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的金人強大嗎?

　　很強大。

　　金國把遼國打的跟狗一樣淒慘，躲在城裡不敢外出。

　　契丹是遊牧民族，結果被打的躲在城裡不出來，那跟坐吃山空，慢慢等死沒有區別。

　　所以在晁蓋的預想中，阿骨打作為一代雄主，應該會選擇最先吃下嘴邊遼國，然後再與華夏漢人作戰。

　　但不得不說，現實打了他的臉。

　　這也讓晁蓋坐海船前往遼東的路上，一直在反思，自己確實有些狂妄自大了。

　　人對現實的判斷很少是出於實際情況，而是出於自己想象中的實際情況，這就導致越是身處高位，越是對基層的情況沒有估計。

　　俗稱，沒有逼數。

　　就像明朝崇禎初年，文臣士大夫對後金的看法並不是強大無可匹敵，而是“努努力三年就能平遼”。

　　“我也有點小瞧天下豪傑了。”

　　晁蓋反思道。

　　完顏阿骨打目光精準的看到了漢人在遼東和高麗半島發展勢力的巨大危害，所以寧可放著圍困半年眼看就要收獲的天祚帝不打，也要率主力東征拿下安東城，確保大後方的安穩，大局觀念非同一般。

　　“但是你也有點小瞧我了呀。”

　　晁蓋不是明末的崇禎，不會對遼東局勢無動於衷，他寧可放著國內其他割據勢力不管，也要跨海與女真在遼東一決雌雄。

　　四月二十二日。

　　晁蓋乘坐鎮海軍艦船抵達皮島。

　　“陛下萬歲！”

　　晁蓋和鎮海艦隊的抵達，讓皮島軍民歡呼雀躍。

　　金國這次突然十二萬大軍東征，打了安東都護府一個措手不及，三萬七千漢軍連連敗退，連關勝都只能在清川江畔的安州城利用地利進行防守。

　　整個安東都護府一片人心惶惶。

　　“陛下，那些女真蠻子趁著冬天從北方踏冰渡江南下，如今除了龍川城與安東城尚在堅守，其他城池都丟了。我們的艦隊無法為兩城運送物資，如今兩城已經困守三個多月，物資怕是不夠了。”

　　阮小五有些悲戚的稟報道。

　　完顏阿骨打選擇突襲的時間點選的很微妙，正值關勝大軍前往平嚷，西部防禦空虛之時。加上海面與鴨綠江冰封，船隻無法使用，無法向國內傳遞消息。一直到三月初海面解凍，海軍才向國內求援。

　　船隻回來用了半個月時間，晁蓋得到消息再出征，又是半個月過去。

　　但是金軍低估了漢人鎮守城池的軍心，老將王煥死守安東城，黨家兄弟和周昂又鎮守龍川城誓死不降，導致金人後方不穩。關勝又集中兵力在安州城利用清川江防守，戰爭一直拖到了現在，為晁蓋來援爭取到了時間。

　　“十二萬大軍嗎?可知番號，布防?”

　　聽阮小五講述完當前局勢，晁蓋走到地圖前問道。

　　“這是戰場上女真人自稱的，具體多少兵力，如何布防，我們尚未摸清楚。”

　　阮小五慚愧道。

　　“無妨，會搞清楚的。”

　　晁蓋安慰道。高麗半島本來就有女真人長期居住，高山密林也很適合這些女真人作戰，加上女真軍隊的人數優勢，失去對戰場局勢的掌控也不能怪他們。

　　“陛下，關將軍還不知您已到來，需要我派船去安州城接人嗎?”

　　鎮海軍統領阮小七問道。

　　“不必。派人向他通報一下便是。送十船物資過去。告訴他緊守安州防線。小心高麗背刺。

”　　這次鎮海軍來了上百條兩千石大船，除了運送軍兵，便是一船船的軍事物資。

　　“小五的黑山水軍和小七的鎮海水軍各出軍艦十艘，明日一起為關將軍運送物資，順便南下仁川，巡遊一番，威懾高麗君臣。”

　　“得令！”

　　“張橫、張順、童威、童猛留下，明日駕駛船隊，隨我為安東、龍川兩城運送物資。”

　　“得令！”

　　眾將表情振奮。果然，陛下一來，所有困難都將迎刃而解。什麽金軍團團圍城！狗屁！

　　“三日後，我將在安東城外搶灘登陸，誰敢作為先鋒?”

