是哪位仙子臨凡了。”
林靈素暗暗將情報記在道袍內襯上,心中卻暗罵蔡攸不地道,這樣的情報竟然不跟自己分享!
“官家,楊太傅或有苦衷,但京城百姓何辜,物價飛漲,數倍從前,百姓困苦。我輩修長生,亦修功德,功德茂盛方可助官家盡快恢復長生大帝君之位啊。”
林靈素輕聲規勸道。
“有理,此事我會命蔡京督辦。”
事關自己長生之位,徽宗自然積極。
結果,幾天過去。
京城物價不但沒降,反而又漲了一倍。
因為晁蓋命令阮小七麾下鎮海軍駕駛兩百艘平底戰船從五丈河逆流而上,在東平府小清河與五丈河交界處設下水寨,截斷了五丈河貨運。
嚴查糧食入京。
淮汴渠的貨運還沒解決,五丈河又斷,相當於汴梁城少了六成的貨糧食供給。長此以往,一百萬人口的東京汴梁城,將有六十萬人處於饑餓威脅之下,粟米等糧食價格一漲,其它物品價格也是跟著飛漲。
京城的權貴、大商人又趁機囤積居奇,大發國難財,更是帶動了東京物價上漲。
即便是太師蔡京,想要京城那麽多人乖乖吐出利益,也是短期辦不到的。
既然運河不能走,那隻好走陸路,但陸地運送的那點貨物量,連水運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所以蔡京便責令楊戩盡快攻打梁山主寨,之後再打通五丈河,取勝之後將商船歸還百姓,恢復河道運輸。
楊戩得到命令,也是一臉懵逼。
因為現在他手中已經截獲大小戰船將近800艘,但是手下兵將卻沒有幾個敢出門兒作戰的。
“飯桶,飯桶,都是一群飯桶。”
這會兒似乎成了楊戩的口頭禪,每過幾天都要喊上那麽幾聲。對劉夢龍也是非常不滿。你光有那麽多船有什麽用?手下就五千水軍,連進入梁山泊水域都不敢,我要你何用?
而此時,聞煥章和魏輔梁也從泰安州趕回,正在進入梁山的小船之上。
梁山泊周圍800裡,官軍水軍戰敗、四座營寨拆毀,更是圍不住周邊。所以仍有許多外來人員與梁山進行溝通交流。
聞煥章、魏輔梁便是在石碣村登船,順利的進入了梁山主島。一登入山坡,他們便被眼前景象所震撼。
金沙灘巨大的水泥澆築碼頭,平整如鏡。碼頭戰船、商船絡繹不絕。碼頭搬運工人來來往往,非常繁忙。
碼頭附近有一小鎮。大量的紅磚青瓦房屋整齊高大。道路寬達十丈,兩邊各種商鋪應有盡有,熱鬧開張。
“為何我覺得來到的是繁榮市鎮,而不是山賊窩點呢?”
這裡的景象跟兩人形象中太不一樣。百姓知乎並沒有因為官軍圍城而受到影響。
尤其是那來來往往的商船,梁山周邊有將近二十萬官軍圍剿,他們怎麽還敢來?
“這位小哥兒,你這些商船所運何物?難道不怕官軍追剿嗎?”
聞煥章實在忍不住好奇心,拉住一個商人,好奇的問道。
“封鎖?你怕不是在說笑!就官府那些水軍小蝦米,如何抵擋梁山玄武大軍?”
“這倒也是。”
聞煥章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事實。
“那這些貨物來往何處,去往哪裡?”
魏輔梁也好奇的問道。
“看到這些商船掛著的旗幟字號嗎?大部分都是來自京城,也有來自京東東路、河北東路的。東平府那邊的小清河連通五丈河,水運方便的很呐。”
“什麽?連京城的商船都有?這不是通敵....啊,不是,我是說,梁山的人脈挺廣啊。”
聞煥章驚訝之下差點說漏了嘴。
“那是咱們梁山的特色商品,宣紙、肥皂、玻璃、香水等等,行銷各地,賣往京城自然更貴,京城豈能不來采購?
原本這些人應該是去獨龍崗那邊兒港口,但是現在那邊兒不是被官軍給圍了嗎。所以特許他們開船到梁山主寨來直接購買。”
那人知道的還挺多。
文煥章和魏福良對視一眼,難怪官軍屢戰屢敗,原來是有這麽多奸細通敵賣國,通風報信呐。
正當他們想繼續套話時,一隊巡邏衛士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番,道:“你們是什麽人?在打聽什麽?”
“這位小哥借一步說話,我們是來探望兒子的。他名魏勝,乃是年前進入梁山學習的學子。不知可否通傳?”
面對巡邏衛士懷疑的目光,魏輔梁一邊回答,一邊拿出一錠碎銀,悄悄的塞了過去。
“且住,這東西我可不敢收,梁山規矩,不能隨意收受他人財物,吃拿卡要,可是要吃鞭子降職的,你們想要找那些學子?這容易,在那邊兒港口登記處記錄一下,他們會給你們發一個木質的腰牌,憑腰牌上山。可別弄丟了,下山時要歸還的。”
衛士隊長給他們指點了一番。
“好好,多謝小哥兒。”
兩人拱手謝過,心裡卻有些犯嘀咕,明明是山賊,怎麽比官軍的軍紀還好,竟然不受賄賂,實在是天下一大怪事。
之後,兩人按照指點,在碼頭管理處,做好登記後,領了木質腰牌,通過梁山第一關。風景又是一變。一路之上,兩人看著梁山建設,心中驚訝更甚。
人們皆言梁山晁蓋有妖術妖法,想不到竟然是真的,區區梁山荒野山丘。如今竟然建設的如此之好,路面鋪的是什麽石板,為何不見縫隙?還有這兩邊的房屋?還有那高大的樓宇。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建成的呀。這梁山處處透著邪性啊。
終於到了梁山半腰的行政區域。
二人又被此處的規劃所震撼。筆直的街道,寬闊的馬路,三四層高的樓房。看著高大威武,各個門口貼著各司衙門的匾額。
兩人都是混過京城的人物,即便在東京汴梁,也從未見過如此高大的房屋,而且牆壁同樣光滑如鏡,塗著一層不知什麽塗料,看不見一絲縫隙。
看到街道上,人來人往,人們衣冠楚楚,兩人打躬作揖,攔住一人詢問道:“請問梁山文院何在?”