　　晁蓋決定上來就莽一波，在安東城外與金人正面碰撞一次。原因很簡單，就是要將華夏軍隊的軍心士氣打出來。

　　逢敵必亮劍，遇侵必還擊！

　　“麒麟一出，誰與爭鋒。我麒麟軍遇事必當先！”

　　麒麟軍燕青昂首出列道。麒麟軍雖然組建不久，但有武藝第一的盧俊義統領，軍中榮譽感頗強。

　　“神策急行，威震華夏，我神策營豈能落後！”

　　曲端的神策營是以號稱西軍第一強軍的涇原軍為根基組建的，勇猛好戰。

　　“武威旁暢，擒滅八方。陛下，我武威營請戰！”

　　吳玠兄弟智謀高深，軍法嚴明，作戰向來謀定而後動。

　　“千牛身帶刀，為王踏千條！我千牛鐵衛，必為陛下斬殺面前一切敵！”

　　劉法狂傲不羈，善於勝仗的人多少有點脾氣。但是山東之敗讓他顏面盡失，現在急於新立戰功，把自己西軍第一人的顏面再掙回來。

　　“聽風辨位，一擊致命。射聲營上下敢為先鋒！”

　　王進作為曾經的八十萬禁軍總教頭棍棒頂尖，箭法高強，看到後輩林衝都已經身居高位，他的鬥志也在燃燒。

　　“好！軍心可用，勇氣可嘉。”

　　晁蓋掃視眾將，見他們眼中燃燒著建功立業的火焰，沒有絲毫怯戰，不禁滿意的點了點頭，安排道:“三日後作戰，主要目標是，打破金兵封鎖，為安東城內送去物資。次要目標是，碾碎面前一切阻攔之敵。所以，我命令:

　　明日起，戰船運送各軍前往鴨綠江口薪島。

　　三日後，千牛營隨我率先在安東城外登陸。

　　神策在左、武威在右、射聲跟進。”

　　“得令！”

　　劉法洋洋得意，果然要打硬仗還得是我劉法！

　　曲端、吳玠、王進也躬身領命。

　　“麒麟軍在我灘頭部隊吸引敵軍注意時，從薪島登陸，側擊敵軍。”

　　高達三萬七千人的麒麟軍才是此次作戰一錘定音的主力，既然是主力，那就最後出場吧。

　　“得令！”

　　“不過，陛下，搶灘太過凶險，不如由我帶領各營前去......”

　　盧俊義建議道，哪有陛下承擔風險，屬下在後面撿便宜的道理。這也不是為臣之道啊。

　　晁蓋哈哈一笑，擺手拒絕了。

　　盧俊義身為麒麟軍區司令，自然對下屬的神策、武威、千牛、射聲四營有指揮權。晁蓋也相信盧俊義和這些西軍將領們的勇武也足夠他們完成搶灘登陸。

　　但問題是他們沒掛啊，不足以應對陌生的戰場環境，萬一傷亡過大，那一戰打出開門紅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金人蠻夷，我視之如土雞瓦狗。況且，有眾多忠貞勇猛之士護衛，我又有何慮！不必多言，依令而行吧。”

　　戰術上要重視敵人，但在戰略上，要藐視敵人。

　　劉法、曲端、吳玠、王進眾人聽聞晁蓋之言，也都心頭火熱，有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感動！陛下將自身安危交給他們保護，焉能不拚死作戰，以顯能為！

　　“遵命！”

　　盧俊義見狀也不再多言，暗暗打算戰事開始後，一定盡快前往援助，萬萬不能讓陛下有事。

　　四月二十五日，薪島。

　　這座江口小島，尚未與綢緞島、黃金坪連成一片，雖然狹小，卻很隱蔽。

　　晁蓋四萬六千大軍在這裡集合之後，將以此為跳板，登上陸地。

　　“出發！”

　　一聲令下，海上駐扎的一百艘大船，分出五十艘裝滿四營軍士，鼓足風帆北上，向安東城駛去。

　　不到半個時辰，便進入了鴨綠江航道，安東城已近在眼前了。

　　“天眼，開！”

　　在帝王之證的加持下，半徑六千多米的光環擴散而去，安東城周邊的敵軍布局盡收“眼”底。

　　“繼續行駛，於東城門外停靠。”

　　晁蓋吩咐道。

　　“得令！”

　　張橫、張順在這條航道跑了無數遍，對這裡熟門熟路。知道東城門從城牆到河邊只有三十步的寬度，是運送物資最便捷的通道。

　　金軍也清楚這一點，所以在圍困東岸的龍川城之後，便在鴨綠江上設置了水寨，兩岸設置了許多拋石機，封鎖了安東城東門出口，阻擋黑山水軍給城內運物資。

　　之前單憑黑山水軍三千兵力，實在難以衝破封鎖。現在有陛下親自領兵衝陣，自然不再擔憂這些。

　　鴨綠江寬有1400余米，最窄處780余米，兩岸設置哨炮投石機，拋不了那麽遠，對江中的船隻威脅有限，監視的作用大於實戰意義。

　　“漢人的艦隊出現了，速去稟報狼主！”