“哦,你說文院呀,順著大路往前走,門口兩尊玉麒麟的便是。有巨大的匾額,一看便知。”
兩人繼續前行,只見寬闊平整的道路兩旁栽種著統一規劃的觀賞樹木。讓兩人有種回到東京汴梁的感覺。不久,到了一座高大的書院門口。
只見,高大的門樓有一副對聯:
上聯:書院啟雄風,業授英才成國器
下聯:濂溪傳厚德,教興特色繪新圖
橫批:梁山文院
“好大的口氣!”
“好大的野心!”
兩人看那對聯,可不像佔山為王的山賊能想出來的,分明是心有山川的野心勃勃之輩!
“你們找誰?”
書院門口執勤的軍兵問道。
“我們是泰安人士,前來找泰安學子魏勝,不知他可在此處?”
魏輔梁拱手道。
“登記,稍等。”
軍兵進去一炷香時間,回來說道:“你們來的真不巧,兗州學子魏勝,月前跟隨天王前往登州任職,不在此處。你們晚來了一步。”
“這,可如何是好?”
聞煥章沒有想到自己的計策好好的,最後一步出了岔子。
“勝兒到登州任職去了,他任什麽職?”
魏輔梁也是著急,他以為自己兒子被抓到梁山肯定受盡折磨也不會從賊,誰知道離家才八個月就已經投敵啦?
“據說是去蓬萊縣當了一個縣丞,具體情況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這......”
魏輔梁大囧,那我豈不成了叛賊家屬?這讓我有何臉面再去面對文壇好友?
既然魏勝不在,他們一時也沒想好留在此處的理由,不禁躊躇。
“兩位且慢,我們山長剛好在此處,聽聞二位姓名,邀請二位進入一談。”
又一位軍兵走出來,叫住正想離開的兩人。
“山長,你們說的山長是哪位?”
“正是我梁山右軍師公孫勝先生。”
“哦,原來是他!”
聞煥章、魏輔梁自然聽說過入雲龍公孫勝的大名,知道他乃是梁山的第三號人物。
“既然來了一趟,不如與其見見。”
魏輔梁急於知道兒子的情況,所以想要留下。
“好吧。”
聞煥章也歎了一口氣,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啦。
不久,文煥章、魏複良來到書院山長室。只見一仙風道骨的道人正和一女子對弈。
拱手說道:“在下魏輔梁,攜好友聞煥章,見過公孫先生。”
“哈哈,兩位大才,快請進,快請進。貧道對你們也是如雷貫耳啊,來,我向你們介紹,我身邊這位才女,乃是我梁山武院山長,天王首席機要秘書官劉慧娘。”
公孫勝起身相迎,並介紹了一下劉慧娘。
“久仰久仰!”
“失敬失敬!”
“莫非是半山神尼的弟子,沂州女諸葛嗎?”
“正是小女子。”
眾人恭維一番,相繼落座。聞煥章、魏輔梁也不是那些酸儒,沒有那種不能與女子對坐的土規矩。更何況,劉慧娘身為梁山武院山長,想來也是位高權重的人物吧。
四人一番商談,相談甚歡。最後劉慧娘也感到聞煥章、魏輔良兩人確實乃是大才。便極力挽留,希望他們能留在在武院任職。
“唉,兩位大才飽讀詩書,應該留在文院才對。”
公孫勝也來爭人,最後一番商議,聞煥章入文院,魏輔梁入武院。
聞煥章、魏輔梁心道,正合我意,正愁沒有理由留在此處。既然如此,我便看一看梁山這文院武院到底如何運作,再趁機繪製梁山布防圖!
誰知,第二天,他們拿到文武書院的課本兒,兩眼一抹黑。
這,這,這,蝌蚪一樣的東西是什麽?
還有這個abcd是什麽玩意?
還有天圓地方難道不是天地至理?竟然說我們腳下的大地是個球?
天呐,這梁山都在教些什麽?這這,簡直是妖魔之學,離經叛道啊。
但是仔細再看看,似乎還有那麽一點道理。
兩位自詡飽讀詩書的先生被新式的課本兒給難住了。一臉懵逼,灰頭土臉,自閉了好幾天,深居簡出。
時間飛速而過。
五月十日。
晁蓋新的一月工資發下,完成最後幾縣的巡遊。總共收獲天命值15萬左右,再加上整編完畢的豹韜軍、金剛軍新增的6萬人,目前晁蓋天命值已經達到55萬之巨。
可謂是大大的豐收。
民事既定,戰爭又起。
晁蓋麾下已經有豹韜軍、金剛軍兩大軍陣,將近8萬人馬。車粼粼、馬瀟瀟,騎兵前行,遮蔽信息,於五月十三日,秘密抵達東平府內,封閉四門。
東平府知府程萬裡滿臉無奈。自己這算是從賊還是沒從賊呢?
說是從賊吧,這梁山也沒給自己發過俸祿;說沒從賊吧,這東平府大門就像是為梁山開的,想來就來!
我的命好苦!程萬裡跌坐在府衙後堂,唉聲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