　　女真人從大山裡走出來沒多久，弓箭刀槍玩的很溜，獨木舟也能劃一劃，可這種艨艟巨艦就超過他們理解范疇了。

　　尤其是五十艘巨艦排成一條線連綿一裡多地，讓兩岸女真士兵瞠目結舌。

　　在安東城外建設了水寨的金國水軍劃著小舢板想要出戰，被巨艦一衝，頓時潰不成軍，船翻一片。

　　“拋石機，快發炮！”

　　金兵手中能阻止巨艦前進的，唯有兩岸的拋石機了，巨艦總要靠近碼頭，那就是他們的機會。

　　“艦船蠍弩，油罐攻擊！”

　　大炮尚未裝備巨艦，遠程攻擊主要靠蠍子造型的扭力弩，射程在250米左右。

　　“啪啪啪！”

　　每艘巨艦裝備20架蠍弩，船舷兩側各10架。50艘巨艦一輪攻擊，就拋射出去500個火油罐，將岸邊的金軍拋石機陣地化作一片火海。

　　油助火勢，火借風威，金軍的拋石機一架架被燒毀，操作拋石機的奴隸兵一燒一大片。

　　“啊，啊，救我，救我。”

　　“噗嗤！滾開，不要靠近我，你們這些阿其那，薩斯黑，再敢靠過來，殺無赦。”

　　“好燙啊，兄弟，給我一個痛快。”

　　“滾開，滾開！”

　　金兵亂成一團，這邊動靜被安東城頭的軍兵看見，開心大喊道:“是我們的艦隊，我們的艦隊來啦！”

　　“哈哈，我就知道，關將軍一定會來救我們。”

　　“快去稟報王將軍！”

　　被圍困良久，整個安東城牆已經破損不堪，城頭布滿黑色乾涸的血漬，士兵們消瘦不堪，卻仍牢牢守著城池。見到漢家艦隊終於到來，喜極而泣，相擁大喊。

　　僅僅三個月，王煥須發都白了，物資近乎耗絕的安東城若再無援助到來，就要堅持不下去了。聽到東門歡呼，緊皺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了一些，揚天長歎道:“援兵既到，安東城無憂矣。”

　　項元鎮在十天前在城頭作戰時被金兵拋石砸斷了腿，聽到外面歡呼，不禁錘著傷腿，老淚縱橫，道:“我愧對天王，反而成了拖累。”

　　只有韓存保正值壯年，今早剛剛打退金兵一波進攻，正在西邊城頭閉目養神，聽聞東面歡呼，繼續靠在城牆邊上繼續閉目，乾涸的嘴唇，扯出一道弧度。

　　“我等之所以不屈不撓，就是因為知道，一定會有戰友不離不棄！援軍終於來啦。”

　　這樣的軍隊才是他們值得他們軍人奮鬥一生啊。

　　“哦?漢人援軍果然來了嗎?”

　　城西營帳內，完顏阿骨打端著金杯，輕抿美酒，不屑的說道。

　　“五十艘戰船， 滿載軍士，預估應有萬人。”

　　完顏希尹根據斥候匯報來的情報分析道。

　　“雖然不多，也有漢軍在高麗的三成兵力。若是能滅之，當前局勢便可一股而下。”

　　完顏阿骨打又抿了一口酒，將金杯放下。他少年時喜豪飲，但自從三年前起事稱帝後，他便強迫自己戒酒，以高度的自律要求自己時刻保持冷靜。

　　“我軍張網以待，漢軍如獵物般一頭扎入。馬先生，你覺得這樣的情形像什麽?”

　　完顏阿骨打輕笑著看向宋庭的外交官馬植道。

　　“恰如木蘭圍獵中踏入陷阱的麅子。”

　　馬植陪著小心笑道。

　　木蘭圍場是遼天祚帝常去打獵的地方，攻下承德之後，完顏阿骨打也非常喜歡去那裡打獵。馬植還陪著去過兩次。

　　“說的好，說的好啊。馬先生，你身為宋庭使者，一定對這些華夏漢軍恨之入骨吧?”

　　完顏阿骨打盯著馬植似笑非笑的問道。

　　“那是當然，勢不兩立呢。”

　　馬植被盯得臉色僵硬的說道。

　　“那好，我們便一起去江邊，看看那支漢軍覆滅，如何?”

　　“固所願也！”

　　“哈哈哈，一同前去！”

　　完顏阿骨打一揮手，身後完顏婁室、完顏銀術可、完顏斡帶等大將，還有五個兒子隨行走出了營帳。

　　..........

　　“嘶，這小小的營帳藏這麽多人啊?還都是重量級人物，這阿骨打莫非在釣魚?”

　　從天眼觀察中收回目光的晁蓋輕笑道。